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易的诈言,引得众人的大惊,朱勉亦是愕然不已,但总算是没有再度的犯浑,默然的认同了邱易的谎言。鲍校尉惊异的叫道:“原来是召陵许氏的贤婿,误会误会,先前只是戏言尔。却不知朱将军还与袁氏的哪位公子有些瓜葛,莫要冲撞到自家人不可。”
邱易暗思道:汝阳袁氏的庶子袁绍虽然名望更高,德行更佳,但听闻此时还在雒阳城蛰伏。比起已是长水校尉的袁氏嫡子袁术来,在朝中的影响力还是有所不如。若说袁绍之名,怕是震不住这鲍校尉。
邱易于是应道:“我这勉弟甚得长水袁校尉的喜爱,数次来信欲召勉弟前往雒阳任职。只是勉弟乃是独子,家中尚有老父在堂,所以一直未能成行。”
鲍校尉拍腿叫道:“啊呀,啊呀,那真的是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鲍某在京时,时常与袁公路相交,走马斗犬,互为知已,没想到竟与公路的爱将冲突了。今日是我失言在先,还请朱小将军莫怪才是。”
邱易问道:“鲍校尉莫非就是袁校尉信中常提及的鲍鸿鲍校尉不成?”
鲍鸿惊道:“公路在予与你等的书信中,也提到鲍某了?那真是荣幸之至啊。”
时人若想为高官,除了自身的家世外,还需有世人广为所知的名望。有名望者,方可称之为一方名士,如八俊、八及、八顾、八厨之类的名号。只要成为名士,就极易得到他人的举荐作官。而名望的由来,便是在大众场所的宴会中,由其他有名望、有地位者的吹捧与抬举,或是在私人的书信中提及哪里有什么贤人贤迹之类。
邱易有意提及鲍鸿之名是袁术在书信中提到的,并非其他,只是想表达朱勉与袁术的关系十分亲密之故。邱易对朱勉笑道:“既然是鲍鸿鲍校尉,那咱们真算是一家人了。勉弟,快快将剑收起,与鲍校尉陪罪一二。”
朱勉闻言后,也借机下坡,收剑拱手道:“鲍校尉,小子年轻气甚,今日之事对不住了。”
鲍鸿故做大度的摇手笑道:“无妨,无妨,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说着又喝令南军众人收回刀剑,与邱易等人一起坐着说话。并命人取来军中所藏的酒食,就于场中摆起了小庆功宴来。在邱易违心的连连吹捧之下,鲍鸿心情大悦,不竟多喝了几樽。大醉之下,就已经与邱易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最后,鲍鸿更拉着邱易的手诉苦道:“贤弟啊,你是不知道,这雒阳居,大不易啊。说来,老哥我也出身于豪长之家,之所以在未及四旬之时,便做到校尉之职。除了能统兵作战之外,就是以金钱之道开路,买通了不少的朝中官员为老哥说话,方能得到此职。”
“可是当到校尉之职后,便已是老哥我最高的成就了,若想再度升职,就非得挤进雒阳城中世家世阀子弟的那个圈子中不可。可世家子除了少数几人外,大都是一掷千金的豪主。囊中羞涩的,就别想跟他们混迹于一处。像老哥我这点身家,如何能与他们相比。是以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来弄钱,为的就是能在世家子们的面前露一露脸面。”
“所以啊,先前老哥问你们要缴获到的钱财,不是不懂军中的规矩,而是最近囊中实在羞涩。老哥不得已远离雒阳城出征黄巾贼,为的就是在讨平黄巾之时,昧下一些财物来,好在日后花用。”
邱易不竟暗叹,原来在朝庭为官也非一件易事啊。先有龚彰藏郾县之缴获,后有鲍鸿意欲强压友军豪夺缴获之事发生。看来天下官吏士风大坏,使得百姓纷纷离乱,非是因为官吏皆恶,而是因为皇帝首先爱财,买官卖爵,而后朝庭大臣相互攀比之故。中下层官吏都有不得不贪的理由啊。若是朝庭能够秉公的升用人才,寒门子弟又如何会思此恶法来。
邱易问道:“颖川豪富不下汝南,波才贼部攻陷了颖川郡大部郡县,想必有无数的财货缴获,你们难道没有分发么?”
鲍鸿摇摇头,耻笑道:“皇甫嵩、朱儁二人自命不凡,号称清廉自律,缴获大都留给了颖川郡各级官吏,用以返还受损的各个家族,或用以恢复当地生产之用,只留下少许的一些财物来犒赏全军。说来好笑,老哥堂堂一军校尉,大战三月之久就获赏两百金的财物,这也太埋汰人了。”
“贤弟你瞧好吧,他们二人如此的做法,不但不得全军将士之心,就是颖川的百姓也不定会感激他们。因为钱财将全被颖川的各级官吏给私分了,用以恢复生产的将少之又少。就算是受损的各个家族,也会因为这些财物争吵不休,明争暗斗不止。这一切最终的怨气,还是由他们二人来承受了。就算他们二人战后因功受封官职,也必然不会长久。”
邱易三人听后感慨良久,不禁都对将来的为官生涯踌躇不安。大汉朝庭如此污浊的官场现状,实在难以让人有兴趣步入进去。
一场酒宴过后,众人之间的怨愤,于表面上算是掀了过去。只是鲍鸿日后若知晓了邱易假言骗了他,只怕又是一场大麻烦。不过此时身在鲍鸿军中,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酒毕,邱易三人与鲍鸿等人拱手拜别,在河上一番计较之后,为了不让鲍鸿日后有为难朱、邱两家之机,过河后立即将缴获的百车财货,给鲍鸿送去了三十车,以慰其心。
邱易三人引军回召陵途中,邱瑞忽然出言道:“我三人年纪青青,就平灭了黄巾蛾贼二十万之众,在不久之后必然名震州郡。即使我等不为官吏,想必也会得到世人的敬重不可。朱、邱两家的门楣,无需为官,也会自然提升。此时的官场太过污浊,我却是不想于此时步入了,还是等日后的官场清平了一些后再说。大兄、勉弟,我意已决,将平灭二十万黄巾的功绩全部让给龚县君,以报龚县君的信重之恩。不知你二人想法如何?”
朱勉点头赞道:“正是如此,龚县君与我朱、邱两家有大恩德。他此时伤重将亡,唯一所放不下的就是蜀中的幼子孤孙。我等正好以此大功为龚氏挣得一列候之位,以安其心,以报其大恩。姐夫,你意如何?”
邱易应道:“你们决定了便好,我本就想将我的功劳让与你们,你们为报龚县君大恩,又将功劳让与他,这也无不可。只是龚县君伤重,我等又是白身,又有谁来为他跑爵表功呢?”
邱瑞迟疑了一下,说道:“许师对龚县君十分赞许,不若……”
邱易阻止道:“不好,不好,许君未曾出仕,于朝中又没有人脉关系。况且他为人方正,最是做不来这种跑官求爵之事。若是你们没有其他人选,那就让我去求求赵郡守赵谦吧?”
邱瑞惊道:“赵谦赵郡守?大兄能得见赵郡守么?似乎龚县君与赵郡守有闲隙吧?只怕他有所不愿。”
邱易笑道:“有闲隙又如何,想必也不是什么大闲隙。若不然龚县君数次不听太守之令,赵郡守还不法办了他。再说龚县君伤重不能理事,又是我私下去求赵郡守,等朝庭将封赏诏书布下,龚县君恐怕早就伤重而逝了。这些事无需让龚县君知晓,让他子孙后人受益便可。”
邱瑞赞道:“大兄说的极是,那一切就拜托大兄了。”
赵谦字彦信,其祖父为赵戒,字志伯,蜀郡人。历仕汉安、顺、冲、质、恒五帝,五朝元老。于汉顺帝、冲帝、质帝、恒帝之世历位三公。其叔为赵典,也历位太尉之职。
说来赵谦也算是二世三公的世家子出生了,若无意外,他将来必然也会成为朝庭的三公之一。赵谦虽然在平灭郡中的黄巾蛾贼一事上不怎么样,但其为官公正廉洁、嫉恶如仇,在世人的眼中,也算是一位难得的好官了。
只是在邱易眼中,既不能使郡中的百姓安居乐业,生活无忧;在水、旱、疫灾时也不能救困安民,反让太平道骗去了许多民心;最后更让群贼无首的黄巾蛾贼攻下了汝南大部县城,赵谦可谓无能之极,只是一介庸官罢了。若无显赫的家世,当一县之长,都算是勉强。
邱易在数日前领大军回援召陵之时,曾去了平舆城一趟,拜见过太守赵谦。将鲷阳城的数十万石粮食,与鲷阳、项城,新阳、宜禄等县的守备事宜转让给赵谦。就连固始、新蔡两县的贼人降书也上交赵谦,等赵谦派人前去受降。因此与赵谦还算有过一丝关连。
邱易领着数十骑奔至汝南郡治平舆城,望见平舆城还是一幅风声鹤唳的模样就是一阵好笑。也不知是自已等人的能力太高,还是汝南郡中实在无豪杰,徒让自已这等竖子也成就了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