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近前的老先生一下子被这首诗歌的题目感染了。
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多么形象的描述啊,给人一种事情就发生在眼前的感觉。
茅屋暗指的是鸿儒堂,整首诗所表达的意思也一目了然。
杨善公的茅屋被秋风所破,有一部分茅草洒落江郊,捡不回来了,落在平地上的茅草是可以捡回来的。可是这时候南村群童竟然忍心在他的眼前做盗贼,杨善公因老无力追赶,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杨善公依然感叹道: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我的房屋独破受冻死了也心满意足了。
这是什么样的胸襟?
城南的小人砸我鸿儒堂,欺负我无力反抗,结果第二天又下了连夜雨。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呼吁: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
心中求的是给眼前这些学生一个学习的场所。
这诗,这情,这故事!
越是有文化的人越能感觉到这诗的魅力,杨善公的形象犹在眼前啊!
老先生过去读过张晓峰的许多诗,几乎每一首都跟杨善公有关,总觉得夸大其词了。来到紫云城之后,他也多方打探,这位杨善公虽然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也是为善一生,当得起一个“善”字。
而这张晓峰在杨善公死后,能够如此思念先生,也确实当得起一个“孝”字了。
想想自己的孙子,每天遛狗斗鸟,调戏妇女,结交狐朋狗友,跟人家一比简直是天地之差。
秋风冷飒飒拂来。
阵阵凉意吹进每个读书人的内心,他们何曾没受过城南小人的压迫?
董老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晓峰身上才是读书人应有的气节啊!”
其余教书先生一听顿时脸红,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受过富禄先生的欺压,大多数人选择了息事宁人。
董老先生又说:“鸿儒书院关门,你们就可以回到各自书院教书了,再也不用受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制约了。可惜头顶上永远站着一个地痞恶霸,有辱斯文啊!”
这几句话句句戳在一众教书先生的心口,他们一个个都是十年寒窗苦读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成为了读书人,拥有无限的荣光,岂能容忍一个地痞骑在他们头上?
“董先生,这张晓峰才华惊天,早晚会成为学士,甚至大学士。我是不介意他掌管书院的。可是那富禄先生行事全凭喜好,贪婪无比,若是这样的小人当道,紫云城的读书人,何时才有出头之日?”宁天择攥紧拳头又道:“我当年停了我的天才书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愿意受聚宝阁的盘剥,若是这三年能继续教书,我有把握再教出五位准学士!”
一旁的秋和先生大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宁天择苦笑着点头,“我虽然当了十年的教书先生,可是读书学习从未落下,根本不需要闭关苦读。”
得知这一段辛秘,许多教书先生更为触动。
“董先生,那我们怎么办?”
董老先生沉思片刻,说道:“鸿儒堂关门了,诸位先生也无法上课了,就在家里休息些时日吧。”
停课?
周围的这些人可是紫云城半数的教书先生,个个都是经验丰富,品德过人。若是大家都停课了……
董老的意思大家明白了,跟鸿儒堂站在同一阵线。
...…
很快。
一纸封条将鸿儒书院封了。
一场大战最终以张晓峰的闹事失败告终。
城南聚宝阁为此大摆筵席,招待全城读书先生,得意溢于言表。唯一令他失望的是,鸿儒堂的教书先生们一个也没有来。富禄先生却也并不太在意,只要他们还想在紫云城开书院,就不得不屈服。
十日后。
浩海城一处小作坊,里面四处堆积着宣纸和乱七八糟的物品。
“成了!”郑乾兴奋的大叫一声。
旁边的张晓峰和申正义也是满心激动。
“这杨善公造纸术是成了,接下来给我全力印刷《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张晓峰已经等这一天许久了。
郑乾应下道:“没问题,这家小作坊虽小,但是全力印的话,三天之内就能印出一千张。”
张晓峰手下不再犹豫,拿出翁氏雕刀最巅峰的书法刻于刀下。
王羲之的《十七帖》张晓峰已经掌握半个多月了,每日勤勤练习之后,笔法早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书圣的字体如今再现人间。
笔走龙蛇,走的是至狂的路线。
落笔之后,张晓峰突然想到,能不能将墨轩字帖的“字中有画“,融入狂放的草书之中?
越想越觉得可行,说干就干,平刀如笔,一勾一划,镌刻有力。
渐渐的,草书似乎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变得有些奇怪,唯一不变的是仍旧狂放的字迹。
草书难刻,难在一气呵成。
凭借着大师级的雕刻技艺,张晓峰持刀如握笔,下刀如有神。
十分钟。
在上下翻飞的刀光下,在郑乾和正义公子的震惊中,一整首诗歌反向的木雕板《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刻画完毕。
只是速度!
“怎么这么快?”郑乾最近也算是接触过许多雕刻师傅,可是无论如何都雕不出张晓峰的水准,尤其是模仿张晓峰书法的师傅们,刻印出来的字体通常是不伦不类,差评!
那些师傅总结出来,他们写不出这些字的神韵。
张晓峰洗洗手,笑道:“草书,讲究一气呵成,别看就雕刻这一会儿,我手都酸了。”
郑乾赞叹道:“你这雕功也太强了,我最近找了许多木匠和雕刻师,从没见过像你这样,不需要怎么准备,轻轻松松就能雕出这么好的。”
申正义补充道:“最关键是这草书,里面似乎有一种灵性,蕴含无限的创造力。话说你这字是怎么练的?”
张晓峰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你们仔细看看整幅画,最好离得远一点,看看能不能看出些什么?”
申正义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退却三步,看向整幅字。“好一副老人凄坐图!晓峰,你这书法真是登峰造极,苦心孤诣,别具匠心啊!”
“是杨善公凄坐图。”张晓峰纠正后又问,“这书法可拿得出手?”
申正义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依我看,你这书法已经达到了当世大师的水准。”
当世大师?
郑乾瞪大了眼睛,他知道正义公子是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