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5,临安区融雪路公交站,一辆305路公交车正向这里驶来。
一个背着吉他的少年站在路灯边等公交,此时他提着纸袋上车。
“完了……又把钱用在买书上了……”他刷卡上了车,习惯性的走向公交车的最后排,“家里连调料都没有,只剩下面粉和油了……真希望我的乐理教师证能快点到手,顿顿摊饼吃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这辆公交恰好是末班,这个时间点的公交上只有几个老人坐在爱心专座上吹牛。
“嗯?那是不是我们学校的校服……”他突然注意到前排有个女生,染着一头酒红色的短发,“呃,看起来好社会诶,还是不要多问好。”
这时公交的车速缓了下来。
“海棠苑站到了,需要下车的乘客请带好随身物品,有序下车,开门请当心。”机械的播报声音中窜着电流声,车停在“海棠苑”站,几个老人都下了车。
车内包括司机在内只剩下了三人,车内异常的安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祥皓觉得自己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模糊了,公交车动了起来,可是耳边没有一点点引擎的响声。
“难道……又来了?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发病了……明明都计划好要怎么活着,可我还来不及享受就要挂了啊。”快要晕倒的他倒是还有心情调侃自己。
不知因何原因,在病发状态下他第一次站了起来。
他站在两排座椅中间的走廊上,座椅被拉的很长,视觉出了什么问题。
“有人吗?”他突然觉得气温有些低,车内的空调似乎失去了作用。
“没人。”和他一样的嗓音回答了他,音调有些诡异。
白色入侵了这个空间,像是站在蛋糕里,奶油从上方淋下来,很快白色就彻底占据了眼前。
“终于,到我出去透气的时候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这座城市有些奇怪。”和自己一样的声音从背后捏住了他的咽喉,孟祥皓意识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了,“不过你知道的,天才就喜欢怪诞的世界。”
眼前一切都开阔了起来,自己仍然坐在车上,坐在前排的妹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身穿白色校服的黑发女孩。
“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像是放空了气的气球一样瘫软下去,“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啊,梦吗?”
“没错!只是梦而已。”噩梦般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身边犹如放了面镜子一样坐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孟祥皓从未觉得自己的脸如此让人讨厌。
“你……是谁?”
“我是‘我’向往的样子哦,‘津岛先生’。”稚嫩而又疯狂的笑容让人感到恐怖,眼前的“自己”拿出了纸袋里刚买来的书,是一本精装版的《女生徒》,“‘好想美丽地活下去’,‘我’很喜欢那句话对吧?可是世界是不允许的,‘我’那么倒霉那么笨,没有哪里可以容得下我们的。”
眼前的自己手里出现了一把匕首,自己已无法动弹,只能看着刀尖一点一点插入了自己的眼眶。
“怎么样,开心吗?去死啊,我来代替你活着就好了。”
刀子不断地扎入自己的身体,刀尖插入肌肉的触感如此真实,当他回过神来时,自己正站在公交司机的边上。
“我……做了什么……”他绝望的说着,脸上却满是咧开了狞然的笑意,瞪大的眼睛里流着眼泪,身后的女生抓着他的胳膊,似乎试图阻止过他。
“是你啊,我记得你。”他用钢笔挑起女生的脸,居然是下午在公园给他喂药的女生。
“喂喂,我才刚醒就让我这么兴奋可不好,怎么办呢?我果然不舍的让这么可爱的女生变得难看啊,要不然……”他用笔尖抵着女生的脖子,从身后看起来很亲昵的贴着对方脸颊,“放松,不会太痛的。”
“……”对方似乎已经很累了,细若蚊呐的说了句什么。
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自己握着沾满鲜血的钢笔。忽然之间,莫名的情绪干扰了自己,一切都如此让人生厌。
司机的咽喉被钢笔捅穿,难以想象这是怎样的巨力。
从外面看,这辆公交凭空消失了,但没有任何人注意。
……
七年前。
位于昭桦市地下三百米某处,规模巨大的研究室被灰色金属围住,数不清的管道连接着一米宽的培养皿顶端,透明的培养液里,透着幼小且瘦弱的躯体。
罐皿前站着两个男人,当中一个穿着棕色花呢夹克,带着圆框眼镜的,正在和身边披白色大褂的男人交谈,“徵末先生,这批‘货物’大概还要多久能培育成熟?五年前BE073号实验体的失败已经让我们受到巨额损失,她现在已经怀疑到我背后的组织上了,再有第三次发生那种事情的话,你将面临撤资的风险。”
“那种事情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风险’。”徵末不以为然的说着,上前轻抚柱状的玻璃器皿,“BE073不是什么失败作品,而是绝对完美的,神的复制品。同样的情况绝对无法再现,我应该一开始就已经说过了。”
“我当然很清楚,她是唯一能与‘锁芯’配型的人类,一切‘钥匙’与她相配都会产生不同的答案,一切能力都完美契合……这段话您和我说过很多遍了。”
“既然如此,那你应该知道,唯一的‘锁芯’已经被BE073给带走了。”
“对!我这次来找您也是为了这件事。”圆框眼镜上白光一闪而过,眼神中透着恶意与隐晦的奸滑,“如果说,我们能提供第二个‘锁芯’呢?”
“……那么,也许我可以试试。”徵末沉默一阵后狐疑的看着边上这个中年谢顶的油腻男人,“你提出了一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条件,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确能提供这样东西。”谢顶男人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袖珍提箱,珍而重之的从厚厚的海绵垫里拿出了一支试管,试管里装满了黑色的液体。
“黑色的血……‘锁芯’?”徵末颤抖着把手伸上去,像是要捧价值连城的瓷器一样如临大敌般地捧过,“它……它的锁头是谁?”
“嗯……谁呢?”对方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啊,不过那家伙从骨骼上看,似乎有三对翅膀,应该是天使,而且位阶还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