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天宁躺在床榻上鼾熟的睡着,偶尔翻个身,用手轻挠下两腮,说几句梦话。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睡梦中,说的正是此时的他。
竹屋里空荡荡的,异常冷清,而屋外却有两人在窃窃私语,像是在争论些什么。
青石台上,天幕双手背放仰望着皓月,他的神情很惆怅,有种说不出的伤感挂在脸上。
“幕伯伯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问舞疑惑,方才她还在睡梦中,很甜美,可突然被灵啸吵醒带出来,这不由得让她感到奇怪。
天幕没有说话,抬手指向竹林。
顺着方向看去,竹林中有道人影逐步走近,映着月色淡雅,他的身形渐渐清晰。
迈步前踏,这人步伐稳健,他身穿紫色绸衣,一身的浩然之气,令人起敬。
“啸...啸伯伯”问舞吃惊。
“八年了,想不到小问舞都长这么大了”灵啸笑语,走到问舞面前。
“啸伯伯你怎么来了”
第一眼见到灵啸,问舞心里就已经有了的答案,但她还是不太确定,或是说,她不想去确定。
“我来接你回去”灵啸说道。
问舞低下头没有出声,反倒是天幕对着灵啸招招手,道。
“你过来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灵啸邹眉,不知道眼前这两人唱的到底是哪一出戏,但他总感觉对方的行为举止特别怪异,为何会如此,灵啸在心底自问一句。
走到天幕身边,灵啸甚是费解的问道“问舞她怎么了”
“哎”
摇头叹息,天幕缓声说道“你还是让她自己说吧”
“你叫我过来,又不和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灵啸急了,他心里开始胡乱猜,揣摩,但最终都没能想出个所以。
“啸伯伯,明天能再给我一天时间么”问舞开口,她声音很小,语气也很平缓,像是在请求。
“就给他们一天时间吧”天幕附和。
灵啸眉头紧锁,低声嘀咕道“他们”
如梦初醒,他终于明白其中缘由,想来问舞与天宁相处已有八年,怕是有了感情难以割舍了吧。
“好吧,就给你一天时间”灵啸答应。
“谢谢啸伯伯”问舞应声,转身走向竹屋。
当初,灵啸应族人的要求把她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那时的她并不想离开灵族。
可如今,他们又要把自己接回去,更是让问舞心生怨念,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今生跑来讨债来了,思虑间,问舞已经走进竹屋。
见到天宁那一霎,她双眼顿然变得红润,潮湿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惹人心疼。
青石台上,灵啸与天幕对视,都是面有难色,他们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就一定要回去吗?”天幕问道。
“哼”
轻哼一声,灵啸,道“就算我不带她回去,族里那群老东西也会来找她,毕竟极皇之体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灵啸话里话外的意思表明了他一定要带走问舞,当然,天幕也没再阻拦,他只是替那对少男少女感到惋惜,想必今后的道路定是崎岖且泥泞的。
“不好走啊”感叹一声,天幕向竹林中走去,灵啸也随即跟上。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纸,映射在少年的脸上,如同炫动不停的精灵,在肌肤间轻盈舞动,唤醒睡梦中的人。
打个哈气,天宁抬手在眼睛上揉了几下,他瘫倒在床上,姿势很奇怪,一副慵懒的模样。
“你醒了”问舞欣喜。
“额”
怪叫一声,天宁被问舞吓了一跳,表情很夸张。
“大清早的你要吓死人那”天宁佯装出生气的样子,似有些泼皮,引人发笑。
柳眉一弯,问舞没去理会天宁,拉着他一路小跑,穿过竹林来到小溪旁。
八年时间,这里丝毫未变,景色依旧很美,很怡人。
“想吃我烤的鱼了,对不对”
说完,天宁纵身高跃“噗通”一声跳进小溪,并四下找寻,摸起了鱼。
溪水很浅,娟娟流淌,刚好淹没天宁的小腿。
“天宁你还记得当初对我说的话么,就在这里”问舞用手指了指地面。
没有回答,天宁自顾的在水中抓鱼,模样极其认真,聚精会神。
“我问你话呢”问舞语速很快,声音响亮,神态有些焦急。
“记得,若是有人想要伤你,我一定让他尸骨无存”天宁义正言辞。
当初听到这句话时,就已惊起了问舞心中的波澜,如今更是水滴涟漪,轻轻荡漾,撩动心弦。
问舞美滋滋的捣动着双手,面颊红润,她虽然低着头,但依然无法遮掩那份娇羞。
天色渐暗,小溪旁燃起篝火,黄蓝相间,不时随风摆动,人影恍惚。
“问舞,我烤的鱼是不是好吃多了”天宁问道。
“不好吃,都有些苦了”
“不过能吃饱”问舞回应。
“没事,再过几年我烤的一定比现在好吃”
问舞一愣,表情变得沮丧,她放下手中的鱼,同时说道。
“天宁我给你跳段舞吧”
“你还会跳舞”天宁惊奇。
“嗯”
问舞站起身来,后退两步,莲步轻划,跳起了舞。
她娇躯婀娜,甩动丝袖,轻纱飘扬,如优雅的白莲花,再宁静的夜,盛放,夺目,令人浮想翩翩,却可欲而不可得。
注目欣赏,天宁静坐在篝火边上,眼中尽是这翩翩起舞的少女,面颊还隐现出淡淡绯红,青涩中带有温柔。
问舞身姿俏丽,如云流水般扭动着,带有一丝羞涩,又略一丝倾情。
“这丫头长大后会是何等的祸国殃民”心中想到,天宁更是看的入迷,魂不守舍。
“一生只为一人舞,一舞只为舞一生。惊鸿一舞皆为君,愿君常念舞惊鸿。”
问舞吟唱,不禁泪如雨下,她轻柔的将身躯投向天宁,扑倒在他的怀里。
“你怎哭了”天宁诧异。
问舞对他的情感不言而喻,他也早有感觉,当然,他也很喜欢对方,只是这丫头怎么说哭就哭了,难道怪我没有表达什么?天宁疑惑。
用两根手指轻托问舞下颌,天宁低头印了上去。
远处,竹林中,灵啸与天幕傻站着,他们杵在林子里就那么看着,面带苦涩。
他们没有出去阻止,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怎样去阻止。
“一生只为一人舞,都说谁家少女不怀春,可这也太早了点吧。”灵啸说道。
“哼,也不知道是谁非要带走她”天幕似有些生气。
“我也不想啊,都是灵浩云和那帮老家伙逼我的”灵啸甩手。
“明天你还是把天宁支开吧,不然问舞我算是带不走了。”灵啸说道。
天幕扭头撇了几眼灵啸,道。
“棒打鸳鸯这事我可做不出来,再说了天宁不也是你送到我这来的么,要不你把他也带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说你怎么又扯到这茬上来了”灵啸气急。
“我不管,反正问舞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天宁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灵啸转身离开了这片竹林。
回头眺望,天幕觉得这两个小家伙或许还有戏。
“灵浩云那灵浩云,八年了,你没做出什么大事,反倒赔了个女儿,还赔给了他”
语气颇带嘲笑,天幕也消失在竹林深处。
篝火傍,天宁怀抱着问舞,相偎相依,可他心里总感觉不踏实,很忐忑。
第二天一早,天宁就被天幕支开,上山砍材,惹得天宁愤愤。
山涧中溪水幽静,倒影成画,美不胜收。
天宁刀法凌乱的劈着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在想,问舞为什么哭,而自己那不安的心情又是怎么回事。
高峰上两道人影站立,其中一位少女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天宁,他们就在那里站着,直到太阳滑落,映出一片殷红时方才离开。
天色昏暗,天宁回到竹屋,却见天幕独坐在青石台上,细看几眼,发现他面色不好,较为苍白。
“爹爹你是不是生病了”天宁关切的问道。
天幕摇摇头,停顿片刻,说道“问舞走了”
声音中那份凄凉摄人心魂,叫人心头一紧,听的天宁目瞪口呆。
干涩的咋几下眼,天宁逐渐回过神,抿一下嘴,他疯狂的冲进竹屋然后又跑出来。
嗓音嘶哑的问道“她...去哪了”
“灵族”天幕回应。
“灵族在哪”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那我就自己去找”
“胡闹”天幕怒喝。
深吸口气,又颤抖的呼出,天宁紧咬牙关发出“咯吱”的响声,极其不甘。
静视着天宁,天幕心痛,他在心里思忖片刻,道“我给你三年时间,如果你能够碰到我的话,我就让你去找她”
半晌,天宁眼中精光闪动,他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三年就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