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之上,数十艘船坊相继前行,船坊之上,丝竹之声,源源不绝,高台之上,酒香四溢,依稀可见,人影重重。
不时有吟词颂曲之声,飘落碧水之间,歌舞不绝,礼乐人声,数度交替,很有一番热闹。
如意坊之上,却最是寂静,只第三层的楼阁之上,有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响彻:“聂姐姐,这里不错吧,怎么样?我可是很久没来了。”
白衣狐女略略颔首,似是颇为赞同:“嗯,不错。”
楼阁之下,数十游客学子,衣着整齐,却皆都伫立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楼阁之上的摘下斗篷的两位少女,白衣绝色,红衣灵动,别有一番风景。
东方慕华也在最低的一层平台之上,见状,很是无奈。
一个九尾妖狐,在人类世界还如此招摇,余光扫过周围被魅惑之力夺去心神的诸人,摇摇头,似是无意地轻抚旁边的古琴......
只听悦耳的一声轻轻拂过,船上失神的众人,终于回转,留恋不舍的收回了各自的目光,稍复心神,又孜孜不倦地投入到船坊之上的娱乐中去。
只不过,偶然之间,众人仍不自觉地偷看楼阁上的美丽婀娜的白衣少女,人间绝色,不外如是。
.......
船坊缓慢行进了近半个时辰,眼前天地,却恍然一变,百里花海,争芳斗艳,四季之花,皆在其间。
似是花香满园,春色不绝,花海之间,万籁无声,原先热闹的乐舞之声,渐入花海,尽皆消散于无形。
“小宁!快上来!”
此景,此地,少年魔君抚掌轻叹:“绝地天通,不外如是,此间的主人,想必很是不同,可惜,无缘一面。”
望着下方无视自己的东方慕华,琉璃磨了磨虎牙,皱了皱琼鼻,恨恨地跺了跺脚,眼珠子一转,顺手抄起一边的酒壶,朝着魔君大喊一声:“小宁,请你喝酒!”
此时,背对少女的魔君似是未卜先知般,随手向后一挥,一团灵气宛若浮云,似有若无,竟是卷住酒壶,回转到另一只手间。
魔君轻抬酒壶,往口中灌了一口:“好酒!”
周围甚是热闹的人群,再一次鸦雀无声,似是为东方慕华这一手,颇为震撼。
其中有修行者忍不住惊呼一声:“御气化形!”
御气化形,是养气境之上修行者的手段,不过能随意地如此程度,其对灵气的掌控,已远逾常人,绝非一般的修行者可比。
琉璃瞪大杏眼,怀疑似地嘀咕道:“呀,怎么这么快到养气境了!”
此时,红衣少女低头发呆之际,一个酒壶凌空飞来,竟是无声无息。
“啊!我的头,小宁!我和你拼了。”一道红衣身影跃出楼阁,直扑平台之上的白衣少年。
东方慕华状似无辜,竟是无视了扑来的少女,一个闪身,便已到了另一边,对着尤自不甘的少女,轻轻笑道:“请你喝酒而已,少见多怪,若是刚刚我没接住,你说,谁比较惨?”
琉璃初是心虚,后面又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脯,抱怨道“嗯...这个...那个,谁让你不理我,哼!”
.......
好一阵安慰闹脾气的琉璃之后,船坊穿梭水道之间,便到了万琼花海之中的惊鸿湖。
此时,惊鸿湖上,竟是聚齐了数百艘船坊,其中稍有意趣之士,或驾驶小舟,或施展修行的手段,登上了湖心的小岛,鉴赏奇花异草,亦或交结友人。
东方慕华一行踏上小岛,就遇到一个稍显贵气的青衣公子,身边还有几个随从,随心一观,居然有两位先天境的侍卫,想来出身不凡。
只见这位青衣公子故作谦和,向东方慕华致礼示意,余光却不离一旁驻立的聂小倩,轻笑道:“诸位,看着面生,想必是初到此地吧,在下赵无思,可否,让我做个引路人。”
七夜魔君——东方慕华,颇为嫌弃地瞄了一眼旁边态度冷漠,貌似事不关已的九尾妖狐,就知道要招祸。
一旁的琉璃似乎也看出了赵公子的意图,鬼主意转眼就来,抱住聂小倩,对着东方慕华欢快地叫到:“姐姐姐夫,快答应他啊!”
少年魔君直欲扶额,嗯,这该死的小麻烦精!又给我找事。
原本痴迷地看着某只狐妖的贵公子,闻言,语气一变:“原来,不知是贤伉俪啊!”言罢,眸间闪过一丝厉光。
东方慕华不以为意,回道:“风景名胜,皆重意境,随心而走,才能领悟胜景,赵公子好意,宁采臣不胜感激,不过,只能辜负了。”
言罢,揪着看好戏的某只麻烦精,带着聂小倩走向小岛深处。
看着渐行渐远的三道人影。
青衣公子目光渐渐森然,怨毒的声音响起:“哼!不识抬举。”
“公子,要不要小的们去教训一下那个家伙。”
“算了,不用,兄长大考在即,这里人来人往,不便行事,哼,别让我抓到落单的,走,回去。”
......
琉璃神念一收,颇为遗憾地说道:“哈,原来是个胆小鬼。”
“啊!别敲我头。”
少年魔君一边嫌弃地收回自己的手,一边警告琉璃:“还想吃我给你做的东西,就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哦,知道了,下回不当你面说就是了,对了,回去我们吃啥?”
“专心看花,今天你该辟谷了!或者,让小倩给你做。”
本欲求食的少女,顿时泄气,放弃挣扎:“那算了,我还是不吃了!”
嗯,九尾狐妖的手艺,谁吃谁知道。
沿途略做停留,观尽奇花异草之后,一行人便直入惊鸿台。
此时,惊鸿台,掠影宫前,正值学子盛会,赫然是,三日之后,将入学子试的与试者。
“《道典》第七章第四节‘正气篇’,做何解?不知哪位道兄,可作详解。”
“修行者承天命,行正道,第七章即是阐述浩然正气之道,第四节,自然是阐述守正之道。’”
“依我看,浩然正气之道固而有,然绝非守正之道,乃指乾坤正气,应是通玄之道。”
“非也非也,应是守正通玄兼而有之,意指无极才对”
......
得观此景,聂小倩冷笑一声:“人类修行者真是无趣,一些毫无用处的问题,也能振振有词。”
琉璃也状似困惑地抓了抓头,说道:“正气篇?不就是御气之术吗?什么时候变成道理了。”
东方慕华轻笑着解释:“他们只是在猜题而已,莫要当真,若论道理,那稷下学宫应该是行科举,收录纯粹的士子儒生,玄谈大家,而非招收修行者了。”
“这位兄台,果有高见,不知洛某,可否与你相谈。”
话语渐落,一位年近二十的紫衣儒生,高冠玉容,摇扇而来,端着好一番君子风度。
少年魔君略以致意,轻轻颔首:“已是同路,自是可与兄台略表拙见,在下宁采臣,让兄台见笑了。”
紫衣儒生回以礼数,又言道:“在下洛天霖,安州书院而来,一介平庸书生,若能与兄台结友,想必,修行之途,不会寂寞了。”
东方慕华闻言,却是轻笑道:“原是同窗,在下也出自安州书院,去岁年试得中秀才,略知已无所进益,稍辞师长,回乡照顾年迈的母亲,不预意外踏入道途,小有所得,为求上境,有意入稷下学宫修行,如此想来,你我想必,甚是有缘。”
洛天霖也是惊叹:“果真有缘,在下亦是去岁功名有成,不料得遇前辈,受其点化,得入修行之门,稷下学宫,洛某也是想去体验一番。”
琉璃眸光微动,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皱了皱琼鼻,嘀咕:“原来是那个老家伙的弟子,不行,不能让他见到小宁,要不然,本姑奶奶的专属厨师就飞了。”
言笑晏晏,与人交谈甚欢的少年魔君身形略停滞,右手轻轻握拳,嗯,不能气。
两人交谈一番,与洛天霖为两位同行的少女略做介绍,三人游的旅途,便有了第四人的加入。
四人登上惊鸿台,俯瞰花海盛景,不由感叹,天地造化之玄妙,一位仙人的神通,经数千年竟仍有奇效。
“宁兄,关于此万琼花海,洛某曾阅及一本游记,其间有此记载,不知是否为真?”
“洛道友若有闲暇,不妨道来,采臣略做聆听。”
“是啊,小洛,本姑奶奶也想听。”
洛天霖苦笑,小丫头,我比你大吧,略做沉吟,便开始阐述:“相传,六千年前,有一妖魔祸乱众生,或是不忍苍生受苦,谪仙降世,以手中一柄太玄剑,斩灭那头绝世祸首,不料天降劫罚,仙人竟受重创,掉落人间,为一凡女相救,世间奇妙,莫过缘法,两人虽为仙凡,却相知相守,得享十年安宁。”
洛天霖继续说道“然则,世间诸事,皆有意外,妖魔残灵不灭,竟趁仙人重伤难复之际,欲行夺舍之事,仙人苦苦挣扎之际,不曾料想,那凡女竟通巫法之术,两人相伴十年,其早入修行之道,便以己身献祭,化为不世血咒,吞噬妖魔,凡女之命,自然无存,更是魂飞魄散,仙人苏醒,悲痛欲绝,想其挚爱一生最爱花草,自身亦无生意,便以造化之术,创造此片花海,以魂魄真灵,绝天地通,隔绝自然法则,故而此地,四季之花永世绽放,生机不灭。”
少年魔君询问道:“那守护之咒,可是痴情咒。”
洛天霖颔首:“正是,巫道四绝之中唯此咒最为可怖,施之无解,哪怕逍遥世间的天人真仙,也无能为力。”
身旁的两女,或是感同身受,竟是久久不曾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