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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上

作品:江国记|作者:九野华章|分类:综合其他|更新:2024-06-01 16:50:00|下载:江国记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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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云送风穿山岭,风吹东巷万顷青。

万顷石墙裂千缝,缝露凝成百年冰。

我化此冰如化己,又冻己为墙外晶。

江国纪事归二本,塞进墙缝无人听。

——此乃,侠之大者风云录,一本东城记平生。

驱车赶回云台山的时候,少年人路过一家酒馆,好巧不巧开在寥无人烟处,生意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瞧着天色还早,自己又口干舌燥,高肓便停下脚步,打算在此地稍作休息。

他叫护送一千飞镖的官兵原地打坐,分了十几杯粗茶,把每一人都千恩万谢了遍,好像这一路走来辛苦了谁怠慢了谁似得,惹得也是同门人的黄松禁不住一笑。“他就这副德行,从不敢得罪众人,师兄弟姐妹间相处有甚么不能够放开心说的、做的,他都是数年如一日的保守。”黄松碎碎念道:“要不是我与他同榻而眠十多年,哈,真要被这高无病谦虚的表象给骗咯——”

照黄松的意思,高肓的脾气原不如方才那般好,肯定是他们的师尊在放徒弟下山之前对他说了甚么,否则,黄松哪里还有一杯粗茶喝。说高肓顺手算上了他也好,在外人面前给他几分薄面也罢,九人之中,除了高肓自己,还从未有谁是高肓不嫌弃的。“罢咯,谁叫他是师尊最优秀的徒儿,可惜性子实在是冷淡,担不起师尊交给他领导九子的任务。”黄松又道:“否则,单论实力,韩师兄怎样也不可能打得过他。”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弹劾我这一下,你很开心吗?”高肓放下碗,白了黄松一眼。“诸位弟兄都是朝廷派来的官兵,谁跟你一模似样,吊儿郎当,没个正经。”

“嘿嘿,师尊也是这样说二姑爷的,你别再讲了,无病。”黄松神秘兮兮凑上前,一只手搭在了高肓的右肩上,笑得又傻又精。“你又不是没得看过那位荣国候世子爷正经起来的模样,师兄,多谢你夸我了!”

高肓眉头一皱,越发膈应黄松了,他打心眼里替世子爷不值,荣国候世子夏深是甚么人,反正不是黄松这种不要脸的人,无论是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是把眼珠子挖出来送上前去看,都是黄松比较招人嫌罢,脸皮厚的赛城墙。“啐,不自量力。”高肓嘲笑道,一扭扭甩掉黄松的咸猪手。“别跟我拉近乎,去找你的韩师兄去。”

“你居然赶我去找别的人,难怪我的好心你总看不到!”黄松忽然苦楚着张脸,大声嚷嚷。“师兄弟十年做到这个份儿上,重来罢!”

十几名官兵哄然一笑,都心叹这对师兄弟竟然是如此平易近人,一点也不像江湖上名声大噪的云台宗广寒九子,反而同他们是一样的接地气儿,甚好了。“不过说起来,我们之前可是听说,是韩三水韩少侠前来带路回云台宗的,怎样变成了高兄弟与黄兄弟?”一名官兵笑过之后,随口问道。

“啊,韩师兄恐怕这两日都出不了云台山庄了。”黄松回道:“韩师兄近来武功又精进了些,师尊他老人家……”

“师尊不是老人家。”高肓打断道。

“哎反正你我都是晚辈就是了!这么斤斤计较,做啥?”

“师尊没说过要注意自己的言辞吗?”

我看你就是跟我黄松过不去。黄松坐不住了,“哐哧”了下站起来,一副要揍高肓的架势,高肓却泰然自若,不仅没看他,而且又倒了一碗茶。“你倒是说下去啊,越扯越远,越远越扯,真当自己说书啊。”他端着陶碗,挑起了眉毛。

黄松绷住了牙,强颜欢笑,故作出“我不跟你这个说话永远不中听的人计较”的表情,忍气吞声的坐下。“继续讲了……”他道:“师尊他要给韩师兄开小灶,还不让我们看。是甚么意思啊?又要传授独门武功?”

“你这个‘又’,又是甚么意思?”高肓执着于抠字眼道。

黄松撇撇嘴。“‘又’就是‘又’啊,你‘又’打断我,你几个意思啊?”

“我没意思啊。”

“你终于知道你没意思啦?高师兄。”

不跟强词夺理的人一般见识。高肓再一次忽略掉了黄松怼回来的话,一口吞下了碗中剩余的茶水。那黄松嘴上得了意,以为高肓真的跟他说不下去了,心情顿时大好,拍案起身,招呼众官兵继续护送货物,赶在晚饭之前完成任务。

他其实不在意他们的师尊要怎样给韩三水开小灶,对于武功,黄松从来都是能打就行能活就行,他是不能理解韩三水与高肓所追求的那个境界,他也没兴趣要去尝试。但有一点他是坚信不疑的,那便是,韩三水又要突飞猛进一大步了,方才他见高肓不是很开心,想必有人捷足先登,让他输在起跑线上了罢。

这么一说,他倒还真的想知道,这两天,师尊都教了韩三水甚么。

韩三水也不知道他师尊把他绑在晾衣杆上当袍子晒到底是在期待些甚么,他这两日一拳一脚都没打出去踹出去,早上一醒来就被穆东峰的微笑所震撼,仿佛他再多睡一秒,小命就要不保一样。

做人徒弟难啊。韩三水头顶着大太阳,被烤得实在是心焦,又不好意思开口请穆东峰把他放下来喝口水,只好闷着,还没鼓起勇气,他就泄了气。

做高人的徒弟难啊,做云台宗宗主的徒弟,难上加难啊。

韩三水笑不出来,都怪他,非要拜穆东峰为师,人家起初说的是“收个小弟就好了,你也不差我几岁”,那时怎就没点头应下,还是那时的他,觉得成为穆宗主的徒儿,要比成为穆宗主的小弟更加体面?一失足成千古恨,韩三水有苦难言,甚至偶尔反悔一下自己当初的选择。

“你的基本功远比我想象的要差,难怪无病能日行千里,你半路被马甩出。”穆东峰手中拿着三把飞刀,头也不转一下的批评韩三水道。

韩三水抬起脸,视线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他师尊百发百中的靶子了,汗水一颗接着一颗的掉,衣领都要被浸透了。“师……师尊。”他有气无力的回道:“那不是马的问题吗……”

“你要怪马基本功太差?”

“没……”

师尊说的都对,都有道理,师尊是为我好,现在的严苛,以后的辉煌——没错!韩三水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他写的《我爱师尊》,就差没朗诵出来给穆东峰听了。

他稍微动了动早已麻痹的双手,突然不酸了,有了前两天的训练为基础,他似乎正在习惯这样的训练方法,虽然连穆东峰都说这是个笨方法,但有时,方法越笨,反而越实用,尤其是武学,能有一个良好的基础,别说是强身健体,就是遇上甚么怪病,想必都比常人容易恢复得多。

“咯噔”一声,韩三水再一次抬头去看,靶子都要被插穿了,穆东峰又投出了一把正中红心的刀。“靶不行了,西岭。”一旁的女人道:“这个月的兵器,兵工厂那头做得可还合格?”

“战争时期,又岂止要求一个合格。”穆东峰收了手,从女人怀中接过擦汗的棉帕,推回遮阳伞。“夫人撑,我不怕晒。”

宗主夫人轻轻一笑,叹了口气。“你一直都是这样。”她撑着伞道:“心里有事的时候,就跑到武场来散心,也难为你还想着浩淼了。”

“师娘,师尊有心事?”

“我不比你了解他?”女人扭头笑道。

她名唤向若云,苗疆女儿,本是青遥沟寨主向鹤的小女儿,却在儿时就离开苗疆、来至中原了。向鹤为她定下了一门据说极好的亲事,要她去跟中原云台宗的少宗主穆东峰培养感情,免得说好的男人,长大后追着别人家的姑娘跑了,到时候,悔婚也来不及。

就连他的双胞胎哥哥向尧,都没能留在苗疆,名义上是照顾他的妹妹,向鹤却要他拜在前任宗主穆千古的门下学武学艺,多加历练。十岁的向尧便带着十岁的向若云背井离乡的来了,来的第一天,还被云台山下的老虎给吓了一跳,要不是穆东峰正好路过,他一个男子汉,恐怕都要哭出来了。

想起这些,向若云还觉得好笑,她哪里是来给穆家做儿媳妇的,她是来欺负穆东峰才对啊。幸好江湖人还不知他堂堂云台宗宗主害怕夫人,不过,穆东峰倒觉得没甚么,因为他不仅是害怕,他心里还爱哟,别的也就不在意了。

“你和子高都是最了解我的人。”穆东峰上前撤了千疮百孔的靶子,拔着刀子道:“我听闻,子高昨夜住在韩亲王府了,是吗?”

“嫂子回一趟娘家不容易,王爷、王妃与世子爷当然要留小两口多住一段时日咯。”向若云道:“西岭,你的心事不轻,应该是很重了。真的不说给我听吗?”她伸出手,替穆东峰整理衣襟,抬眼注视着,些些不放心。

被她这样看的久了,本来就不打算瞒着妻子的穆东峰便更加藏不住忧忡不断的内心,但他却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反倒露出为难的神色来,如同他举棋不定时一样,不是不敢落子,而是想到了别他。

“你是明白的。”他道:“大江与蒙古之战,已经打了一年,大大小小,边境早已是血流成河。我很少得到义兄的讯息,前线的战况倒是时常有所耳闻,一年了,要说也快打完了,怎会再度陷入胶着之中呢……”

“我并不懂打仗,但我们已有三个月,都不知太子殿下情况如何了。”向若云还是举起了伞,分穆东峰一半。“我懂你的心情,如果我也三个月不清楚我哥过得怎样的话。”

更甚得,向若云知道,撇开身份上的悬殊不谈,穆东峰这么多年来,是真心把太子余庸当做亲兄弟来对待的。有人为了保卫家国离开了安富尊荣的生活,要不是他要撑住云台宗在朝廷的兵工厂,向若云又何尝不想跟随穆东峰,前往战场呢?

错,她和穆东峰都不能离开中原。向若云想起了他们身体一直不好的儿子,穆江荨的小儿哮喘,也是近日来才见好转的,她是一步也离不开,把儿子当双眼一样呵护着的穆东峰更是一步也离不开。“也许你我在别人看来,是多管闲事。打仗毕竟是当兵的事与皇室的事,又与你我一介江湖人甚么相关?”她顺着穆东峰抬起的手臂靠进他的怀,眉头微蹙,半合眼眸道。

“你从来都不是个小女人,当然关心俗人不怎么关心的事,这样很好了。”穆东峰安慰道,接过伞,搂得更紧。

“耳濡目染罢,我从小就跟着你,和你读一本书,听一堂课,你心里想的,我心里也会想。”向若云闭上眼,长长舒了一口气,胸中闷热,一哄而散。“你心中装得下普通人装不下的,我若不能懂你为何喜怒哀乐,那我确实是一个小女人,一生相夫教子就好,连武都不必习。”

穆东峰笑了。“哈,我心里又装下了甚么?”

“太子装得下的。”向若云离开那怀抱,坦然正色。“也是我心中能够装得下的,我们是一样的,爱国,胜过爱这个家。”

“……错了。”

穆东峰深呼吸道:“爱家不一定就爱国,但爱国,说明内心深处,更愿意千千万万的人家团圆平安。这也是爱家,爱天下人的家。”

“——表哥又在发表他的大道理了,我都稍稍被情绪感染了那么一丢丢。”忽然是谁大驾光临,在这对小夫妻之间冒出了一个头,锦衣华服却嬉皮笑脸的男人又是拍着表哥肩又是冲二人行礼,倒还真有那么兄友弟恭几分模样。

穆东峰询声转过身。“怎样了,是你赢了子昌,还是子昌再一次胜过了你——公久。”

此人乃是夏深夏公久了,荣国候夏韬夏子晦的独子,生母是穆东峰的姑姑穆颖,两人是一对感情甚好的姑表兄弟。就在去年,穆东峰还把自己的小妹穆见微嫁给了夏深,其实也不是他把谁和谁撮合成了一对,夏深打小就喜欢他的表妹穆见微,既然两小无猜,到了年岁,自然女大不中留。穆东峰虽然希望小妹能多留几年,但也不是甚么远嫁,夏深三天两头往云台山来一趟,不差穆见微这一面。

那夏深一脸懊恼,不过也就一时懊恼,很快便又打起了精神,转身张望了一下正在收拾箭篓子的白盛,心中蓦地生出好些鬼点子来,嘴上呼唤道:

“子昌!子昌!你要跟我比轻功吗?”

白盛卷着红衣起身,顺夏深的指引看向树上结出的颗颗石榴,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之物,就让他一个石榴打来,还好禁军白大统领身手不赖,侧身一躲,抬手问问接住了石榴,这才没被世子爷得手。“反正我们云台山种的果子都不好吃,留着他们看,不如全部摘下来。”夏深仰头道:“这石榴小,我们就以两个箭篓子为筐,一刻钟之内,谁摘得更多,谁就胜出。”

“条件呢?”白盛深知夏深的意思,如人所愿的问道。

“输的那一个,请一顿好酒!”

“无聊。”大统领斜眼看着就是不想让他闲下来的世子爷,嘴上实在无话可说,干脆拒绝了夏深的盛情邀请,仍旧专心收拾现场,对一切置若罔闻。“我还要去皇宫巡查守卫,没时间陪你在这儿插科打诨。”

夏深眼前一亮。“那我跟你一起去,我好歹也是一名少将,禁军不会不欢迎我罢?”他说完,还有点小兴奋,笑嘻嘻的凑上前跟在白盛的左右,十分像一个甩不掉的大麻烦。

白盛无奈,只好假装没听见。

“你去甚么去?”

“见微?”

白盛闻声回头,与站在一边的穆见微相互礼让。“见过世子妃。”他见穆见微神情严肃,好像是有正事要与夏深相商,便也不再多问。“禁军不是很能离得开我,盛便不打扰你们了,先行告辞。”

“奴家见过大统领。”穆见微皱着眉头回了那么一句,又忙转身,通知夏深道:“父亲找你,你马上回府,我是来见大哥的。”

“出了甚么事?”

“你要问我吗?”

“算了,看你紧张不已,想来不是小事。”夏深倏然没了玩起来时的激灵与活泼,那一刹安静了不少,与穆见微同样,对于未知的大事,他心悬的越来越高。“都交给我罢,你把话送到就好。”

说完,他看了穆见微一眼,也不知是甚么意思,或者也没甚么意思,人倒是闪的飞快,转眼就没了身影了。穆见微上前,再向她的兄嫂行下一礼,这才近前,低声转达了夏韬让她转达给穆东峰的话。

“大哥,大嫂。”她道:“出事了,我们去书房,详听。”

===

檐上的候鸟刚才飞走,竹管碰上倒满了水的木桶,年轻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这盘棋便胜负已定。品着再也稀罕不起来的好茶,太傅萧鸿儒正襟危坐,他身前是那从来都没下赢过他的三皇子余弦,但却不知为何,一向不争强好胜的余弦竟然露出了失落的神情,虽然他不用如方才一般绷紧神经,再看一眼棋盘时,却对自己那些个细微的破绽感到惋惜。

“太傅的布局太完美了,我虽然尽力迎战,但确实有过之而不及。”余弦舒展开了眉头,对萧鸿儒真心佩服,直起腰,像太傅谦礼道:“太傅识得我每一子落下时都有可能生出的破绽,步步紧逼,让我险险喘不过来气。晚辈佩服。”

“臣担不起殿下自称‘晚辈’,您是主,臣是臣。棋盘上虽无主臣之分,这盘棋也下完了。”

萧鸿儒忙弯下腰,却又被眼疾手快的余弦双手扶起。“太傅不必多礼。”余弦道:“我见太傅似乎有话要说,您何不坐下来,就方才这盘棋,再给晚辈上一课?”

“……哎。”

他望着求学心切的余弦,本来有些话,他是不打算讲的,这会子,却又觉得自己是不得不说。“太傅为何叹息?”余弦关切道。

“殿下,为何选择连最后一步也要退让呢?”

“这……”

萧鸿儒问道:“殿下明明是有机会扭转局势的,臣不过一味的攻击,对于自己暂且不动的棋,却是无暇顾及。殿下为何将心思放在臣的逼迫之中,而不是想办法找寻臣的弱点——攻克之?”

他之言,引得余弦陷入沉默,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三皇子殿下根本不晓得要说些甚么。他确实注意到了萧鸿儒的遗漏之处,可终究没有下手,他怕走这一步险棋,让自己又堕入新的局中,你争我夺,无止无休。

然而,因这份担惊受怕,让他错失了保护自己的良机。萧鸿儒直直的盯着余弦的眼睛看,余弦心虚,目光躲躲闪闪,甚至低下了头,不安到攥紧了衣袖。

良久,萧鸿儒这才收回了他凌厉的眼神,无奈叹息。“有些话,本不该对殿下说,然而臣以为,说了,反倒更好一些。”他道:

“殿下并非性情软弱之人,有些事,您根本就不害怕。可您害怕的是,恰恰是您的不害怕,您不清楚做了某些事之后会否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若无,您的退路又在哪里?您还有下一次的机会吗?这些,殿下在决定不反击臣之棋的时候,应该都细细的考量过罢?”

“……我。”余弦合上眼眸,眉头紧锁。“是……”

“所以,庇护着殿下的太子,现在,您们是兄弟,将来呢?难道要由君王,来庇护他的臣弟吗?”萧鸿儒又道:“其实,历朝历代,君之所以能将皇位坐稳,是因为他的朝臣与家人团结一心,他坐得有多高,根基就得有多稳,否则,有时人固然站得高,但一失足摔下来的时候,又不知要比多少低处之人还痛。对于陛下、或者太子,殿下就是他们的根基,您非但不能一世都活在他们的羽翼之下,还要自己生出一对羽翼,来保护您的父兄。”

“太傅教导的是,晚辈明白了。”

“殿下真正明白了吗?”

大概明白……余弦不敢去看萧鸿儒,实在是这位太傅大人说的太对了,他理亏,又是受教的那一位,心怀胆怯,当然不得轻松。“可是,殿下习惯了举棋不定、犹豫不决,臣实在替陛下和太子担忧,三皇子究竟何时才能够长大。”萧鸿儒道。

“太傅不用说了。”余弦加重了语气。“晚辈全都……明白了。”

太子余庸在前线作战,一年都没有回来过。东宫冷得叫人胆寒,就连一只鸟都不愿多盘旋一秒。余过海日日为余庸担忧,还没到过度的那个份儿上,皇后就先病倒了。收不到边境与太子殿下的消息,整个朝堂都是这般人心惶惶,又岂止萧鸿儒、岂止余弦。

余弦顺着鸿雁飞去的方向呆呆张望,他听不到小花园中的流水声,也没有鸟叫,原来连他这一处,都静的可怕了。“我正是因为父皇的离不开,才只能留在东城。”他说道:“可如此一来,我便要对皇兄望眼欲穿,大江盼着胜利,我与父皇、母后,盼的却是他平安回来。”

“臣又何尝不盼着,太子,能够平安归来……”

萧鸿儒想起了他常年戍守大江与金国边关的长子萧玉徊。好几年了,聚少离多,他很少能见到萧玉徊回来。听说余过海近日来有要把萧玉徊召回的意思,他却不敢高兴的太早。也许,他与余弦又何尝不是一模一样,担忧着无法预测的未来,所以选择压抑。

压抑的久了,就生出心病来了。

太傅轻轻放下了茶杯。“是谁的声音?”他回头问道:“四皇子吗?”

“太傅!三哥!”余弧不顾侍卫的阻拦,硬是掰开了横在他面前的两条胳膊,也不知是中了谁的邪,竟叫的脸红脖子粗。“放我进去,现在不是讲礼数的时候!”他不停的挣扎,眼泪一涌而下。

“三哥!”

“怎么了?”余弦站起身,快步七拐八绕出长廊,扬手示意那些侍卫莫再阻拦,赶忙去扶站都站不稳的余弧。“你怎么了,四弟?”

余弧却是哽咽,随后嗷嚎大哭起来,倒在余弦的怀中,伤心欲绝。“大哥他……大哥他……”他喘道。

“大哥他……死了!他牺牲了!”

那静止已久的竹管忽然倾斜,摔像木桶的边沿,发出好一声震耳欲聋的响,赛过暴风雨前的电闪雷鸣。

余晟鹰失手打翻了瓷壶,惊魂未定的看向跪在他门前通报的侍卫,反复确认了余庸牺牲在前线的事实之后,眼前蓦地一黑,无处安放的右手“刷”的声推掉了还没下完的一盘棋,棋子纷纷落地,有如雨滴,击穿的却是他的心。

向尧一抬眼,伸手拽住就要把头磕在地上的余晟鹰,朝那侍卫使了使眼色,让他不要在韩亲王府耽搁时间,先去通报各府,顺便节哀。“……怎会?”世子爷瘫坐在地上,红着眼,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堂兄不是太子吗,他怎可能牺牲在战场之上?”

他蹭着地跪了起来,一把按住向尧的肩,颤抖不住道:“他怎可能会是牺牲的那一个!”

“兄长……”

但向尧更加不明白,明明是太子,为甚么要上这个战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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