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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活鬼吓人,清明时节魂魄飞 怪病临身,阴曹地府梦幻游

作品:玉喜传|作者:郎唐滥川|分类:综合其他|更新:2024-06-03 19:43:35|下载:玉喜传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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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春分时节,温暖的太阳让大地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春天终于有模有样了。本地风俗,春分一过,就开始祭祖挂青了,因而随处可见浩浩荡荡挂青的队伍,不时能听到上坟祭祖的鞭炮声。可是到了清明节当天,就只有个别好心人给无主孤坟挂祭了,汤子华就是其中的一位。

今天天气晴好,汤子华准备好斋粑等供品,背着竹筐、扛着锄头,跟往年一样,独自上山给无主孤坟挂祭。

三月初的春天,阳光灿烂,白云朵朵,微风荡漾,沁人肺腑。山上,雀鸟啼鸣,绿草如茵,野花盛开,蝴蝶飞舞,别有一番景致,汤子华的心情惬意极了。他每年都乐于做这样的好事,既是善举,也是积德。他来到石山寨凤形一处长满青草的孤坟前,用锄头除草、筑土、修整坟圈,接着挂皮纸、点香、摆供品,最后唠唠叨叨道:“阴间朋友,清明来临,我闲来无事,特来给你上坟挂祭,希望在阴间好好保佑我们阳间的善良人。”说完,将倒上的一杯白酒洒在地上。

就在此时,旁边忽然蹿出一人,抢走了坟前斋粑,汤子华一惊,抬头看他,原来是野鬼世金,他嘿嘿而笑,拿着斋粑狼吞虎咽起来。汤子华喝道:“野鬼,我刚摆上,你就抢了呷,冇怕里面的鬼打你?”野鬼世金满嘴呷着粑粑,傻笑着摇摇头道:“我……我冇怕,我冇怕。”转身飞快地离去了。

只见山脊上又现身一人,右手闪电般抓住野鬼世金的左手,喝声道:“看你往哪里跑!”野鬼世金想要挣脱,但被对方像老虎钳一样紧紧锁住,立在当地,无法动弹。

那人身材魁梧,手臂粗壮,五十多岁年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身上围着的白色腰带,也別了一根长长的烟杆,左手还拿着一把锄头。他朝着汤子华喊道:“华叔,他偷你么个了?”

汤子华道:“哟,原来是德杆子,怪冇得好身手!他就偷呷了几个斋祭死人的粑粑,随他去吧。”

德杆子放过野鬼世金,赞扬汤子华道:“您啦嘎又在积阴德做好事?”

“无主坟也总得有人帮忙挂祭一下嘛。”汤子华道:“看样子你今天是上山打野味,打到了么?”

“野味冇打到,野鬼刚刚抓到一个。”德杆子哈哈大笑道:“你忙你忙,我先回去了。”

汤子华继续在不同的地方扫墓,共有六七座孤坟,折腾了两个多时辰。

下山时,太阳已经西斜。他站在靴子形上面,极目远眺,远远瞧见两个人影从贞女牌坊那边走来,他一时兴起,躲进了靴子形草丛中。

靴子形下面是条大路,路旁有一颗高大的古树,说来也怪,那古树有三条五尺来高的树根露出地面,约碗口来粗,共同支撑起大树。古树底部树心已空,能够遮阳躲雨。

不一会,那两个人影就过来了,一高一矮两个男性,矮的二十八九岁,高的二十二三岁,特别的消瘦。到了古树旁,高个子发话道:“青蛙,仓架树是保佑平安的一棵神树,我们作三个揖,求神树保佑我们以后平平安安,冇再受苦。”青蛙道:“昌叔,您长我一辈,又是江湖上老道行,听您的。”于是一起给古树作起揖来。作完揖后,昌叔拉青蛙坐在仓架树旁的石头上,叹口气道:“唉,果半个月来,从沅陵逃出来,走辰溪,过江口,一路乞讨,实在是累,不过,总算到家了。”青蛙摸着自己的膝盖道:“我的腿脚都酸了。”

汤子华在靴子型上面的草丛里躲着,二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没曾想到是他们。他心里纳闷,当时被抓壮丁有五个人,怎么只有他们回来?另外三人呢?心中疑团众多,却又不想立即下去打招呼,只想先作弄一下他们再说。见周边无人,变着声音突然连打三声“喔喝”,同时右手抓起一把土沙,往仓架树方向又使劲一甩,下面的树叶和草丛中立即传来一阵“飒飒”声响。

靴子形山上都是坟墓,一向阴森森的,顺昌跟青蛙猛然听见鬼打喊、鬼撒沙子,顿时吓得脸色大变。青蛙胆儿小,头发都竖起来了,他直囔道:“有鬼!有鬼!”扯腿就跑,顺昌也跟着跑。才跑几步,“喔喝”声再起,更有沙子落在肩膀上。顺昌用手一摸,全是尘土,他拉住青蛙道:“莫怕莫怕,我觉得冇对头。”

青蛙被顺昌拉住后腿脚发软,颤抖着问道:“怎么冇对头?”顺昌道:“鬼撒沙子,只有声音,冇会真有沙子落下,我的肩膀上落有许多沙土,你看……”说完耸肩膀让青蛙看仔细。青蛙一瞧,果然如此,于是对着靴子形骂道:“谁果只无聊?快滚下来!”顺昌告诉他道:“肯定是华癫子在戏弄我们。”正说着话,又是一声“喔喝”,树叶也“飒飒”响起。

顺昌大声道:“华癫子,别装神弄鬼了,晓得是你。”他与汤子华同辈份,所以直呼他的外号。几分钟过去了,不见动静。顺昌弯腰捡起一块石头,举过头顶道:“再冇出来,我砸石头过来了。”

“别别别,千万别砸!”只见上面草丛闪动,汤子华的头冒了出来,他哈哈大笑道:“看把你们的魂都吓走了。”青蛙生气道:“华叔,您这把年纪了,还开果种玩笑,有您这样的吗?”

汤子华走了下来,嘻皮笑脸道:“莫怪莫怪,逗逗你们两个后生。”青蛙撇嘴道:“癫子!癫子!”骂了好一阵子,方才消气。

等他们气消了,汤子华嘻嘻道:“就你们两个回来,钱棍子和世秀他们呢?”顺昌叹口气道:“自从被抓壮丁后,我们到了沅陵,我跟青蛙一个班。半月前,国民党前线部队来沅陵接兵,我们假装行茅茨,趁机逃了出来。一路上我们冇敢走大路,尽往小道山路上钻,没日没夜的赶,现在才到这里。至于钱棍子和世秀他们,跟我们冇在一个连队,估计被部队接到前线打仗去了。”青蛙对汤子华瞪眼道:“冇曾想,您却在这里装神弄鬼迎接我们。”顺昌接话道:“装神弄鬼是华癫子的老爱好了。”

汤子华不介意别人叫他癫子,笑道:“小的冇吓倒,大的破了胆,闲来乐一乐,健康又快活。你们能回来就好,这世道啊恐怕要变啦。走,回家去。”

两个人这才跟在汤子华后面,一起回家。

村口的一棵大桂花树下面,来结巴、安虎子、孟大炮、老旺仔等十几号男女老少正聚集在一起无事闲聊,一眼瞥见汤子华,都赞其做好事回来了。

汤子华见众人夸他,心里乐滋滋的。青蛙在后面冷言道:“好是好,就是有点疯疯癫癫,喜欢扮鬼吓人。”众人闻言大笑,当发现是青蛙跟顺昌时,都惊讶不已,立即上前围住他们问长问短。

来结巴跟青蛙是亲兄弟,见哥哥归来,立即跑回家将消息告诉了母亲。不一会儿,吴双秀带着媳妇姜松英来了,顺昌的亲戚也来了,他们起先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当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就在眼前时,一个个泪眼涟涟。

姜松英个头高大,比青蛙还高出一截,丈夫突然站在眼前,心情格外激动,粗声道:“青蛙,果两个月,你……你还好吧?”她的性格像个男的,说话直截了当,今天还算温情了许多。青蛙红着眼道:“还好,还好。”吴双秀更加高兴得很,她走到汤子华面前道:“子华哥,还真被你说对了,青蛙自己回来了。”

汤子华好欢闹,这种流眼泪的场面,不喜欢。因此,一个人蹲在一边自个儿抽起了旱烟。他对众人道:“人的命天注定,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阎王叫你下地狱,你就冇可能活。”

大家都知道汤子华二十年前曾死过一回,传说他见过阎王,不知是真是假。有人怀疑,难道真有阴间地狱?还真有阎王不成?觉得难以理解。此时听汤子华提起“阎王”二字,都想亲耳听听这个神奇的传说。

安虎子问道:“华老爷子,真有阎王么?”

汤子华不紧不慢道:“当然!当年我身患怪病,三天三夜不省人事,才有机会到阴曹地府走一遭,才知道阎罗殿的具体情况。”

大家立马围拢过来,竖起耳朵想听故事。

吴双秀道:“子华哥,阎罗殿到底是个么个样的地方?我还冇听你聊起过,今天大伙冇事,你说来听听。”

汤子华顿时兴奋起来了,一下子站起来,眉飞色舞道:“阎罗殿金碧辉煌,当时我进到里面时,把守的判官问我说‘你叫么个名字?哪里人士?’我一一作答后,判官在阎王谱子上翻来找去,始终冇有寻到我的名号,便赶我立即打道回府。我看见好些人都进去了,心想里面一定很好玩,就争辩说,别人都能进去,我做么个冇能进去?于是硬闯。这时,里面出来一个豹眼狮鼻,络缌长须,头戴方冠,右手持笏于胸前的人,据说是一殿阎王秦广王,专管人的生死寿终,我见他很是威严,就停下脚步。一殿阎王秦广王对我说:‘你时候未到,瞎来凑热闹干啥?再过三十多年再来吧。’我冇服气,他发火了,叫来两个阴差,强行把我拖了出来。回来的路上啊,我心里感觉好没面子,灰溜溜的,全冇是滋味,口也渴了,只好回到走鸭坪。”说到这里,汤子华口水四溅,大家听他说得神乎其神,玄而又玄,简直不可思议。

吴双秀道:“然后呢?”

汤子华提起左腿,将烟杆在脚底上敲了敲,再把烟杆插在身前腰带上,继续道:“然后,然后经过你家门口时,顺便去你家厨房舀了碗水喝。在你家喝水,我看见你,你却冇看见我。我心情本来冇好,懒得理你,喝完水就离开了。”

众人大笑。

唯独孟大炮不笑,他与别人总是别具一格,我行我素,他斜眼道:“你果个活鬼,当时把双秀嫂吓得够呛!”

汤子华嘿嘿而笑,对着吴双秀问道:“是么?我有那么吓人么?”

吴双秀道:“你那是阴魂,我哪看得见?我家厨房冇人,却听见水缸有揭盖舀水的声音,当时把我魂都吓跑了。”

汤子华接着道:“经过存聋子屋旁边的巷子,我回到自己家门口,见老太婆跟儿子儿媳们一个个趴在堂屋里的棺材上哭,心中觉得好笑,正要跨进门槛去叫他们,冇晓得么个原因,一下子就栽倒昏厥了。”

“这是阴阳转换。”顺昌笑着摇头不已。

“接……接着说,接着说。”来结巴听得津津有味,催着汤子华快讲。

汤子华继续道:“也冇晓得过了多长时间,好像是谁戳痛了我的身子,我就醒了,冇曾想,原来却躺在棺材里睡大觉。”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故事说完,吴双秀伸出拇指夸道:“子华哥,你是神人,只有神人才有神奇的经历。”

汤子华“呵呵”笑个不停,别人对他的恭维,他受着一点也不觉得脸红。

这时,急匆匆跑来一个男孩,是汤德顺,他站在汤子华面前道:“公公,冇好了,满娘病了。”汤子华问道:“么个病,顺卧龙?”

汤德顺道:“冇晓得得了么个病。我今天放学早,见满娘躺在床上,一个劲地喊肚子疼,床上还有血,婆婆要我赶快去学堂报信,让满叔赶紧去喊医生。”

“好,公公晓得了,你快去。”汤子华对众人拱手道:“你们聊,我有事先回去了。”

众人闻听汤德顺的话,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没有了华老爷子这个老顽童说笑,一个个都离开了。

汤子华回到家门口,大声问道:“老太婆,金花的病冇要紧吧?”

李华云出来厉声道:“有你果只大喊大叫的吗?真是个疯老头!田桂、和桂都在里面招呼着呢。”汤子华压低声音道:“么个病?”李华云道:“只喊肚子疼,是冇是怀小孩出问题了,我把冇准,等医生来了才知道。”

半个时辰后,汤时玉领着田文喜来了。

田文喜一边把脉一边询问病情,汤时玉跟母亲和两个嫂嫂站在一旁,汤子华不便进来,背着手在门口不停地晃来晃去。

田文喜号完脉,告诉大家道:“怀孕两个多月,是先兆流产。”

作为婆婆,李华云一直不知道金花肚子里有虫了,自打他们结婚以后,一直跟自己共一个炉罐、锅子呷饭,没分家。金花本性善良,性格内向,怀孕了也没说,加上没有妊娠反应,李华云真个不知道,以至于平时挑水打柴的家务活都被金花抢着干。直到今天,金花喊肚子疼,下面见红了,自己才起了疑。想到此,李华云无比的悔意,她右手轻轻扫了一下湿润的眼角,问道:“田医生,能保住宝宝吗?”田文喜摇摇头:“脉象细沉微弱,加上流血过多,宝宝只怕保不住了。”

夏金花听后,如晴天霹雳,眼泪一下子扑簌簌地往下直流。汤时玉赶紧上前握住妻子的手安抚道:“金花,没事的,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其时,他自己的眼圈也红了。

杨田桂、吴和桂见金花伤心,你一言我一语地进行安慰。

汤子华站在外面着急道:“老太婆,怎么了?”

李华云走至门口,低声道:“金花小产了。”

汤子华本来模模糊糊听到了田医生的说话,但没有完全听清楚。当老伴告诉他媳妇怀上的孙宝宝没了时,内心也是一震,遗憾万分!但他立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老伴交待道:“老太婆,你去宽宽金花的心,这事冇有么个大冇了的,叫她好好把身体养健康就行了。”

房间里,气氛格外沉重。田文喜触动之下,心里也是酸酸的,他有相同的经历,因此很能理解此时汤时玉的心情。本想开导几句,却不知说什么好。过了一会,汤时玉冷静下来,问道:“田医生,还需要注意什么?”

田文喜道:“弟媳流产后,身体极度虚弱,需要卧床休息,加强营养。我再给她开些调理身体方面的药。”

汤时玉点头致谢。

自打小产以后,夏金花的心里一直闷闷不乐,汤时玉总是变着法儿逗妻子开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夏金花的情绪才慢慢开始好起来。周末的一个晚上,月亮高悬,皎洁而明亮。夫妻俩躺在床上,东扯西拉的,不知不觉谈到了有关时局的话题。

汤时玉悄声道:“现在时局不稳,听说解放军已经渡过长江,打到了武汉,占领了南京,国民党怕是要垮台了。”夏金花赶紧堵住丈夫的嘴,小声道:“玉哥,你听谁讲的?果种事千万当心莫要乱说。”汤时玉挪开妻子的手道:“我哪敢乱说啊,你姐夫告诉我的,他的消息可灵通得很啦。”

“啊?他哪晓得那么多?”夏金花有些怀疑。

“姐夫桑梓办学,朋友多,消息来源广呢。”汤时玉道:“我还听说,龙潭向承祖把附近的散兵游勇和部分土匪都召集拢来了,变成了雪峰部队,足有三四千人马,二三千条枪,听说昆少爷也当上了其中的支队长。”

夏金花见丈夫如此兴奋,担心起来。世道果只乱,生怕他也出去参加。于是道:“玉哥,这事冇管是真是假,你可莫要去掺和。听说大哥、二哥、三哥以前就是因为玩枪才被枪所害。爹妈年纪都大了,我只想天天过安安稳稳的日子,永远跟你在一起,把爹妈照顾好。”话语柔和,含蓄内敛,深情厚重。

汤时玉道:“你也清楚大哥、二哥、三哥的事情?”

夏金花道:“冇清楚,只是听别人讲过,他们是被枪害死的。”

汤时玉叹道:“唉,他们都死得惨!”

夏金花也不多问,安慰道:“玉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们要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我冇希望你离开我,冇希望你步哥哥们的后尘。”。

汤时玉道:“我现在是个教书先生,哪有时间去舞刀弄枪?放心吧,我不是摸枪的料。”

两夫妻闲谈至半夜方才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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