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冬季,墨岚都在认真地品读着白羽惜送给他的诗经。是的,他很喜欢,不仅因为她也因为它的确是一本好书。愉悦中时间总是流失的飞快,再寒冷的冬季也挡不过岁月的轮回。
难耐的等待中,他再次开学了。虽然学堂依旧是那般的死寂,那般的暮气沉沉,而且还要忍受着吴仁梓那张讨厌的老脸,但他还是很激动的,他就要看见她了。
她没有变,她还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清丽。他也没有变,课堂上仍旧神游太虚,仍旧带着痴傻的笑容注目着她迷人的背影。在与吴仁梓的几番回合之后,先生彻底地败给了他的迟钝,再也不去提问他这个无奈的弟子。这也给了他不少的清静。
他开始大胆了,课间休息之时,他不再像往日趴在桌上,他主动的去和她搭话,她没有拒绝他,他们一同交谈着他们所爱的诗词。时间就是这样的美好。
春暖花开中,柳丝抽出了嫩芽,人们摆脱出皮袄的沉重。但他却陷入了深深的沉重。
那****出了学堂,独自一人走在被楼房挤得狭瘦的小道。无意中,他的眼神被熟悉的身影瞬间定格了。他又看到了那张清丽的脸,不过却已满脸泪痕。她在哭泣,哭得很伤心。还有两张哭泣的脸围在她的周围。他知道那可能是她娘和他的弟弟,虽然他没有见过他们。
他想走上去,但他始终没有迈出,他痛苦地转了身,无声地离去。他无法帮助她,也无力介入,或许她也不想让他看到她的哭泣。
春天的夕阳还是那么的迷人,他们依旧在暮色笼罩的土岗上,欣赏从未厌倦的美丽夕阳。她坐在他的身旁,低着头,玉手抱着双膝,呆呆地看着西边血色残阳。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看到这落寞的美景,触发了她古典式的唯美,黯然式的忧伤。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他跟着她接道。
她抬起了头,微笑地看着他,她很满意,他没有让她失望。
“你喜欢它?”语气中充满了肯定,出口后她才觉得她问的有点多余了。
“和你一样”他笑着凝视着她。她也笑了,笑的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高兴。
“呦呦呦,两个小家伙,好有情调啊。听得哥哥都不好意思了。”粗广的声音从身后恶心的吐来。
他俩惊讶地转过身去,四个全身裹着黑色的家伙,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俩,令人发虚。
“小妞,跟着哥走吧,哥会好好伺候你的”。一张满是邪恶的马脸,快要瞪出那双牛眼,发贱的说道。
三声刺耳的哄笑徘徊空中,令人作呕。
“长马,你敢吗?”一个身高力壮的男人调笑道。
站在前方的男人,一道深深的刀疤从右眼皮一直划到了他的左耳,如果刀锋再深半点,恐怕他那只招子就要废了。
“少屁话,干正事”他不耐地催促了这些傻乎乎的手下。顿时,三人不敢那么放荡,犹如恶狼般盯住它的食物,满脸凝重。
墨岚紧张地看着这个令他惧怕的阵势,心里发揪,但他还是挪动了脚步,挡在了她的身前。她害怕得有点颤抖,本能的靠近了他的身后。
“矮鼠,你上,干净点,解决他。”刀疤冰冷地看着墨岚。
那个身高力壮的家伙开足了马力向墨岚碾去,铁钳似的大手直接抓住墨岚,一个暴摔,狠狠将墨岚砸在地上。
全身疼痛得快要散了架,墨岚没来得及“嗯”出一声,泰山似的身影又直接压了下来。他本能地滚向一边,虽然逃脱了肉饼的下场,但是巨石般的身体还是死死地压到他细软的手腕,一声清脆。瞬间,碾碎全身的疼痛疯狂地涌向他脆弱的神经,那不似人声的痛苦惨叫凄厉地响彻天空,脸上的肌肉急速地抽搐着,已经没有了人形。
白羽惜听到他痛苦的惨叫心碎得忍不住落泪,她绝望地看着他凄惨的样子,拼命地呼唤着他,她真怕,真怕他离她而去。她已不再反抗,任由他们拖去。
墨岚痛苦得快要昏厥过去,但他还知道自己不能昏去,她还在绝望的呼唤着,来自深处的呼唤在一次次地敲打着他:她在叫我,她在叫我......又是一记重拳锤在了他的脸上,顿时他感到一股腥浓的热流漫过他的双唇,鼻子一下没有了知觉,不知道它是否还挂在脸上。
墨岚拼劲力量狠命地睁开双眼,一张恶心的狞笑笼罩了他,一股从没有过的强烈冲动从内心中喷薄而出:我...我。他攒起全身力量,巍颤颤一下下站了起来,他看见她迷糊的身影在离他一点点远去,痛苦、孤独、愤怒、绝望全部涌上心头,全身在颤抖,他害怕了,害怕她的远去。
“可...可恶”恶狠狠的牙齿咬在一起,一字一句从墨岚齿缝间挤出。突然,三寸赤芒从他愤怒的双眸中陡然射出,瞬间燃红了他的双眼,殷红得都有些泛白的火焰跳动他的全身,平静地燃烧着。
矮鼠惊讶地望着这个突兀的异数,虽然有些心怯,但他不能被吓倒,他有些不相信被他锤得那副惨兮兮的小子,能来一次臭鱼翻身。
矮鼠再次开足马力,全力以赴碾压了上去,这次他发誓他一定将这碍事的小子彻底碾成肉饼。彪悍如塔的身子带动旋转的劲风狂暴地撞在墨岚幼小的身上,他没有挪动身子,一点也没有动,只见一阵星芒过后,墨岚依旧风飘飘地伫立着,没有倒下,他的眼前再也没有什么。矮鼠消失了,瞬间地消失了,彻底离开了这个让他着迷的人世。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在他触到墨岚身体的一瞬间,就被那跳动的火焰连着灵魂一同燃成了虚无。
“羽惜”他的脑子、耳中全是她绝望的表情,痛苦的呼唤,他艰难地迈开双脚向那远去的身影步履蹒跚地扑去。
“山猫,那小子追了过来”马脸向刀疤汇报道。
“娘的,矮鼠真******没用,连个屁孩都解决不了”山猫抖动着那道骇人的刀疤气愤得破口大骂。
“不是,那孩子好像变了”马脸惊讶地说道。
“呸,妈的,山鸡还能变凤凰。”山猫不屑地骂道,最终还是好奇地转过身来,只见一团火焰向他们飞奔而来,越来越快,最终飓风般地狂飙到他们身前。
“羽惜”满带柔情的呼唤从赤白的火焰中飘出,他痴痴地看到她那张梨花春带雨的脸。
“是你吗?”她有点担忧地问道,并没有被他的模样所吓倒。她想走到他的身前,去轻抚那只令她心碎的惨手。可是她被那些令人泛呕的粗手抓住了。
“放开她”他愤怒地低吼道。
他们并不理会这个燃烧白焰的奇怪小子,虽然他的样子很惊悚,但这些还不够。他彻底地暴怒了,伸出泛着火焰的手轻抓一人的手臂,那人脸上只是轻笑一下,大手一挥,想把这个自不量力的小子顺手甩成肉饼。但这人还没来得及明白什么,更没有一声惨呼,又化成了死寂的虚无。
一层冰寒从山猫的心头泛起,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惧折磨着他们不再坚硬的心,他没想到这可怕的冰寒居然来自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
“他..他..是人吗?”马脸全身哆嗦了一下。“山猫,怎..怎么办。”
“快走”说完,山猫没命地跑下土岗。
可是没能逃出几步,双眸中射出的赤芒瞬间笼罩了二人,一阵星芒过后,又化成死寂的虚无。
她痴迷地看着他,怜爱而又温柔。他不敢回头,因为赤芒还在双眸中流转。他长长地吁了一声,极力地平静着内心的愤怒。渐渐地,赤白的火焰慢慢地虚化淡开,缩回身体之中。
他忍不住地转过身去,赤芒已经消失,双眸依旧是那么的明亮。他笑了,微笑的看着她满脸春雨的容颜。“我帅吗?”逗人地俏笑道。他想她笑,他不愿再看她伤心,无论为谁?
“嗯,很帅的”春雨梨花的清容上顿时展开了醉人的笑靥。望着他仍旧挂着两行鼻血的恓惶样,她觉得是的,他真的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