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困樊笼君在狱,相见殊难唯梦里。醒来犹自呓呢哝。妆慵理,愁无绪,痴对冥天求雁字。
满苑落英飘若絮,同命堪悲惟自励。爱即殇际始知惜。追往事,祈归日,帝府深深知几许?
吟罢,犹自泪流不止,直至天黑,直至天明。
天亮后不久即有两个女官来接她去上班,她虽不想去,但已经答应鬼帝了,也只好擦干眼泪、匆匆整衣敛容跟了去。
这青园原来也有一堵无形的墙阻止她外出,然此时却是畅通无阻。出得园林来,天地豁然变大,她不由然又产生逃走的念头,左顾右盼,开始观察地形。
穿过一片片民区,不久就来到地府。地府占地面积好大,殿宇连片、官署棋布是幽圣城的城中之城。所有建筑物都散射出暗绿色的却很刺眼的光芒,以示滛威,让鬼民望而生畏。
她被带到地府的中心办公楼七角大楼的一间大办公室里。在这间办公室里办公的都是鬼帝的女秘书,在场有十几个女秘,一个个怪里怪气的,她们起立欢迎七公主的到来,掌声却是稀稀落落,目光大都透着诡异。七公主向她们点头致意,第一印象就是这些女秘可不好相处。她有种受骗感,要是昨天鬼帝不是说当地府文书,而是直接说当他的秘书,自己是不会答应来上班的。
一个体态风骚、容貌出众的女秘把七公主上下打量一番后说道:“哟,果然是国色天香!正统神女屈居鬼秘,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我们这鬼地方可要蓬荜生辉了!”说罢咯咯地笑。
七公主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却没吭声。那女秘又说道:“本姑娘是这里的领班,姓阎,娘儿们都叫侬艳女,今后就是你的直接领导。”说着伸手一指,“呶,你的办公桌在那。”
七公主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刚坐下耳边就响起了风凉话:“只可惜头发全白了,不然真的是倾城倾国的貌呀!”“总比你的灰头发好看!难得昏昏幽冥中几缕白,皇上就是看上她这头白发的。”“鹤立鸡群,可惜呀!”“什么鹤立鸡群?我看是山鸡变凤凰!”“看来我们这些黄脸婆都要退休了!”……
这些女秘争宠于鬼帝,见七公主艳压群芳,醋意大发,头一遭见面就没有好言语。
那阎艳女走到七公主的座位旁,布置了当天的工作任务整理一大堆案卷,并交代了工作要求和要点。她见女秘们还在喋喋不休,便娇斥道:“你们再搬唇弄舌,小心七公主在陛下耳边参你!”
这话看是斥责众女秘,实是挖苦七公主,其妒意昭然若揭。
七公主见这种场面,不由得秀眉紧蹙,以她的性格和涵养自不会跟她们较劲,但也不会客气,自顾自地埋头工作起来。耳边不时有不友好的声音,她只当作没听见,再多的苦水也先咽下去再说。
下班回到青园关上房门就再也憋不住了,一肚子的窝囊气顿时化作一场痛哭。鬼帝的蛮缠、鬼后的凌辱,已使她心力交瘁,那些女秘的热讽冷嘲、刁蛮使泼更让她有度日如年之感。她可是娇宠惯的地帝千金哪!后来有诗叹道:
弱柳那堪风雨骤,零敲碎打亦如秋。
可怜娇宠千金女,受尽折磨难释尤。
她第二天就不想上那尴尬之地,但为脱身计,考虑再三,还是去了。在这以后的日子里,自是少不了那些女秘的言语中伤和工作刁难,不过久而久之便习以为常了,一笑置之,而鬼帝的进攻却让她一点也轻松不了,惶惶不可终日。
鬼帝有时显得恭谨、检点、不逾君臣之礼,让你敬畏而俯首听命有时显得气概盖世、风采绝伦,潜移默化地打动你的心有时候也琴棋书画、风花雪月,甚至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企图让你迷失本性而和光同尘。他变换着花样从各个方面冲击着七公主的防线,并以浑厚的内力消磨她的意志和培养感情,好在七公主已发自内心地把孟宇当夫君了,始终守着一念以应万变,才挡住鬼帝的一次次进攻。
以鬼帝的法力,要占有七公主并不是难事,只要使出他的勾魂术就行了。他之所以没那样做是因为想得到七公主的心,而不只是得到她的身体,勾魂术只能得到她的身体,却得不到她的心。当他采取的那些攻心方法都不奏效后,便丧失了理智,气急败坏地使出了勾魂术。
这一天,鬼帝以公务为由,把七公主带到一处美丽的绿泉河岸,但见得山清水秀、烟景飘渺、草茂树深、野花烂漫。七公主有所警觉办公事来这地方干吗?
只听鬼帝说道:“此地风光甚美,公主可别辜负了大好时光!”
七公主没理睬他,沉吟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吟罢郁郁走开,抚弄起花草来。
便在此时,鬼帝使出了勾魂术,温情地呼唤道:“雪婵,你过来一下。”
七公主回头看去,哪知一见到鬼帝的眼睛,目光就像被吸住一样,再也移不开。刹那间:正常的思想活动停止了,头脑里出现的是强迫性思维仿佛呼吸也停止了,身体如同僵尸一般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而不远处的鬼帝却变成了孟宇。她一步一步向鬼帝走去,投入他的怀抱。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鬼帝一碰到七公主的衣服就受到一股力道的重击,踉踉跄跄地跌出数丈远七公主却即时清醒过来。原来是七公主身上的那张护身符起了作用。
七公主见鬼帝那么狼狈,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漠然视之。
这件事后,鬼帝知道七公主有强有力的保护神,便有所收敛,然而并没有因此而撒手。
这一天,他来到青园,叫退侍女,向七公主直接表白,说他和鬼后没有感情,早就想行废立之事,冥界的女子没有他看上的,对七公主是一见倾心、真心相爱,还说如果接受他的求婚,便立为后。七公主听得浑身发抖,对这样的直接表白,她的头脑是清醒的,决不可能答应。鬼帝见七公主态度坚决,也不多磨,讪讪而去。
鬼帝一走,七公主赶紧把门关上,丢了魂似的,瘫软在地。她知道鬼帝不会善罢甘休,今后还不知会使出什么手段,然而,已是欲哭无泪了。
长时间的精神折磨使得七公主见到鬼帝就怕,有如得了恐惧症,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中。
难熬的两年总算过去了。这一天,七公主找鬼帝说道:“陛下说过,两年后放我和孟宇走。现在到时间了,请让我到地狱去接孟宇吧。”
鬼帝眨眨眼道:“朕说两年后,不等于两年整,起码你也要把一手经办的公务办完并交接清楚。再说,孟宇在地狱表现不好,可能要延期释放。”
七公主见鬼帝耍赖,在这节骨眼上饶是她性情文静也怒不可遏,朗声道:“那案卷漏洞百出,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核实清楚。君无戏言,陛下就这样出尔反尔?”
鬼帝只得说道:“那好吧!你去找个女秘把你那份工作接过去。”
七公主道:“陛下没下旨,谁敢接手我的工作?”
鬼帝道:“朕正忙着,你的事过几天再说好吗?”
七公主没法,怏怏而退。过几天又去找鬼帝,而鬼帝又找借口拖延了他们的“刑期”。三番五次如此,七公主知道鬼帝并无放行之意,有一次当面指责他言而无信,说他行径不像冥神,简直就是妖魔鬼怪。鬼帝自知理亏,听了这话并没有把七公主怎么样,而在鬼帝身旁的幽圣城府伊却厉声喝道:“大胆女子,竟敢辱慢陛下!侍卫何在,快拿下!”鬼帝则唱红脸道:“算啦,算啦,小女子无知,饶她这回。”那府伊又喝道:“还不谢陛下!”七公主哪还肯谢,气鼓鼓地转身走了。
至此,七公主最后的一点希望都破灭了,她总算明白,鬼帝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是决不会放自己走的。已是几近油尽灯枯的她,精神再受重创,几天下来更见得憔悴。
忽一日,鬼帝出巡。前几次鬼帝出巡都强要七公主随行,这次见她如此憔悴,又正值她在闹情绪,便没带她去。可他万万没料到,这次没带七公主去,却给了她以脱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