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山林之中,四处弥漫着清冷与萧索之意,万物归藏,四籁具静。被秋染红的枫叶开始一片片的飘落,树上逐渐露出光秃的枝干。
几片枫叶的飘落本发不出什么声响,可要是清风扫过一大片的枫树林,那纷纷的落叶就像在林中下起了一场小雨,哗啦啦声不绝于耳。
落地的枫叶铺了厚厚的一层,火红的枫叶铺在地上倒像是大地已提前回归春天,红花开满大地。
三匹健马突然从旁边的松林中闯进这片枫树林,卷起地上的一堆堆枫叶,残留在树上的也被震落一些,悠然飘向大地,三匹马就像一把剪刀剪开了一副静谧安详的画卷。
最前头的一匹马突然勒住马缰,马儿一声嘶叫,前蹄轻扬后重新落回地上,四蹄在原地踩着细步,鼻子里呼着一股股青气,后面两匹马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停了下了。
那勒住马缰之人,见到如此美景难道也想驻足,像古人一样吟上一句“停马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还是他们迷了路,辨不清方向?
马儿虽停住了,枫叶仍不停的落下,而且越落越急,像疾风,像骤雨,让人辨不明周围的事物。
马上三人凝神静坐在马背,丝毫不为那飘飞的枫叶所动。
几缕劲风长了眼睛一般向三人身子袭来,三人同时手拍马背腾空而起,与此同时,又有几缕劲风透过枫叶而来,袭向已腾在空中的三人,比之前的来的更急,更刁钻。
坐在最前头一匹马上之人,轻舒猿臂,竟将劲风抓在手里,反手一挥向劲风来的方向抛去,远处的林中响起两声重物落地之声。在声音停下之时,坐在后面两匹马上的人也已用随身宝剑击落袭向自己的劲风。
难道风也可以抓在手中,也可以用剑击落?
风本无形,不过那袭来的劲风确实有形的,因为它们是一支支疾飞的箭带起的风。风能吹落枫叶,却不能伤人,箭却能,特别是当箭头还淬上剧毒之时。
骑在马上的三人正是赶往东平府的墨轩三人,此时他们刚离开新丰镇不久,还是处于雍州境内。
骑在最前头一匹马上的墨轩对着重新陷入沉静的枫林中喊道:“几位从新丰镇一直跟到现在,可以现身了吧?”这一声喊带出了几分内力,声调不高,但声音穿透了整个空寂的山林。
两声轻笑在墨轩前方不远处响起,接着从林子中走出两个人。一个是高高瘦瘦的老者,声后背着一把比墨剑还长上几分的丧门剑,一个是矮胖的和尚,右手拿着一把水磨镔铁禅杖。
墨轩对于那和尚有些印象,先前在燕京举行的比武招亲那和尚也有参加,当时是被索浩击败,不过和尚确乎不记得墨轩,只是对着他多打量了几眼。
这和尚本是一名屠户,名叫郑屠,后来因强抢民女又杀了人而逃到少林出了家。但本性难改,在少林学成武艺又逃出来四处为非作歹,人称花和尚行癫,行癫本是他的法号。
那身背丧门剑的人,姓童名贯,人称一剑断魂。本是一名镖师,后得奇遇习得一身武功,却改做了打家劫舍的强盗,与花和尚行癫狼狈为奸。
现身后的童贯看了看落在地上的箭,说道:“能打败银枪柳毅的,果然有两把刷子。”
他虽知道自己武功高于柳毅,可惜他并不知道墨轩是怎样几招轻易击败柳毅的,不然可能不是露面,而是选择逃跑了。
墨轩并没有记得什么银枪柳毅,疑声问道:柳毅是谁?”
童贯冰冷的回道:“你刚毁了楼,杀了人,难道就忘了?”
墨轩并没有杀那人,也并不反驳,随口问道:“你是来报仇的?”
童贯道:“你断了我的财路,只能从你身上讨点利息了。”
墨轩看着他们两人,轻声说道:“凭你们两个,还不够格。让其他人也出来吧。”
童贯没有回答,枫林中却同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几秒钟后十个相同打扮的劲装汉子,分成两排笔直的站在童贯两人身后,身上透着一股冰冷杀气,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他们都是身背空箭袋,弓斜挎肩头,腰间别一把弧形弯刀,显然刚才那些箭就是这些人射出。本有十二人,其中两人被墨轩抛回的两只箭击杀。
墨轩看到那十人时,也微微皱了下眉头,他感觉到这些人应该都是死侍。
童贯指了指身后的人说道:“现在应该够格了吧。”一挥手,那十人同时拔出腰间弯刀,将墨轩三人围了起来。
别人对你动刀时,再动嘴皮子那就只有死的一条路了。
对付恶人有对付恶人的方法,墨轩用他一贯的方法,再将两粒丹药抛给身后二女时,就抽出墨剑飞身跃起,攻向童贯与行癫两人。
身后二女接过丹药,看也没看就服下,也从马上下来与那十个劲装汉子交手。
墨轩抛出的药是有解毒效果,既然对方箭上有毒,难保刀上同样带有剧毒。这点墨轩是猜对了,刀上确实带有剧毒。这十二人即是死侍,任务失败时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所以只要能尽快解决对手,他们并不在意使用什么手段。
墨轩与童贯,行癫三人都是使用重型的武器,因此每招之下必定有一两棵枫树被拦腰截断,地上的枫叶漫卷在空中。墨剑同时挡格着丧门剑与禅杖凌厉的攻势,丧门剑取墨轩上盘,禅杖扫墨轩的下盘,两者配合死死封住墨轩的周身要害。
墨轩下身后侧躲过削向膝盖部位的禅杖,手持墨剑挡住丧门剑的攻击,两把重剑叮的一声撞在一起,溅起一丝火花。两人都不撤剑,期望以此一招拿下对方,剑身一分开又是同时重重的一剑砍下,铛的一声响,丧命剑从交锋的接口处断开。
墨轩就势在空中翻了个身,双脚连踢对方前胸,童贯向后倒飞而去,连着撞到五棵枫树才停下,所剩的生息还不及那飘飞的枫叶。
被这一场景惊到的行癫,睁着眼睛看着墨轩,他知道了为什么自己感觉对方有些熟悉,那比武招亲的最后决胜局也是与这情况类似。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有时脑袋不够好使了,不过马上他再也不用后悔了,在他迟疑的一霎那,墨剑从他颈部轻轻划过,他睁开的眼睛再也合不上了。
解决完两人后,墨轩又帮萧清玄两人对付那十个劲装汉子,十人悍不畏死的攻击并没有取得什么效果,接连的被墨轩三人击倒。
在萧清玄宝剑震飞最后一人手中弯刀,剑尖马上要送入对于咽喉时,墨轩喊道:“留下活口。”
萧清玄是停下剑锋,准备留下活口,可那人仍是自嘴角流出一抹黑血,登时毙命,其他九人也是同样的情况。
墨轩想了一下,反身走到不远处的枫树下。
他心里想的可能的最后一个活口斜倚在一棵歪倒的枫树下,与黄三爷一样,一支插入心脏的飞刀夺走了他的性命。
飞刀的主人是谁?会是那“赛神仙”的主人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纷飞的枫叶和流着血的冰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