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夜西望着倒在地上的刹菲安，他的躯体逐渐变得模糊，最后消失殆尽。
“他看到了什么？”沃夜西回过头来问道。
“想知道？”优尼薇尔也望着他，“自己来看一看不就好了。”
她眨巴着眼睛。
“还是免了，我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沃夜西很好地克制住了好奇心。
毕竟见识过了刹菲安的下场，作死不是他的风格。
刹菲安的意识被消灭了，那么现实世界中的他会怎么样？沃夜西大概能猜到结果。
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和死亡没有什么两样。
“不一样，小家伙。”优尼薇尔轻巧地跃上一块岩石，然后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他的结局和其他人不一样。”
“为何？”
“意识归于虚无，这可不是单纯的死亡。反正，他永远无法到达玫玫那里咯。”
沃夜西没听明白：“你刚刚说无法到达谁那里？”
这个玫玫，难道是……
沃夜西反应过来了，那是死亡的另一个名字。
“海露玫因！？”
“对啦，可可**的玫玫。”优尼薇尔笑嘻嘻地说道。
沃夜西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在人类世界，冥神海露玫因的名号比灭世神可怕多了。
毕竟，那是司掌死亡的神，而人们最忌讳也是最害怕的，无外乎“死亡”。
甚至有传说，单单是从嘴里说出这个名字，便会招来死亡的眷顾。
沃夜西并不迷信这些传说，但即便是他也会刻意地避开谈及与冥神有关的话题。
可可**？
没记错的话，人们公认的权威神学典籍，甚至还有圣廷的教典《星华卷》，虽然都将海露玫因描述为女神，但这位女神的肖像画永远都是一团“黑雾”。
神学界有这么一句著名的言论——没人知道“死亡”是什么模样，那些知道的，已经没法告诉我们了。
所以，人们总是避免去具体地描绘，或是想象冥神的样子。因为描绘得越清晰，等于离“死亡”越近。
沃夜西心想，也只有这灭世神能用“可可**”来形容冥神了。
“我要走了。”沃夜西懒得再跟优尼薇尔废话，免得她有蹦出什么奇妙的话题来。
“喂，小家伙。”优尼薇尔叫住了沃夜西，“你，很久都没有拿吃的给咱了。”
沃夜西瞪了她一眼：“胡扯，为了买青豆饼我都已经把个人开支缩减三分之一了，你还想怎么样？嗯？”
“不是说那个。”优尼薇尔勾了勾手指，“咱是说，能够恢复力量的东西。”
沃夜西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默。
的确，自从来到伯加城之后，他便失去了能够继续获得核的途径。
以前在黎约，杀敌，收集核，是两不误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和平的城内哪来的邪种？又哪来的核？
靠，和平个鬼，现在周围不全是邪种吗！沃夜西吐槽。
“你对这些杂鱼的核感兴趣？”沃夜西觉得奇怪，优尼薇尔应该根本看不上药管局里冒出来的那些邪种才对。
“看不上。”优尼薇尔说道，“不过，有那么一条稍微不是那么杂鱼的杂鱼。小家伙，你替咱把他的核拿来吧。”
那不还是杂鱼么？沃夜西以为她只是在恶作剧，于是“嘁”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别让咱等太久了，小家伙。”优尼薇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否则，咱就自己动手了噢。”
……
沃夜西猛地睁开眼睛。
耳边传来了邪种的嘶吼声，还有人类的惨叫声。
赫丝奈！
一个翻身便站了起来，沃夜西全神贯注地寻找着少女的所在。
此时，赫丝奈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而她手边漂浮着的光球显然已经起不到威慑作用。
邪种们也不傻，它们已经察觉到，那三颗光球是永远不会砸下来的。
眼前的这个人类，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嘁，要死在这个地方么。”赫丝奈咬着嘴唇，满是不甘。
“唰唰唰！”
突然，数道蓝光闪过，子弹的呼啸声响起，邪种被密集的弹雨击中。随后，它们似乎失去了行动能力，伤口处生出蓝色的花纹并且不断蔓延至全身。
仅仅挣扎了几下，这些怪物便没了动静。
“诶？”赫丝奈惊讶地望着这一幕。
“所有人三三一组散开，注意救助幸存者！”
卓维匝带领着先行的鲜血军团小队赶到了药管局。他们有备而来，每个人都拥有一支可以发射魂裂弹的梭形枪。
这是一级调令下达后，石墙开放提供的特殊装备。
呵，曾经以为和北巍的战争结束，这些家伙就会一直吃灰了。结果，谁能想得到呢？卓维匝看了看手上的梭形枪。
不过，手感还真不错啊。虽然是第一次用，却很好上手。
魂学院还真是开发出了不得了的好东西啊。
卓维匝迅速来到赫丝奈身边，说道：“这里已经被鲜血军团封锁，我的队员会带你们离开这里，现在就离开！”
“可是……”赫丝奈寻找着沃夜西的身影。
又有数只邪种围了上来，卓维匝二话不说便端起了梭形枪。
“唰！”
一道白光闪过，邪种们的脑袋全都被斩下。
赫丝奈愣了两秒，随后面露喜色：“沃夜西！”
沃夜西转眼便突破了一路上阻拦的邪种，来到了赫丝奈和卓维匝所在的地方。
破晓化为飞星，在空中肆意地划出一道道轨迹，将所有试图接近的邪种一一击杀。
这小子有点秀啊，怎么感觉比我手上的枪效率高多了！卓维匝板着脸想到。
“笨蛋，你可算醒了！要再躺下去，我就绝望了好吗！”赫丝奈看到沃夜西，立刻一顿抱怨。
赫丝奈极力隐藏自己的委屈，她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太过依赖面前的少年。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抱歉，多花了些时间。”沃夜西一句话简单带过了，他也不希望赫丝奈寻根究底问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样他可没法解释。
“沃夜西，我们又见面了。”
卓维匝说着便开了一枪，一只跃在空中的邪种的脑袋瞬间变成了碎片。
“长官好枪法。”沃夜西叹道。
“别尬吹，刚刚那个是别人干掉的，我脱靶了。”卓维匝边说边开始装弹。
“……”
随后，两人没有多废话，而是联手将围上来的邪种逼退。
“沃夜西，赶紧带着你马子跑！我的人还有任务要执行，接下来没空管你们。”稍稍获得一些喘息时间，卓维匝立刻对沃夜西说道。
“马子？”赫丝奈面露不满地瞪了一眼卓维匝。
“马子是什么意思？”沃夜西问道。
“女票，情人，或者炮友……都属于马子的一个维度，看你俩怎么定位。”卓维匝说道。
“前两个肯定不是，那么炮友又是什么意思？”
沃夜西无语，这卓维匝怎么新词儿一个接一个的。他本以为自己对城里流行词的功课已经做得很足了，结果才发现那只是一点儿皮毛。
“长官，您可闭嘴吧。”赫丝奈二话不说抓着沃夜西的衣服下摆，头也不回地朝药管局的门口走去。
嚯，够辣的，嘴上说着长官，但语气反而像是在教训下属……
卓维匝想到这里，不由长叹一声。
真想找个这样的马子啊。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抛诸脑后。
邪种不断发起进攻，手中的魂裂弹所剩无几，如此一来即便是他们鲜血军团，也感到了不少压力。
“随我突入药管局！”卓维匝下达了命令，然后率先冲入了药管局建筑的正门。
队员们立刻行动，他们互相掩护，尽数进入了大楼。而其余的部队，则在外围进行封锁作战。
卓维匝在走廊上奔跑着，同时举着传讯符吼道：“我们只能尽力保障目前的局势不再继续失控，但是在我们完成封锁之前，已经有不少邪种跑出去了，赶紧想点办法！”
“还是好好盯着眼前的药管局吧，其他事情不劳你操心，卓维匝干员。”
那一头传来了朱暮维的声音。
“我的布置要周全得多。”
原来，朱暮维已经率领部队在东二区和东三区的部分街区开始围剿从药管局逃脱的邪种。
即便是最下级的兽形种，它们的运动能力也远远超过人类。因此，朱暮维只能让部队堵住各个道口，然后用缩小包围圈的方式来进行搜捕。
令他头疼的是，入侵了聚居区的邪种一定会袭击人类，而就在他们鲜血军团的部队行动的同时，也一定已经有人遭了秧。
如果受害人数继续上升，那么对朱暮维来说这将是一次难以忍受的失败。
“嘁，臭屁个鬼！”卓维匝切断了通讯，不禁骂了一句。
虽然两人算是暂时合作了，但卓维匝发现自己果然和这贵族少爷处不来。
此时，他已经沿着坍塌的大理石地面，一路走到了药管局的地下。
“队长，这……！”
有人指着那一排排已经破碎的透明罐体惊呼。
卓维匝使劲眨了眨眼睛以确认自己没有眼花，他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存在于药管局地下的空间，而这里到处都是他闻所未闻的装置设施。
“老师，您的担忧完全正确。”卓维匝喃喃自语。
药品管理局，的确在进行着超乎想象的研究。
他们把邪种作为实验体塞进这些罐体中，无论死活都作为材料封存起来，等到需要再重新取出使用……
圣温辛这家伙，罪无可赦了。卓维匝很清楚，圣温辛将会遭到怎样的审判。
等药管局的局面被控制住，就立刻行动，一定要抓住他！
卓维匝正要下令，整座建筑忽然轻轻地摇晃了一下。紧接着，低沉的轰隆声便从上方传来。
听上去，好像是楼板塌掉的声音？
但转眼间，卓维匝便意识到自己错了。
因为，有一股非同寻常的魂力陡然升起，而且卓维匝可以确定，那绝非人类的魂。
而且，这股魂的强度，根本不是那些杂鱼可以比的。
……
另一边，沃夜西和赫丝奈正沿着街道缓缓行走。
“咳！”沃夜西突然感到胸口一疼，一股脱力感游走于全身，若不是赫丝奈及时抓住他的胳膊，估计这会儿已经摔倒了。
“沃夜西，你怎么了！”赫丝奈紧挨着少年以提供支撑。
“大概是魂力消耗过度了吧。”沃夜西说了一句。
的确如此，在来到药管局之前，他已经经历了数场战斗。
而与刹菲安的那一战，则被入侵了意识，差一点儿翻车。虽然最后有惊无险击败了对方，但这个过程还是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负担。
眼看着沃夜西抓着胸口的衣服，眉头紧锁，一次又一次地做着深呼吸，赫丝奈心中隐隐一疼。
“对不起。”她撇过脸去，“都是因为我……”
赫丝奈清楚，一切都源于她一时冲动去往了27号水道，而在与刹菲安的战斗中，她也没能帮上沃夜西的忙。
沃夜西摇了摇头：“无论是圣温辛还是刹菲安，他们只是瞄准了你作为无魂者的事实，那并不是你能选择的。”
“不要安慰我！既然是自己的错误，那就该承担所有的后果！要打要骂都可以！”
赫丝奈把心一横：“唔哼，你还是打吧，反正我在那个破家里头也都习惯了。”
“那就算了。我只请求你别贴这么紧……”
沃夜西指了指自己的胳膊。
某种柔软的触感一直在考验他的意志。
……“小子，每个女人天生都有一对具现化的魂武，那魂武有大有小，而最奇妙之处在于我们男人往往难以招架……”
陆维耶的某句名言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我靠，我特么终于明白了！
这妹子平时穿的衣服很宽松，根本看不出来，但实际体验才发现，真的凶。
赫丝奈低头看了看，发现胸口正紧紧地挨着沃夜西的胳膊。
她的心跳顿时变得飞快。
可是，她却没有离开，依然抱着少年的胳膊。
“我要是让开，就怕你站不住了，所以……”赫丝奈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细不可闻，“这个便宜就让你占了……”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想占老娘便宜，没门！”
沃夜西一脸无语：“到底是怎样……”
“轰！”
突然，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而且从震动来看距离并不算远。
沃夜西一惊，回过头去，正看到药品管理局的大楼顶层外墙变得四分五裂，从坍塌的废墟中正升起滚滚烟尘。
就在同时，他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魂，其中充斥着杀意，而且强度与之前的那些邪种截然不同。
赫丝奈也感觉到了，但是她无法理解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从沃夜西阴沉的脸色看出，事态仍然在进一步恶化。
“药管局……怎么了？”她问道。
“不知道，楼上好像发生了什么。”黑夜使视野变得狭窄，沃夜西无法看到更多。
但是他清楚，如果不是刻意为之，那么这股魂是不会扩散到这个范围的。
这只可能是某种信号，是这股魂的所有者发出的讯息。
简直就像是在告诉他：“我在这里。”
……
“唔！”
渴血单手扼住一名鲜血军团士兵的脖子，站在已经破裂的外墙边缘。
那名士兵的双脚悬空，不断地挣扎着。
还有数名士兵举着梭形枪，将渴血包围，但是他们无人敢率先做出行动。
这个家伙，是怪物！
在见识过渴血仅仅只是用手便击败了一支十人小队的实力后，他们的内心都产生了恐惧。虽然手中还握有枪支，但是他们已经无法完全信任武器所带来的优势了。
话说，在这种怪物面前，武器真的有用吗？
“怎么，不进攻了吗？”渴血冷笑，“你们还是自觉点一起上来送比较好，省得我一个个杀。”
“混蛋！放开他！”有人怒吼。
“别光吼，有本事上来救他。”渴血说道，“来啊，拿出你们人类那无聊的正义感来。”
渴血三言两语的嘲讽，终于激怒了众人。
三名士兵抽出了佩剑，向渴血冲去。
我们就这样包夹过去，他站在断裂的边缘，往后半步就会跌落，势必不好施展，而且又没有武器……
真是的，有什么好怕的！
士兵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一股勇气再次充斥了他们的身心。
“唰！”
一道寒光从渴血的右臂袖管里蹿出，串连着上百只刀片的金属链条仿佛出洞的毒蛇，在一瞬间便掠过他们三人的脖颈。
剩下的士兵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僚的头颅飞上了天，鲜血像是开了闸一般从断颈处喷出。
那名被渴血扼住脖子，先前还在挣扎的士兵也没了动静，此刻他的眼中满是绝望。
“没有力量的人，太脆弱了。”
渴血面无表情地说着，松开了手。
士兵无助地坠落，他闭上了眼睛，甚至还在庆幸自己是摔死，而没有以那样凄惨的方式被杀死。
“嗖！”一名青年脚踩着四楼墙面的突起处，纵身跃上，伸出双手架住了士兵的胳膊。
士兵还未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回了五楼。
“呃……卓队长！”他惊讶地望着这个拯救了自己的青年。
卓维匝一挥手臂，收起了翻飞的披风。
“这狗日的药管局的楼梯也太长了，还真不如走外面！”卓维匝啐了一口，然后向着士兵们做了个手势：“赶紧给我撤，再留在这里我可顾不上你们。”
渴血没有去阻拦离去的士兵们，他早就对弱者失去了兴趣。
他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卓维匝道：“我在这里跟他们玩了半天打发时间，却没等来想等的，但愿你能给我制造点儿乐趣。”
“是么，你一定很郁闷吧。”卓维匝伸手唤出了银色的钉锤，“很好，那你就带着郁闷去永冥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