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桑,有什么新的消息?”
站在院子中央,中田急不可耐。
夜色察觉他的急切和焦虑,与往日不同。
他越急切,自己就该越平静。
夜色很轻松:“昨晚10点35分,接到一份密电,何应钦长官要扩建空军,命令各地注意防范破坏行动,我估计洛邑守军近期会有所行动,包括制定实施针对你们的行动。”
中田走向前:“这份电报我们昨晚同一时间截获,只是没有密码本,无法破译,不过从别的途径得到的消息,和夜桑说的一模一样,夜桑忠心大大的。”
下一刻,中田变得烦躁:“夜桑,你现在是一科科长,负责谍报,为什么没有密码本呢?”
夜色情绪激动:“是啊,这个问题对我而言是一个解释不清的耻辱,我非谍报专业出身,不懂密码,平常不参与破译,特意索要密码本不显得奇怪么?故意暴露我的身份么?”
中田叹气:“夜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本部要求我们获取的情报,没有密码本很不方便。”
夜色变脸:“中田先生,密码本的重要性你我都知道,一旦这个东西出事,一整套的东西从上到下全要作废,上面难道不查么?我的性命不重要么?你要是继续逼我,你我之间的交易作废。”
中田气急败坏,走进书房,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夜色:“这个月的薪水,夜桑,我把你的报酬增加了一根小黄鱼,但是,你要给我提供更多的情报,这样你我才能共享荣华富贵。”
“有小黄鱼不赚是傻子,中田先生放心好了,我走了。”
中田站在原地,等夜色走远,才愤懑的骂:“八嘎,等我找到合适的人选,先宰了你。”
夜色出了日盛隆,直奔张飞住处。
这时候,张飞还在睡觉,被夜色从被窝里拽出来。
“干嘛?”张飞带着哈欠。
夜色把中田给他的小黄鱼转手递给张飞:“买情报。”
“什么?”张飞见钱眼开,态度和善。
“何应钦发报要在洛邑建飞机制造厂,王进一命令我们加强防范,唐棠因为杜宽的事找我撒泼,日本人截获了这份电报不知采取什么行动,县太爷因为你的一把火要去清剿梁一削。张爷,你行行好,把你知道的情报卖给我,我夹在中间被他们逼疯了。”
夜色花耳挠腮,癫疯。
自从他知道张飞的真实身份后,对于国民党内部的消息不再刻意隐瞒。
无需隐瞒,张飞会比他知道的更加详细、更早、更准确。
张飞大爷似的斜靠床头,指挥夜色:“给爷倒杯茶。”
夜色忍不住笑:“还真的命令起我了,摆谱的样子跟唐棠有一比。你俩要是碰到一起,谁比谁更狂?我真想看看。”
接过热茶,张飞开始说话:“先说中田,上次国难会议搞砸之后,他受到上峰训斥,目前急欲将功补过。”
“难怪他看起来躁之过急。”
“另外还有来自他们内部的倾轧,一个姓土肥的人一直盯着他,试图取代中田的位置,所以中田希望争取梁一削,稳住自己的位置。”
土肥?夜色从黄振兴嘴里听说过,神龙见首不见尾。
“土肥人在哪里?”
“没有确切消息,只知道在北方。”
张飞喝了一口茶:“然后再说你们,特务处和守军面和心不和,在空军扩军筹备上都会争功,打响的第一枪就是梁一削。”
“所以你故意留下梁一削的作案证据。”
“闲着也是闲着,看热闹多有意思。”张飞偏腿下床,走到夜色身边,坐下。
“再说游击队,我手里他们的消息最少。”
“为什么?有你得不到的情报?”
“他们设备短缺,消息传递很多靠人。而人呢,游击队的人似乎大都意志坚定,除了极少数之外,金钱收买不了,权势诱惑不了,生死动摇不了,所以他们的情报最少。”
夜色迷惑:“你说的我也有这种感觉,我们抓到的共党,叛变的少,宁死不屈的多,我想不通为什么。哼,跟我们的人不大一样。”
张飞摸索下巴:“我理解这是一样信仰,生活中的追求,个性上的向往,我了解的不多,什么原因让他们如此执着?目前觉得是个谜。”
“同感。”夜色赞同。
“下面说说唐棠,家庭状况你知道,感情状况你也知道,从杜宽表兄的事可以看出她极度自负、骄傲,精神方面偏执着,无法忍受失败,给我的感觉还很神秘,有一种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的东西存在。”
“你的预感?”夜色反问。
他和张飞一样,也有同样的感觉。
张飞指着夜色:“别说你没感觉,我觉得的你俩现在,互相利用,各有所图。似乎是她非你不可,你非她不行,你们到底在什么?”
“不过,我提醒你,别被她的美色诱惑,杜宽表兄是前车之鉴,要命还是贪色,自己把握好,你如果执意要做石榴裙下死鬼,明年我给你烧香。”
夜色奚弄:“我觉得你俩很般配,骨子里的高冷、刻薄超凡脱俗”。
他紧盯张飞:“还有一个耸更加人听闻的消息,好几个人让我打听一个叫张疯子的人的消息,你有么?”
张飞轻描淡写:“这年头疯子太多,张疯子、李疯子遍地都是,有更详细的资料我才能找,找到了照样收费。”
夜色无语的笑。
装傻的人,不希望别人揭穿。
张裴沣演戏的功夫,出神入化。
走出舞楼,吹着炎热的风,夜色内心无法沉静。
自从曾云峰撤离,他像一只断线的风筝,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依靠。
困难的时候,没人可以商量。
想到这里,夜色脚步不自觉向着张贴广告的地方走。
那里,是他和曾云峰的联系点。
一个穿着脏兮兮衣服的半大男孩手,手举一个炊帚,占满面浆子,刷在墙上,一页一页的贴广告。
夜色停下看男孩。
男孩熟练刷浆糊的手停下,不满的唠叨:“看什么看,没见过干活的。”
夜色挽了袖子,从男孩手里夺过广告:“我贴。”
男孩楞了一下,没说话,继续刷浆糊。
夜色跟在他旁边,刷一块贴一张。
贴一张,看一眼。
贴到十几张的时候,他手里的纸刚刚准备覆盖一张以前的广告时,夜色突然问男孩:“这里的广告能在最上面贴多久?”
“不一定,雇主给钱我就来贴,留在最上面几天管我什么事?我就是上午刚贴完,下午再有老板给钱,我还来贴。”
夜色垂下手,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累了,会吸么?”
男孩点头。
接过夜色递的烟,就着他的火点着,男孩猛吸一口:“咳咳咳。”
脸呛的通红。
“第一次?往鼻子里面吸气的时候慢点。”夜色指点他。
男孩不好意思点头。
夜色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递给男孩:“我第一次也是这样,以后就没事了。”
递了烟,夜色转身避开男孩,留给男孩自由发挥的空间。
男孩小心翼翼,有很享受。
夜色的眼,直接看向自己刚才停下的地方。
差点被自己覆盖的广告上,他看到了亲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