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无所事事的横帮最近有所动作,在频繁的招兵买马,扩充地盘。人们印象中本应该是穷的叮当响的横帮,竟然斥巨资盘下数十家店铺,这让很多人诧异,难道是在路上捡了一个财神爷不成?不然哪来这么多钱财挥霍?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们不可能真的相信横帮捡了一个财神爷,谁会把财神爷放路边?
钱从哪里来不重要,重要的还是为什么要买房产?
消息灵通者得知,原来朝廷要向西再修一条商路,已经开始召集农工准备动土,这可是石破天惊的大事情,而最关键的是入城地点不再是往常走的南城口,而是西城口,并且之前规定的只允许南城进出商队这条规矩也改了,可以从南城和西城同时进出,所以有些从西边来的商队开始从西城门进出,与之前相比的确方便快捷了不少。
而西城如今的破败大多也是因为西城门多年冷清的状态,横帮能在西城“一家独大”也多亏了客商稀少,不过如今看来却是天大的造化,横帮多年盘踞在西城,根深蒂固不可撼动,这次柳树生新芽多半好处都会被横帮夺去。
人们不由感叹,曹惊天这个老小子踩了狗屎不成?
消息传播的速度超乎人们的想象,一时间商人、帮派蜂拥而至,都打算分一杯羹,就连某些大人物都在西城置了宅子,只要是手里有些闲钱的人,不是买了宅子置了地,便是在买宅子置地的路上。
短时间内大家的精力都放在买房产划地盘上,所以捷足先登的横帮似乎要晚一点才会成为众矢之的。
作为西城的“本土帮派”,横帮并没有表现出要争西城一哥拒众帮派于门外的意思,谁来都是笑脸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欢迎。
真是叫人找不出一点毛病来,也叫人不得不对其客气三分。
反倒是南城来的那些人每日都会因为各种原因横眉冷对最后大打出手,颇有不争个鱼死网破誓不罢休的架势。
为了一处临街商铺,十数人当街斗殴,为了一条将来的红袖街,深更半夜数十人持刀相向,衙役得到消息已经是天亮的时候,地上只剩下断肢和鲜血。
人们早已经习以为常,哪天夜里不出点动静都睡不好觉,况且西城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看热闹,即便是有生命危险也趋之若鹜。
“都别看了,断胳膊断腿的有啥好看的。”
衙役把断肢残骸一点一点的收拾起来,准备送到千吏所。
“长吏大人,小的这边收拾妥当了,可别脏了您的官靴。”
长吏虽说只是不入流的小官,却也在官大半级压死人之列,小小的衙役终究得罪不起。
袭雄在长吏之位待了太长时间,怎么怕马屁一窍不通,但是谁要是拍他的马屁,只要一撅屁股他就看的出来,此时他面无表情,问道,“这是第几起?”
衙役瞧着拍马屁不灵,心中并无不快,大人问起便随口答道,“这是昨夜的第三起。”
“都是南城来的人吗?”
“是的大人。”
“夜里巡城的人怎么天亮才报?”
衙役心知肚明,却又不能如实禀报,说道,“可能是这些人避开了巡城的衙役。”
瞧着衙役说话时的神情,袭雄哪里看不出因为什么,说道,“这些天人员嘈杂,局势肯定不稳,把你们守夜的巡城衙役名单给我,我要亲自点兵。”
衙役人轻言微,总不能说不给,只能应了一句,“是的大人。”
……
随着大批人的涌入,往常破败不堪的西城焕发了新的光彩,旧坊翻新坊,平地起高楼,西城地价水涨船高,和之前相比不知翻了多少倍。
酒庄、茶楼、客栈、镖局等如雨后春笋般一夜之间遍布在西城各处,一片百废待兴的辉煌场面。
这是仅次于观天楼里的大热闹,寻常百姓们倒是喜闻乐见。
横帮帮主曹惊天这几天可真是忙坏了,自从大财子走后他片刻都不得清闲,整天带着弟兄们四处游荡,看见什么东西都想买。
“哎?帮主!我看这家酒楼不错。”
“买!”
“哎?帮主!我看这家杂货铺物件挺全。”
“买!”
“哎?帮主快看!这家的小娘子生的真漂亮!”
“买……你个头!瞎瞧什么,赶紧再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入手的,别一天净弄一些用不着的。”
曹惊天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私下里眼神不知瞟了几眼他家小娘子。
在自家茶楼里,曹惊天把地契房契都拿了出来,摆了满满一桌子,翻着一张又一张的地契房契,啧啧道,“真她妈的豪气,老子半辈子都白活了,这要都是我的该多好。”
旁边得力心腹朝六儿大概是知道一些内情,谄媚道,“这三当家的东西不就是您的吗,他还能跟您分家不成?”
“他敢?不过啊要不是遇上这么一个财主谁能知道钱能这么花?如流水?如西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当真是这么有钱?”朝六儿不信,哪有人花钱如流水眼睛都不眨一眨?这是什么?真金白银啊!
曹惊天嗤之以鼻,说道,“谁说不是,这一叠纸就值万金。”
朝六儿看着一叠一叠的地契房契,附和道,“怪不得叫大财子。”
……
王之本已经好些天没去观天楼里,算是向人们默认自己学识不如向来和尚渊博,人们却不知道两人有过多次私下面会,说了什么更是无从得知。
于是有更多的人前往观天楼瞻仰圣僧面容,聆听佛法教化,祈福康顺。
向来和尚对此表露心声,郑重的对众人讲并没有输赢之说,本就是研学交流互通有无,如果非要断个输赢,那输的一方一定是自己。感悟其中道理,向来和尚自觉修行还不够,于楼中说要去东方。
众人哪能愿意,无不苦苦哀求再耽搁数日。
向来和尚此行本是普渡之行,寻不到最后一人心中亦是不安,于是痛心辞别,自东城门出一直向东,受教化者近千人自东门城外送出十几里,直到天黑才跪拜告别。
王之本则陪着皇兄和母后在东城门城楼上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皇太后最推崇佛法,对于向来和尚的离开万分不舍,于城楼上站立已是不堪却还是不愿离去。
王帝担心母后身体吃不消,劝说好一会皇太后才答应回去,等到皇太后带着顾惜时走下城楼,王帝挥手屏退左右,冲着王之本问道,“你真和南国公主这么说的?你可知道这段姻缘有多珍贵?”
话中自有问责之意,更多的却是惋惜。
王之本心知王帝说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违逆了王帝的心意,笑嘻嘻的说道,“这南国公主长的确实倾城倾国之色,学识文章更是厉害,可是也不能全凭父母之命吧?关键是我家里您给安排的那九十七位佳丽可如何是好?”
王帝和王之本是为兄弟,年龄却差了将近三十个春夏,王之本当王帝为哥哥,王帝却待王之本如同儿子,王之本所说父母之命想必王帝也有所领悟。
终究不是父子……
王帝才不管,气急时哪里管的了那么多,紧了紧大氅说道,“如何是好?明年你就是弱冠之年,不给我弄一个儿子出来,我就把你塞到平王宫,大门都不许迈。”
平王宫对于王之本来说那就是儿时的阴影,王帝也就只能这样吓唬吓唬他。
王帝心中很纳闷,那些个女子哪一个不是从宫里精挑细选出去的,明里说都是丫鬟,实则都是秀女,这么多丰姿卓越的女子愣是没有一个让王之本动心的,难不成……?
“你好男风!??”
王帝此话一出,王之本赶紧用手捂住王帝嘴巴,急忙解释说道,“我可是喜欢女子的,皇兄你可别这么说啊,母后还没走远,这要是让她听见了多不好。”
敢于捂皇上嘴的人屈指可数,王之本就算是一个。
王帝也不生气,听闻喜欢的是女子,才放下心来,也不像刚才那番气愤,撇开王之本的双手问道,“那你还等什么呢?”
王之本左右环顾,没看到某人,小声说道,“关键是不让纳妾啊!”
不让纳妾?谁不让?王帝心里清楚。可是一纸婚约暂且不能保证,口头的约定还不是说不认就不认了?
王帝轻叹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算了算了都由着你吧。”
王之本心中有些愧疚,但有些话终究说不出口,难不成还要真的听从王帝的话?顾惜时还不打死他。
城楼上风沙大,即便是披了大氅王帝此时也有些禁受不住,“咳咳,你在西城要小心一些,既然漏了底,那几个老狐狸哪能放过。”
王之本在西城的所作所为王帝一清二楚,这次有如此大的动作也全都是为了他。
虽说做了周全的准备,但也不可能是万无一失。
所以王帝还是要再嘱咐嘱咐。
“内庭不能动用吗?”王之本问道。
“哪有杀几个人那么简单?氏族存续千年根深蒂固,比王朝更让人敬畏,咳咳……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咳咳……”
王帝不停的咳嗽,王之本轻轻的帮他拍着背。
“皇兄你要注意身体啊!”对于王帝的身体,王之本很是担心。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咳嗽,要不然哪能从自己开始记事起就听到皇兄整日的咳嗽,这几年却是越发的严重。
六师兄曾经诊过脉,却是摇头不语。
“无妨,老毛病了,你好好想想南宫的事情,我还没给南行云回话。”
王帝挥手召来小太监,被馋着离开了城楼,数百个侍卫左右护送,乘坐金碧辉煌的四方大辇回了皇宫。。
如此宏大场面却被王之本看出了无尽的孤独感。
东风扑面,似有远方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