舒嫔的禁足,引得宫人太监们议论纷纷。
紫禁城表面还是一团祥和。
钟萃宫在东六宫西北角,与东南角的延禧宫相隔甚远。
“有完没完了!”
莲香霍然起身,火气道:“去外面瞧瞧,那个不长眼的一大早吵闹不休,打搅贵妃娘娘休息!”
殿外的小太监唯唯出去,又跑回来,瑟缩道:“莲香姐姐,是养心殿派去送赏赐,给延禧宫的令嫔娘娘!”
莲香哑了口,摆手示意小太监离开,自己跺了跺脚,转身走进内室。
慧娴披了单衣斜坐在床上,以她的耳力,隔一扇木门一清二楚,见莲香忐忑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也不揭穿,乐呵道:“先更衣,今儿个不用请安,咱们先去瞧南府新排的新戏!”
莲香招手示意宫人端着铜盆等洗漱用品进来,亲自拧了帕子递给主子,陪笑道:“早就听说万岁爷为了太后娘娘的寿诞,请了江南各大班子的名角,汇聚一堂,咱们可有耳福了!”
“可不是,”慧娴意味深长笑道,“好戏种都是千锤百炼,吸纳百家之长,这次来了许多戏班,互相取长补短,也许会有更好更经典的诞生。”
莲香听不懂主子再说什么,捧场道:“皇上和太后娘娘都爱看戏,也是这班戏子有福,要是唱得好,说不得到万寿节,还会召他们来,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慧娴无奈一笑,由着人帮着换了身天青色绣雨后荷花的旗袍,莲香还想再选一件云肩,被慧娴拒了。
“都快到夏了,你主子还穿冬天的装束,大家还以为这是个老太太呢!”
两个服侍的小宫女扑哧一笑,她们如今也熟悉了慧娴的脾性,知道主子不会为这点小事责罚,其中一个圆脸的小宫女大着胆子笑道:“主子这样装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王公的格格!”
“噗嗤!”慧娴一乐,指着那宫女道:“哪家有三十多岁还没出嫁的格格,你们这嘴真是抹了蜜一样甜!”
“奴婢说得真真的,”
见慧娴不信,那宫女还露出急切之色,拉着莲香道:“莲香姐姐,咱们主子看起来哪有三十岁,十八岁差不多!”
莲香似笑非笑的的戳了那小宫女一指,正打算陪着她演完这出双簧,转头看向慧娴却惊在当下。
“怎麽了你?”
慧娴伸手在莲香面前晃晃。
“主子,主子您可真好看!”
莲香回过头来,两眼冒光。
慧娴被她这看唐僧肉的眼神吓的一哆嗦,笑道:“是不是也觉得主子像十八岁的小姑娘!”
莲香点点头,意识到自己看的奇怪,忙低下头,扶着慧娴在铜镜前坐下。
“主子,您那是那些十八岁的小姑娘比得上!奴婢替您打扮一下,您自己就明白了!”
莲香飞快替慧娴上妆,看了看一桌的胭脂水粉,却是选了在白玉盒子的鲜红膏子,打上腮红,又用螺子黛粗粗描了几下眉。
“主子,好了!”
莲香伸手抚过慧娴的鬓角,从供好的水盘里选出一朵玉兰花,别在发间。
铜镜里的女子梳着两把头,头戴白玉响铃簪,一朵玉白的兰花,更衬着那发丝乌黑如墨。青丝下的面庞莹白如玉,那鼻,那眼,轻柔婉转,眉角轻蹙间又有万般柔情。
慧娴形容不下去了,她近乎痴迷的看着铜镜里的美人,恩,不知道铜镜加成有多少,反正在现代,哪怕是整容,也没见谁能整成这个模样,不提这具身体本来,用灵水调养后排去杂质,肌肤胜雪,没有半点瑕疵。
“主子,这是您第一回侍奉皇上的装扮。”
莲香轻声道,“您和奴婢说过,从前在潜邸,您曾经凭借这身装扮复宠。”
莲香的声音几近呓语,亏得慧娴现在的耳力能听清,不过她宁可听不到。
莲香的意思很清楚,希望主子像在王府一般,凭借这身打扮加分,勾起乾隆的旧情,再度复宠。
可是慧娴不想要啊!
相比较莲香因为天天近距离和慧娴在一块,一叶障目,慧娴自个儿是时时刻刻在观察身体服用灵水后的效果。
经过她的研究和高氏留给她的“使用说明”,灵水是每隔一小时凝聚一次,每次花费一刻钟在手心凝聚成功,一天有三次机会。
灵水的效果和小说中烂大街的灵泉差不多,只是没人家量多。
慧娴接受的身体表面还好,实则内里油尽灯枯?她花费每日的三次机会,日日调理,一个月才能让外表好转,至少瞒过了太医院的太医,以为慧娴真的是体内生机恢复。
事实上,穿来这么久,慧娴还是日日服用一回灵水,维持体内的活力。据她估算,这具身体想要完全好转,拔出病根,得是个十年八年的长期工作,在此期间,因为灵水维护生机的功效,慧娴表面上看来和常人无异,甚至更加康健。
虽然没有小说里灵泉水喝一口就能洗净伐髓,喝一口就百病全消,灵水的效果大约相当于缓慢的转圜修复,能再修复的过程中使得慧娴显得年轻也是理所当然。
“本宫只比皇上小两岁,在民间都是要娶儿媳妇的人,哪还能和小姑娘似的谈情呀,爱呀的。”
慧娴努力摆出“慈母”的笑容,表示自己真的这样做,是非常丢颜面的,是不可取的。
莲香却不好糊弄,这会她已经沉浸在慧娴重返第一宠妃的幻想,笑道牙根都露出,听到慧娴自贬的话,不由恨铁不成钢道:“主子忘了您怎麽劝娴贵妃,论起来娴妃只比您小五岁,看上去比您可大多了!”
“况且,”莲香附在主子耳边道,“长春宫那边主子不是派人打听,那位是真的又怀上了,估摸着坐稳胎了。容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您比皇后娘娘年轻,如今身子也调养好,抓紧得个阿哥,主子您后半辈子也有个靠!”
莲香一片忠心,说得都是肺腑之言,慧娴不可能说自己看不上渣男,心里哭唧唧,面上还得感动。
主仆两人对着说了一阵争宠大计,大概是觉得慧娴的态度不积极,莲香把早上的事情说出来,意图激励主子的“上进心”。
“主子您贵为贵妃,皇后之下,娴妃也不能与您相提并论。可恨那起子小人,见您久不侍寝,便心生怠慢,不说往日的供奉,单今儿个早上,在钟萃宫附近,您休息的时辰,长街上打扫的动静都没声,今儿个养心殿说是送赏赐给延禧宫,往日即便是李公公亲自来,也不敢在宫门口放肆,”莲香越说越激愤,“延禧宫在您跟前算什么,拜高踩低的玩意,也不怕闪了舌头!”
“喝口茶,润润嗓子。”
慧娴等莲香咕咚喝完,才无奈道:“别为这些小事气坏了身子,路就在那儿,还不许人走吗?”
莲香急道:“往日那些人能绕弯子过去,今个儿腿断了,故意走这儿,吵的主子不得安眠,您还这样宽心!”
慧娴无法可说,摊手道:“延禧宫的热灶他人想烧,主子我也不能拦着,这不是宽不宽心的缘故。”
慧娴起身走到穿衣镜前,来回照着全身像,道:“何况,再过几日,延禧宫的再热,也及不上长春宫。”
“主子是说?”
“都快五月份了,宫里多的是人精子,瞒也瞒不住,大概就这两日了。”
慧娴揉了揉莲香的苦脸,笑道:“才多大年纪,小心长皱纹。”
莲香慌忙摸了两遍,泄气道:“主子又戏弄奴婢。”
慧娴笑:“用早膳,咱们去听戏。”
慧娴悠闲的用完早饭,带着一大群人去南府,宫内其他人却被一个晴天霹雳,砸的没那么好的兴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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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一袭暗色绣兰织锦旗装,保养得宜的手上戴着金镶石的护甲套的女子陡然叫道。
伏在地面的人抖了哆嗦,颤颤巍巍的又把那要人命的消息复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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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青烟渺渺,跪在佛前抄经的女子面庞带着佛香的静谧。
“主子。”
宫人轻轻推开静室,附在女子耳边低语。
一笔写错,画出不平整的线条。
“果然如此。”
女子裁掉了纸张,又用笔尖沾了墨,重新抄写。
可惜,那心却静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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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宫的天,真是说变就变!”
玉手芊芊,毫不犹豫的剪下盆里价值千金的花头。
“这花,大家都不想让它开,偏她还是开了。”
女子温柔的端详的桌面残破的紫色牡丹,溢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