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明穿农家女的“平凡”人生(中)
此外,孔府还规定,主子对奴仆一律直呼乳名,而奴仆对主子则称“公爷”和“小姐”,不论奴仆是否白发苍苍,主子是否乳臭未干,全无例外。但如果奴仆也姓孔,论辈份又高出“衍圣公”许多,这事就麻烦了——孔府门下,颇有不少佃户和奴仆原本是自己亲戚,同样流着孔夫子的血脉——按照孔丘的“父父,子子”的原则,主子不仅不能直呼他们的乳名,而且应该称爷称祖!但是,按照同一个孔老二的“唯上智与下愚不移”原则,主子天生是主子,奴仆只配是奴仆。怎么办?孔府究竟不愧“圣裔”,于是它又增加了一条规定:凡孔姓奴仆,一律强制性改姓;孔府大门里面,只准主子姓孔,他人不得冒犯!
好吧,孔家的破落户一旦给孔府干活,无论是卖身还是打工,都得先改名换姓才行……
幸好,戴二冬不用改姓,不过在孔府里也没人称呼她的姓氏,都是直接叫名字的。
然后,因为春秋的孔夫子就是很讲究丧礼的,所以孔府办丧事,严格遵照祖宗的丧礼规矩,并且逼使所有的佃户一起嚎丧,期间不准嫁娶之类。可是,如果是孔府奴仆家里死了人,则不准有哭声,不准穿孝,不准露一点丧事的痕迹,甚至不准死在自己家里,这是因为奴仆多居住在孔府的墙外,以免冲了孔府的“吉祥”之气。同是丧事,主子和奴仆却如此不同,这就是孔丘的“礼不下庶人”
还有,孔府还规定:奴仆对主子回话,不得申诉自己的理由,更不得有半点“冒犯”,否则,轻的挨打,重的伤命。奴仆在服侍主人的时候,务必要低眉顺眼,万万不可直视主人,否则也是不敬主子的罪名……林林总总,数不胜数,至少也跟紫禁城里服侍皇家的宫女差不多了。但紫禁城里服侍皇家的宫女,好歹还有一旦年满二十五岁就可以外放自行婚嫁的待遇(虽然在封建社会,姑娘家到了这个年头,也多半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了,只能去做嬷嬷),而孔府的婢女却是一辈子都得遵循着这么多臭规矩,丝毫不得逾越。
对于孔家的主子们来说,这些充满了“贵族范儿”的繁文缛节,自然是意味着历史积淀下来的体面和风度。但对于伺候他们的下等人来说,则意味着无数毫无必要,只会让人感到头痛和恶心的麻烦。
嗯,顺便一提,戴二冬在孔府里服侍的对象,是一个正值十三岁豆蔻年华的小美女。
什么,你说莫非这孔府的大小姐是个小美女?喂喂,谁告诉你她伺候的对象是孔家小姐?
用《红楼梦》的故事来打个比方吧。
宝玉身边的晴雯知道不?
戴二冬是那个伺候晴雯的啊!
晴雯伺候宝玉,小丫头伺候晴雯啊!
——在等级森严、阶层僵化的封建社会,哪怕同样是奴婢,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在孔府的奴婢之中,最上等的自然是那些深受主人信用的家生奴婢——就像《红楼梦》里那些穿戴奢华、吃住讲究,娇贵犹如“副小姐”的大丫鬟们一样,不仅终日锦衣玉食,甚至有资格让专门的小丫头来伺候她们……
虽然这些家生婢女,从实质上说,也是跟戴二冬一样,在衍圣公孔府签了卖身契,入了奴籍的。
至于像戴二冬这样从外面新买来的奴婢么,只能算是孔府生物圈里的最下等存在,基本就是比厨房待宰杀的猪狗还不如——猪狗至少还有给主子看一眼的资格,而她们根本就见不着主子的面。
——她们这些从外面买来的新人,如果能够去伺候得宠的家生婢女,那就是有福气的轻松活儿了。
就算得了福气,去伺候家生的婢女,她们也不过是几件打着补丁的粗布旧衣裳,只够吃个半饱的各种粗粮,外加主人家设宴时没吃完的剩菜而已,连理论上存在的“月钱”也都没有一次发放到手里,统统被被贪得无厌的大小管事们克扣了个干净。
不过,与孔府名下另外一群更加可怜的人相比,戴二冬这种底层婢女的日子还不是最惨的。
那就是世世代代为曲阜孔府缴纳赋税,还要承担各种差役的佃户。
自古以来,中国农民都不得不用自己的劳动力去耕种地主、贵族和皇室的土地,并将收获的四成、五成,六成、七成甚至八成以上,奉献给地主,贵族和皇室享用。
而孔府就是一户世袭了七十多代的大贵族、大地主。它打着祭祀孔丘的旗号,每年从千千万万佃户的身上榨取无数租粮、租银,光是“法定”的剥削量就占到收获量的百分之五、六十之多。
孔府的地租,号称“万年租”。就是说,他家的地租是祭孔用的,事关“圣祖血食”,因而“丰年不增,歉年不减”,万年不变。其实,“丰年不增”,只因为已经敲骨吸髓,无可再增了,而“歉年不减”,才是它的本意所在。更要命的是,佃户向孔府交租,除“正额”地租外,还有许多附加的剥削。最具孔府特色的,要数租粮里的“斗尖”和“地皮”。所谓“斗尖”,就是交租过斗时粮食要冒出尖来。尖到不能再尖而纷纷流下地面的,则叫“地皮”。斗尖、地皮都不准佃户收回,由孔府霸占,分给狗腿子顶了“粮饭”(薪俸)。
而交纳租银的佃户,也要受许多“正额”以外的勒索。一个是“加耗”,每一两租银要加耗银一钱八分;二是“解费”,每交租银一两,外加解费(运送费)四分。名目繁多的附加,带来计算上的麻烦,后来干脆合一起来,每两加四钱。除了这些明文规定的额外勒索外,其它还有许多花招和敲诈。
除租粮、租银这些“万年租”外,孔府还迫使一部分佃户,专纳某种实物或专提供某种劳役。其中有所谓:萝卜户、粉条户、豆芽户、香椿户、桃户、杏户、鸭蛋户、鱼户,菱米户、盘子户、碟子户、炊帚户、苕帚户、坛香户、年花户、花炮户、门神户、屠宰户、运盐户、船户、喇叭户、点炮户、杠子户、盒子户、祭猪户、祭牛户、祭羊户、嚎丧户等等。真是名目繁多,无奇不有。什么事情都要佃户无偿做义工。
(关于这些无偿劳役的事情,引用自红卫兵批林批孔宣传资料,堪称触目惊心,简直是奴隶制了。)
除了上面的种种剥削外,还不时有各种临时加派。比如衍圣公如果某一年需要向皇帝进贡,所有贡品一概由佃户交纳。碰上皇帝到曲阜“朝圣”的时候,佃户就更加遭殃了。除了修桥补路、搭棚扎彩、织席编蒲等劳役外,还要随粮交纳若干钱财。此外,孔府里的婚丧嫁娶,得子过寿等日子,往往也征调佃户的财物,广施其榨取和勒索的卑鄙伎俩。然后,放高利贷也是孔府的一种剥削方式。据说孔丘是很少谈利的(“子罕言利”),孔府在表面上也很少谈利,口头上总是挂着“仁义道德”,可是他们放起高利贷来,那真是心狠手辣!据记载;孔府向外放债,年利率竟高达百分之一百二十三!有时发放霉烂麦子,借一斗烂麦,还一斗好麦。又放种粮,也是借一斗,还二斗。高利贷里还有一种所谓“牛租”,也就是孔府出钱买牛买马,加百分之四十至五十作价租给农民使用,农民可使用三年,并分三年还清租价;但最后牛马仍得由孔府收回,另行处理。农民在这种重利盘剥下,常有牛租未及还清,人已活活饿死的。
当孔府打着“仁慈”幌子和孔府的“乐善”伪装,把曲阜的农户们榨干了最后一滴血,让他们饿死在沟壑,露尸于荒野的时候,自己却过着极端奢侈的生活——其实严格来说,孔夫子自个儿就是一个非常讲究衣食排场的贵族老爷。什么“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什么“席不正,不坐”,什么穿黑色的羊羔皮袍,一定配上黑色的罩衣;穿白色的鹿皮袍,一定配上白色的罩衣;穿黄色的狐皮袍,一定配上黄色的罩衣等等,一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贵族范儿。
而曲阜衍圣公府的历代“圣裔”们,自然也都学着祖宗的榜样,进一步变本加厉,一面唱着“节用而爱人”的骗人曲调,一面穷极奢华,用衣食住行上的排场来显示自己的“高贵”身分。
比如孔府老太太过个除夕,只是自家人吃个私人宴席,根本没请外客,就要花掉八百三十两银子。如果有了什么喜丧大事,那个糜费就更大了。而且不仅几位老爷吃着山珍海味,就连猫儿狗儿,也和它们的主人一样,过着奢侈生活。每天养猫的伙食就要三千文,养狗需用猪肝喂养,每天用钱一万二千文。鸟食花费更是高达二万四千文。而与此同时,孔府门外的佃户们,正在以每个一千文的售价出卖他们的儿女!
总的来说,那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事情,在孔府天天都在发生。每天孔府里被倒掉的剩饭菜多得能堆成小山,却从来不肯少收佃户哪怕半斗麦子的田租……哪怕孔府的这些佃户之中,有不少也同样姓孔,甚至还留着同样的血脉,是某一代衍圣公的某位庶子的后人,但也得不到半点宽免。
金樽美酒千人血,玉盘佳肴万户膏。孔府的豪华、奢侈,腐朽、糜烂的生活,他们的一衣一食,一花一草,无不是劳动人民血汗所凝成。但是,在孔府压榨下的佃户,却过着牛马还不如的生活。
——所以,在十年动乱时期砸孔庙的那会儿,那些姓孔的佃户居然是砸得最起劲的。
除了针对乡下佃户的盘剥之外,孔府的另一种剥削手段是霸占集市,抽收集税。各屯厂及官庄所在地的乡村集市,概由孔府霸占,并委派地方恶霸充当集头,强行抽取集税。孔府除了常年从这些集市上获得巨额集税外,还用不时更换集头的手法,经常收入集头的“认差费”。孔府为了抬高集头售价,竟把集头当作奇货,公开招标拍卖。此外,孔府还利用权势,以开设当铺、经营钱庄、发行钱票等手段大发横财。凡是古今中外任何黑帮做过的事情,孔府只会做得更凶狠和更贪婪。
于是,穿越女戴二冬,在亲眼目睹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终于顿悟了:
所谓的千年世家、圣人族裔……其实不过是一群最腐朽、最贪婪、最残暴的社会寄生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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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时空,三亚基地,分配给王秋的临时办公室
此时此刻,王秋、黄石、王美玲和马彤等几个暂时没事的闲人,正在研究某位曾经在山东衍圣公孔府当过奴婢的明末农家穿越女的个人经历报告,那内容真是堪称字字泣血、触目惊心。
“……嗯嗯,看来这位穿越女小姐,总算是觉醒了最朴素的阶级斗争意识啊!”
办公室的桌旁,王美玲一手托腮,一手提着银壶往瓷杯里倒凉茶,同时对儿子说道,“……那么再接下来呢?她从此真正觉醒,开始领导孔府的奴婢和佃户闹革命了吗?”
“……怎么可能?且不说她有没有这么大的胆量,再说也没有谁会听一个小女孩的话啊!”
王秋耸了耸肩,“……她只是在接下来又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在被拐卖到孔府为奴,负责伺候一位得宠的家生奴婢出身的大丫鬟的半年之后,戴二冬不无惊悚地得知,她负责伺候的那位吃穿奢华,娇贵犹如“副小姐”的大丫鬟,要被孔府的一位老爷收房了!
而且,对方是孔家支系的一位老爷,已经六十多岁了!
这年纪比之前要买戴二冬的那个幼女控老光棍还要大得多啊!
尽管如此,这位孔府老爷依然人老心不老,迷信修道之术——但问题是,如果他是到深山老林里去隐居清修,当然不会碍着什么人的事儿,哪怕坐在瀑布底下悟出了武道极致,大家也不过是赞叹一番;如果他是在自家宅子里开炉炼丹,也不过是浪费些钱财,最多再毒害自个儿的身子……可非常遗憾的是,这个老头子修的是房中术,需要七个童女充作“炉鼎”,配他上床一起阴阳交合练双修!
所以,戴二冬伺候的那位大丫鬟,就被这位老爷子给光荣地“开脸”收房了,连个小妾的名分都没有!
——没办法,无论平时如何穿金戴银、吃穿讲究,说到底,这些大丫鬟依然是签了卖身契,完全没有人身自由的奴隶,根本没有保持名节的权利。至于会不会沦为男人的玩物,纯粹要看运气。
以《红楼梦》的例子来说,宝玉那是千古难得的体贴丫头的好主子,而且并不急色。所以除了自己愿意主动爬床的,比如袭人,其他丫头居然还都能保持贞节。贾琏是被王熙凤看得紧,饶是这样,也是一有空子就要到外面去打野食,若换个稍微弱一点的少奶奶,贾琏房里的丫头哪个还能保得住自己的贞节?
很遗憾,孔府的这位大丫鬟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在如花似玉的年纪却要给一个老头儿献身。
但那位大丫鬟除了稍微有些遗憾自己运气不太好,没能被那些年轻的主子看上之外,倒也没有什么抗拒的心思,更没想过要逃出府去——毕竟,她们这种高等奴才的日子,过得要比外面的平头百姓舒服得多啊,那些大丫鬟在孔府里就是端茶送水,做做针线,还能写诗撕扇子,什么重活都不用干,根本就是过着官宦小姐的生活。要是做了通房丫鬟,生了孩子抬了姨娘,就能算是小半个主子了。哪怕当家主妇不好说话,没能抬成姨娘,事后被配给府里的小厮管事,也比在外面嫁个屠户庄稼汉杀猪种地来的更加体面。
于是,那位大丫鬟就和另外六位家生奴婢出身的大丫鬟一起,被送到了那个孔家老爷子“隐居”的道观里。而作为伺候这个大丫鬟的婢女,戴二冬,或者说瑶函丫头,自然也跟着去了。
“……然后呢?然后呢?是那个玩双修的孔家老头子把戴二冬也给顺手OOXX了?还是她伺候的那个大丫鬟不堪伐挞,也在床上被主子搞死了?”王美玲的双眼闪闪发光,兴致盎然(没心没肺)地追问道。
“……没有那么夸张啦!首先,戴二冬那副又黑又瘦的尊容,在这年头可是得算成丑女的,人家老爷子一生富贵,眼界高的很,哪里会看得上她?其次,那个家伙毕竟是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又不是那种猛如虎狼的肌肉壮男,就算一个小萝莉吃不消他的大棒,七个萝莉应付他一个还应付不过来吗?”
王秋翻着白眼答道,“……真正的问题是,孔府那个练双修的老爷子,没几年身子骨就吃不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