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很慢很稳,跟刚才掉头转向的风格完全不同,我甚至怀疑司机变了个人,直到我望着窗外,那些浓密旺盛的草形成的海洋,徘徊在我的眼里,我第一次跟这沿路的草原,来了一次正式的访问,刚来的时候,有个叔叔送我,当时我坐在车上,感觉很疲惫,没有什么心情去仔细的欣赏,现在才算真正看到了内蒙的一角,除了远处高大的工厂冒出的白烟,一切都符合我对草原的想象。
我看着道路两旁茫茫无际的草原,内心豁达与开朗起来,干干净净的看着大自然带给我的平静,心里的自由感飞速膨胀,忍不住说道:“林大哥,我想好了,我不打算进你们公司了,我这一个月是没法速成的,我不是那块料,等陪着你出差结束后,回去我就干自己的事情了。”
这句话埋在心里好几天了,终于说了出来,感觉被压缩的情绪,突然得到了释放,人还是任性的活着,要快乐些,人就活这一辈子,快乐很重要,不是么,只不是每个人的快乐不一样,你不能去以衡量自己快乐的标准去衡量别人,正如你是你自己,别人又怎么会真正懂得你的感受呢。
林才厚问道:“想好了?不打算学了?为什么?”
林才厚的心理有些摇摆,也许自己贸然把杂人带过来,是一个错误,但他觉得是时候好好跟杂人谈一谈了,有些事情也是早说开了会比较好,杂人的心理也不是那么脆弱,又不是一些无法接受的事情。
杂人摇了摇头:“您呢?我一开始以为您让我来是让我帮着干活来了,端茶倒水的那种文职人员,可我现在感觉自己是个高中生出来旅游的,没事还得背英语单词备考,我不喜欢那种介于压抑与自由的感觉。”
林才厚不在看手机,而是看着杂人的脸,说道:“你现在就属于文职人员,一开始,我是想让你过来帮着开车、拿东西、端茶倒水,我这身体确实老了,但你也看到了这里的实际情况,就工厂里咱们住的地方,那块土路还不如骑摩托车,我日常去山上开会,你也是去过一次,不是那个谁开车来接的吗,坐车颠簸的要死,还不如骑摩托快,再说那本字典,我又不是一定要你背过,你呆在屋里,冲当个看门的文职人员,我那是怕你无聊了,再说你没升本,也不可能去我们那个公司,我只是想给你点念想,一个努力的方向,玩意你再突然想来了呢,别说我没告诉过你。”
杂人翻了个白眼,脖子躺倒在椅子上,无奈的说道:“好吧。”
我内心很清楚,正如林大哥所说的一样,所有的事物都摆在了你面前,就看你想不想、愿不愿意去为它努力、奋斗了,但我不喜欢那些强加给自己的信条,无论是什么,不喜欢的我不会去勉强自己去适合它,这是我所追求的自由。
林才厚笑了下:“你也别气馁,虽然你不适合我们这个公司,但我觉得有个工作,你可能很适合。”
杂人下意识问道:“什么工作?”
林才厚神秘道:“我先不说,我先问问你,你大学毕业后,那段时间有过什么打算?”
跟别人说话说一半会让人感到反感的,但我也习惯了这种尴尬,每天不来那么一两次,我都难受,但提起大学毕业,我犹豫了一下,右手搭在大腿上,拖着腮帮子,陷入了沉思:“这......”
林才厚继续看手机:“没事,慢慢想。”
林才厚就只想知道杂人是怎么想的,他看过杂人的档案,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但是,知道和做到是两码事情,他现在比较关心杂人的想法,其实在他眼里,是真的把杂人当成了自己的弟弟。
其实在三维世界里,根本就没有时间这种东西了,根本就不存在时间,一切都是人类臆想于四维世界的一角,而给出的一个记录自己人生轨迹、衡量自己人生的一个度量,时间两个字是最可笑的无知,人类因为无知而感到恐惧与害怕,给自己过去的记忆一个度量,能让自己活的更心安理得一点。
杂人的话磕磕绊绊,像是开着轿车,行驶在工地土路上一样:“您也知道,我是大专,就是专科学历,学的是电商,按说大三就应该去实习的,因为学校的要求,就我们那个专业的,又多上了半年的时间,其余的专业早就实习去了。”
林才厚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杂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当初,快过年了,学校给安排了个实习单位,公司是做线上印刷品的,就是海报、卡片、纸张、手提袋、纸杯那种,去到那里先培训,可以选择做客服或者是平面设计,我选择做的是客服,和我一起来的三个男的,他们是我同班同学,有一个还是我舍友,他们有两个选择做客服,一个平面设计,我当时培训了七天,就辞职不干了,回去过年了。”
林才厚问道:“为什么?”
杂人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就是单纯的不想干了吧,我当时还和那三个买好了烧水壶、牙膏、卫生纸,还计划着来年去外面租个房子住。”
林才厚问道:“公司不提供宿舍吗?”
杂人说道:“有啊,我们就是住公司宿舍的,我还买了四个枕头来,结果漏发了两个,因为我是做客服的,也比较谅解他们,联系了那家店,再给补发,也没投诉啥的,只是单纯不想住他们提供的那个宿舍,离上班的地方有点远。”
像我这种人,宁愿多花点钱只跟老朋友们住在一起,也不愿意再去进行人际交往了,只为图个自在。
林才厚说道:“那有啥啊,年轻人,多锻炼锻炼,你看你这小身板的,就是缺乏运动。”
杂人说道:“别提了,林大哥,我这身体素质可能还不如您,大一的时候买了个篮球,大三毕业收拾宿舍的时候,发现它躺在阳台上长毛了,我本来想为自己辩解一些东西,结果舍友来了句:你看你买了个球就打了三次,我们都替你数着呢。”
林才厚说道:“我要不是那天去天台把你拽到这里,你是不是打算要一直躺在那高楼上的小屋里了,我看你这生活也太老年化了啊。”
林大哥提起了初次见面的那天,其实也不是间隔很长的日子,但我却感觉过了好久,林大哥在我心里就像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突然闯进我的视线,对我说: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喝茶。心里一阵暖意,也是一个人呆在那天台无聊了,沉寂了很久,于是点了点头。
杂人说道:“哪有啊,本来打算下楼找个临时工干干,快没钱吃饭了。”
林才厚又问道:“那当时只有你自己辞职?你不觉得难受吗?所有人都在就你走了,你都对不起那个枕头。”
我的那脑力蹦出:没有,不难受,我乐意。
杂人说道:“还有一个女生也辞职了,也是我同班同学,公司让我们去办一张宏图的银行卡,因为他们公司发工资,只往那张卡打钱的,于是和她一起去办卡去了,还好有个人陪着,没那么凄凉。”
林才厚说道:“你们公司还算仁义,干了几天就跑了还给你发工资。”
杂人说道:“恩,还行吧,倒是那个女生挺漂亮的,怎么说呢,高冷女神吧。”
林才厚问道:“怎么,看上人家了?”
杂人白了他一眼:“大学我老是窝在宿舍,班上的人叫什么名字我见了面都叫不出来的,印象中她就应该是高冷的,结果一路上可能聊了,说自己的弟弟啊、说自己大学周末去饭店打工啊,我听惊讶的,也挺遗憾的,惊讶她这种漂亮女孩子舍得出去打工,遗憾自己宅了两年没有出去谈个对象啥的,我也跟她说我在宿舍宅啥的,她倒是建议我找对象不能宅在家里啥的,换个发型啥的。”
林才厚说道:“人家姑娘哪里的?”
杂人随口说道:“梁山的,就是水浒传那个梁山。”
林才厚说道:“你还说对人家姑娘没意思。”
杂人瞪了他一眼:“咋了,我那是为了我家那个花痴妹妹着想,整天满脑子就是小哥哥、小哥哥的,她说梁山的帅哥多,于是我问她家哪里的。”
林才厚说道:“行了、行了,大男人的,对人家姑娘有意思还不敢承认,把你妹妹扯出来干啥。”
杂人说道:“有意思不也没啥机会了,我那时大学时光都过去了,谁知道高冷女神没对象,还这么平易近人。”
林才厚问道:“你咋知道的?”
杂人说道:“办完卡,等公交车的时候,她说自己没对象,羡慕我们这四个男的有对象,我说那仨都有对象,就我没有,然后我俩感叹了一会。”
林才厚说道:“你俩倒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所以说嘛,有些事情,千万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不要老是宅在你那个窝里,你脸皮这么厚,失败个几次还是能承受的。”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怎么我就脸皮厚了。。
杂人故作深沉的说道:“比起那种轰轰烈烈、死去活来的爱情,我更羡慕那种小心翼翼、细水长流的爱情。”
林才厚继续看手机:“行了吧你,快拉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