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宇见了,喜形于色,暗自为那老太婆喝彩,感觉出了一口恶气,却见七公主面无表情,因是问道:“你不为那小女孩要回玉锁而高兴吗?”
七公主悄声道:“你知道那老太婆是什么人吗?她是臭名昭著的万年狐精,在地球上坏事做绝,紫虚宫的黑名单上都有她的名。我是听妖怪称呼她‘狐婆婆’才想起来的。”
孟宇道:“这个我不知道;我是见那小女孩被大人欺负,为有人出来帮她而高兴。”
七公主道:“这件事当然不是坏事,不过那是要回小孙女的,也是她自己的东西,要是别的女孩东西被抢她才不管。你不看那老太婆一脸阴沉,连纹路里都隐伏着暴戾之气吗?”
孟宇想了想道:“是的,今后遇到这些事应该多留一个心眼,魔界的水太深了。”
七公主道:“在妖魔世界里,弱者是有理无处说、有冤无处申,一切都凭实力说话。”
孟宇深有感触地说道:“一切都凭实力说话,场内情景确实如此。——谁实力最强,谁就能最终得到玉锁。”
他感觉山坞里乱七八糟的,不想再待下去,便和七公主一起离开。
走到一处,忽闻歌声凄切,寻声望去,见一跛一驼两个老妖从斜对面的冰丘背后转了出来。只听那二妖唱道:
边境冷、阋星黑,
熬到何时方可归。
跂望家乡无觅处,
九重冰昊乱心扉。
这唱的是《捣练子》。孟宇说道:“看来这两个老妖思乡心切。”
七公主道:“妖魔还是喜欢在地球生活,那里生机盎然、丰富多彩。阋神星这苦寒边地他们确实呆不下去。”
孟宇道:“这么说,想回到地球生活恐怕是妖魔打算招安的原因之一?”
七公主道:“有可能。由于大清剿,他们在地球没有立足之地。如果招了安,便能回到地球生活。——怕只怕招安是个阴谋。”
孟宇想了想道:“从正邪洞妖魔激烈争论的情况看,不像是个阴谋,是有几个魔头真心想招安,想从此走上正道。”
七公主道:“但愿如此。”
说话间已与跛驼二妖迎面遇上,孟宇见二妖停下脚步端详着自己和七公主,便主动上前搭讪道:“请问二位老伯家乡在何方?听你们唱来,似乎想家了。”
那驼背的老妖粗声粗气道:“家在大兴安岭,离家日久,是有点想家了。”那跛脚的老妖却和声悦色道:“二位神仙与诸魔王的辩论我们都听到了。我俩深受启发,有心向道,幸遇二位,故作歌引之,望指点迷津!”
七公主把他俩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天地间有情之物或因纵欲成私,以私为我,以我为中心,从而多行违天悖理之事,遂成妖魔。两位老伯有心向道,当从清心寡欲开始,渐去私心,一旦进入无我境界便是神仙。神魔只是公私一字之差。”
那跛脚老妖讶然道:“神魔只是公私一字之差?那何谓‘公’?”
七公主道:“道的意义上的‘公’,就是万物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以人类来说,全世界几十亿人实际就是一个人,每个人都是这个人的不同表现形态,个体生命的生生灭灭如同这个人身上的细胞更新,因而伤害别人就是伤害自己,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只有把个人的一切融入全人类,处处为他人乃至为全人类着想,才能获得一种真正意义的幸福,才能与道默契合一,得道成神。”
那驼背老妖听了说道:“是呀,世界上虽有那么多人,但人体结构都一样,只是有阴阳之别,依我看也就是同一个东西。我想,站在道的高度看,几十亿人应该就是一个人。”
七公主见驼妖领悟很快,说道:“两位老伯虽然误入歧途,但慧根并未失去,且有超凡能力,诚能改邪归正、一心学道,倒是容易开悟。”
二妖听了,满心欢喜,称谢而去。边走边唱起了《江南春》:
原啃草,
现吃人。
失足成恨事,
为怪误终身。
菩提无意心田种,
邪恶极时萌善根。
七公主目送着他俩离去,心道:“这两个老妖倒是可以争取。”
孟宇却是对他俩唱的歌大感兴趣,琢磨了一会,沉吟道:“物极必反,万物同理。恶极生善,善极也会生恶。”说到这里,侧过头去看着七公主道:“你们做神仙的也要常敲警钟啊!”
七公主笑眯眯道:“多谢公子提醒!”
孟宇煞有其事地说道:“我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七公主也认真说道:“你说得对,神仙也有犯错误和蜕化变质的。如果犯的错误严重,就会被贬为凡人;如果蜕化变质,就会被打入地狱,或贬为畜生。”
孟宇话锋一转:“那些妖魔鬼怪饱尝恶有恶报之苦果,是有萌发善心的,你若加以引导,使之走上正道,实为大功德一件。”
七公主叹道:“只是妖魔队伍情况复杂,良莠不齐,恐怕大都恶性难移。”
孟宇道:“这倒也是,不过也不能放弃争取,能争取一个算一个。我就担心有些妖魔借招安之名混进神仙队伍干坏事。”
七公主道:“这倒不怕,如果招安能成,拿照妖镜一照,他们有几分诚意、是黑是白都一清二楚。”
孟宇喜道:“有这个东西,那太好了!”
七公主见孟宇在这种处境下还想着怎么解救魔狱中的神仙、还想着怎么改造妖魔,心下窃喜,感到自己没看错人,嘴上却是说道:“看你高兴的!——别忘了我们现在还是阶下囚。”
孟宇听到“阶下囚”三字,忽然想起解救被关押神仙一事,道:“刚才忘了向那两个老妖打听魔狱的情况。他俩有向道之心,可能会透露一些情况。”
七公主道:“这两个老妖有向道之心,并不等于说现在就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妖魔队伍也有保密纪律,泄密被发现会受到严厉惩罚的;我估计他俩现在还不会说。——奇怪,我的法眼也看不到魔狱,看来他们使了障眼法。”
孟宇道:“这么说不是无从下手了吗?”
七公主道:“要不,你试去向那两个老妖了解一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