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华窈是我的小学、初中、高中同学。我们早在小学时便是同桌，初中时是密友，高中时她已经成为当时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我曾设想过假若她和我的父母同时掉入水中，那我一定毫不犹豫选择先救她。
她长得不算很漂亮，却很清秀。她习惯扎马尾辫，戴一个深蓝色的发卡，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很是可爱。
早在初中时我便发现自己对她不同寻常的占有欲。我希望她是我的人，也只属于我一个人。我希望她只有我这个朋友，她的世界围绕着我转，让她的生命中从此无法缺少我。每当看到她与别的女生走在一起讨论着那些韩国明星时，我的嘴角总会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甚至是嘲讽——可悲的人们，无论如何华窈都必须是我的，我会让她离不开我的。我要让我成为她生命的全部。
而我也确实做到了，准确地说是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我们在高中仍然是同桌，还住同一个宿舍。高中的老师只在意成绩，对于成绩好的学生，老师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和华窈的成绩恰好都不错，我便经常带着她偷着出去玩。
平时放学后，我会和她一起留在教室中写作业。她理科不好，我常常辅导她。我最喜欢她看着那些数学题，嘟着粉唇，左手拖着腮，右手有些烦躁的玩弄着发丝的样子。我会轻轻笑着，左手拂过她柔顺的长发，拍拍她的脑袋，继续为她写解题步骤。
在夕阳余晖照耀下的她，真的很美。
等到了高一下半学期，华窈已经完全接受了我。她会娇笑着将头靠在我的肩上，用指尖碰上我的嘴唇，把棉花软糖塞进我的嘴里，看着我因为满嘴的白粉而叫着要纸巾的样子大笑，或者是捏我的脸看着我疼的呲牙裂嘴说好玩。我呢，也经常在半夜带她翻墙而出，去校园边上的小店逛逛，带她去市中心看一看夜幕笼罩的大都市的绚丽、繁华。
一切的转折都在高一下暑假放假前最后一天。
虽然之前华窈也习惯了把我当成男生看待，互相调戏之类的，但我很快就做了一个更荒唐的决定——向她表白。
暑假放假前最后一天是休业式。那日正值盛夏，40℃的高温笼罩着校园，每个人都像是蒸笼中的半生不熟的螃蟹，发蔫、困倦，像一滩烂泥般软软地趴在桌上。只有即将是暑假的消息才能微微振奋人心，打个哈欠，继续等着最后的煎熬过去。
我拉着满头是汗的华窈来到了学校的后花园。那儿种着一棵百年老橡树，据说是解放前就种下的。我把她带到后门那儿，将她抵在墙上，就在那树荫下，伴着蝉鸣与蝈蝈的叫声。我们两的脸凑得很近，嘴唇几乎碰上。我可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看见华窈的目光由不解渐渐变得犀利起来。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说：
“华窈，我爱你。”
我无法形容那时候的自己，只知道心跳地飞快，是快速而又猛烈的。我感到脸上有些升温，血在向大脑涌去，我看着自己将有些干裂的嘴唇渐渐贴近华窈的两瓣粉唇——出乎意料的，她没有拒绝。
我快速地吻了上去，用舌尖灵巧的撬开她的牙齿，在她的口腔内追逐着她细嫩柔滑的小舌，享受着她口中的温度，她身上薄荷的清香气息，逐渐深吻……
等我回忆起这件事时，我坐在从美国纽约飞往上海的航班上。据说最近空难很多，我不禁想起了华窈。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如果她此时在我身边，就算飞机坠海了，或许我也会死而无憾吧。
可惜，结局并非如此。
那天后来，在阵阵暑气中我放开了她。她的校服早已湿透。推开我，她的目光中竟是无奈：“凊瞳，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一直把你自己当男孩子看，我并不介意。我承认你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部分，我不能失去你。但是凊瞳，你不爱我，我看得出。你只是享受和我在一起的感觉罢了，你享受那种谈情说爱的感觉。可是你这里——”她指了指我的心，我惊讶的发现它此刻早已平息，甚至有坠入冰窖的感觉，“并没有我的太多部分。你对我真的很好，可是你只会用情，不会用心。这个吻，就当做我的感谢吧。”
我一直没明白她的意思。但事实就是，我大学来到了美国念书，而她留在了国内，读国内的一流名校。
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十二年之后我们终于分开。我启程前往美国的那一刻心是空荡荡的，心跳却依然平稳。我是想着华窈离开的，我在想她的心情，想她没有我的日子。
不幸的是，华窈她的话却一语成谶。此后，我的爱情似乎真的就止步于情，到不了爱。而我，似乎真的是不会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