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来得太突然,司徒与公子茂皆是惊呆在当场。
司徒真猜到了所有的可能性,唯独没有猜到擎礼会当场暴毙。
一个内心如此强大的王者,什么样的风雨不曾见过?
情急之下,子茂扑了上去:“父王!父王!”
司徒也急唤:“太医,快传太医!”言罢,惊愕之余还不忘向旁边急欲奔走的内监使了个眼色。
上殿之前,司徒早已打点了一切。殿中如有异动,内监就会借机去报江怀山。
现下,发生的一切虽与先前预料大相径庭,但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启阳殿上一片混乱,禁卫军统领冯冲闻声赶来,也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此时,只听殿外不远处的半空中,传来两声刺耳的响箭之鸣。司徒心下立时安心了。
那是他与怀山之间的暗号,怀山此时必然已经准备妥当。
焦急赶来的太医颤颤巍巍用手去探擎礼鼻息,随即匍匐于地:“陛下已然崩逝,臣怕是无力回天了。”
四下之人皆扑倒在地,涕泣流泪。
唯有司徒一人颤抖而立,指着子茂愤慨道:“公子茂在殿中谋刺陛下,其罪当诛!”
此言一出,有如晴天霹雳。
一众人等,皆是错愕不已,却又噤若寒蝉,不知作何反应。
子茂怒道:“司徒真,休得胡言乱语,血口喷人!刚才你明明就在殿前,何时看到我谋刺陛下?”
冯冲也道:“相国此话严重,断不能无凭无据!我来之时,并未见公子茂手中握有利器,也未见陛下身上有任何损伤。相国何出此言?”
太医只是匍匐在地,不知情由,未敢起身。
闻言,司徒冷笑道:“冯将军何必为大逆之人开脱?公子茂用了何种手段老夫自然不知。但适才陛下怒目圆睁,手指着公子茂吐血而亡却是事实。在场之人皆可作证。”
“冯冲乃是就事论事,并无为任何人开脱之意。我们还是让太医看看,陛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冯将军乃识时务者。禁卫军有护驾之重则。此时陛下遭此不测,禁卫军本就有失职之嫌。只是不要在失职之上,再加一个纵容弑君之罪才好。”
“此时,峒陵关守将江怀山正率军前来,助冯将军一臂之力。里应外合,稳定城中大局。”司徒真语带威严,不急不缓,一字一句说得真切清晰。
冯冲只是看着他,并无任何表情:“那依相国之见,我们此时应当做什么?”
“自当马上拥立公子熏为新君,稳定大局,再安排陛下后事。”
子茂呆然而立,听着这一来二去的对话。眼前的这两个人,现下似乎置他于事外。然而,他心中明了,他正处在这风暴的中心。片刻之内,便会被撕得粉碎。
正说话间,禁卫军副将秦武走进来,在冯冲耳边说了几句。
司徒看在眼里,心中明了。
冯冲轻笑,眼中神色复杂:“司徒大人既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那冯某还得仰仗司徒大人了。”
“冯将军年轻有为,国之栋梁。老臣自当为将军指一条光明大道。”
说罢,司徒指着公子茂厉声道:“宫中侍卫,还不速速将公子茂拿下?”
子茂闭上双眼。
他不怨冯冲。淫威之下,各人自是会为自己打算。
“慢着!”冯冲厉声道。
子茂与司徒皆有些疑惑。
冯冲缓缓道:“谢司徒大人厚爱。只是,冯某乃陛下任命的禁卫军统领,对陛下忠心不二。陛下今日死得不明不白,冯某必须先行查明事情原委,不可轻率治王子之罪。”
司徒见他如此不识抬举,脸色阴沉:“冯将军今日若是真要助纣为虐,那休怪老臣要一并清理朝堂。”
正说间,江怀山已经带人冲入前殿。殿中的禁卫军与江怀山手下的军兵皆是全副武装,一时之间,形成剑拔弩张之势。
“怀山,你来得正是时候。城中形势如何?”
“一切皆在我掌控之中。宫外已经被我团团围住。”怀山转而又向着冯冲道:“冯将军的禁卫军主力,也皆被我军散而制之。”
司徒闻言大悦:“很好!”
又道:“冯将军此时后悔还来得及,犯不着与逆贼共寻死路。毕竟,老夫不想为难冯家,也不想滥杀无辜。”
继而厉声道:“将公子茂拿下!”
冯冲与手下皆拔出利剑,挡在公子茂身前:“禁卫军乃陛下钦点,岂是那么容易就溃不成军的?江将军虽然占得先机,然而谁生谁死,谁胜谁负,现在还说不定呢。相国大人未免太过自信。”
那江怀山确是立在原地,一动未动。
司徒狐疑,望向怀山:“还愣着做什么?”
未料到,怀山冷冷道:“司徒大人,你我都知公子茂并未弑君。我怎能将其拿下?”
司徒一时懵住:“你说什么?”
怀山大声道:“陛下伤重不治而崩,如此明了的事情,司徒大人却意欲借机污蔑公子茂。公子德才兼备,怎会谋逆弑君?”
司徒已经完全呆住,只是重复道:“你说什么?”
“公子茂贤德,是继位之最佳人选。如司徒大人所言,应当尽快拥新君上位。城中大局,自有我与冯将军掌控。”
子茂方才又惊又惧,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此刻听到江怀山如此言语,良久都未反应过来,只觉一双手上皆是粘稠细密的冷汗。
碧落黄泉,天上人间。
那边冯冲倒是当下明白过来。江怀山临阵倒戈,亦或是一开始就已经做此打算。
冯冲心下速速想着:此时,江怀山已经控制城中局势。而且他刚才之言,并无虚假。陛下确实没有毫发损伤,应当是重伤而亡。只不过,他言之凿凿,是要立公子茂为新的帝王。这又是为何?
管他是为了什么。他如此精心算计布置,连司徒真都被骗得团团转,我又如何能猜到其中缘由?
子茂与冯冲是故交。子茂继位,虽则确实让人吃惊,冯冲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司徒此刻也已经完全明了江怀山之意,大骂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孽畜。枉我对你细心栽培,信赖有加,你居然如此背叛我!”
江怀山依旧冷冷道:“舅舅平生所授,怀山即使挫骨扬灰都不敢相忘。”
当年我父早亡,也是拜你所赐。你以为我兄妹二人,懵懂无知,全不知晓?你以为你将我们收留,我们便对你感恩戴德,不惜为你肝脑涂地?
我此时为何要放着康庄大道不选,非要为你玉石俱焚,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