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慕华在山中小村的宁静生活,在执教数月之后,被找上私塾的一位中年商人所打破。
那位商人是安州府聚缘居的掌柜许多道,本是打算和几位镖师一起穿越此地的深山小径,到山对面的南郭镇收一笔旧账。
可惜运气着实不佳,来到宁家村之前就摔断了腿,不利于行。
听说村子只有“宁采臣”这一位能识文断字,而且腿脚利索的年轻人,于是上门千请万恳地让他帮忙跑一趟。
听说做人,都需要与人为善,镜老师也过,凡事皆顺其自然。
东方慕华实在不便推辞,便在许多道期待的目光之中,带着村口两位老人免费赠送的护身符,背着书箱和账簿,走进了妖物横行的深山......
这一处山脉,大抵有个黑山的称谓,来源不详,不远不近,大概要走十几天的小径,才能到山那边的南郭镇。
时至中途,东方慕华便遇上了一个怪物,哦,不是,是一个女孩加一个怪物,嗯,很特别的。
古树森森,终年不见天日,青石小径之上,还覆盖一层不知什么植物的绿色植被。
及至行到中途,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处雾气环绕的水泊之上,已是妖气冲天,东方慕华只觉得,这妖气或有一点熟悉之感。
稍稍感知,只见水泊边,一道女子身影伫立不动,身边萦绕数道流光,转入水中,水泊中一重重水波不断游动,一道朦胧的影子似乎被天地之间无穷无尽的浩然正气锁定,无法突破封锁。
“可恶的家伙,你杀不了我的,快放了我!”随着重重水影聚合成人形,竟是一只修炼数百年的雌性水妖,孽气缭绕,看样子已经犯了不少杀孽。
“有意思,居然是玄心奥妙诀的修炼者,原来她就是......”东方慕华看完伫立不动的女子,目光转向水中,眯了眯眼,低语:“呵,原来是你杀死了宁母的儿子,实在是该死!”
话语刚落,少年魔君指间轻点,一缕微不可察的剑气瞬间掠入水中,稍息之后,不远处,重重水影之中突然爆发出一道道深寒刺骨的剑气,居然将水妖彻底冻住。
顷刻之间,冰块又渐渐化为虚无,待彻底破灭之后,原本在水中似是不死不灭的水妖也没了声息......
做完一切的东方慕华,悄无声息地隐入小径,向深处继续走去,稍息后渐觉已经避开那位女子。
然后他依平时学习的人类习惯,随手迷惑了一只倒霉的兔子。架起火堆,一番清理之后,烤起了兔肉,口腹之欲,哪怕修为足以学究天人,一旦开始尝试,魔君自问也是省不了的。
此时,一道熟悉的影子忽然自阴影深处俯冲而来!
“啊!是我的。”
......
不知多久之后,离水泊算是有点远的火堆旁。
“累死姑奶奶我了,这该死的水妖,小宁,我饿了,肉好了没?”一个十六七岁的红衣少女,黑发及至腰间,极不淑女地连连催促旁边刚刚认识不久的同伴,或者说,同路人。
向少女自称为宁采臣的少年魔君无奈地摇摇头,转了转手里那只倒霉的串烧兔子,才道:“还差点,等会吧。”
天知道,一个前不久还在一本正经地在水泊边除魔卫道的,看似冰雪冷漠的少女居然在与他结识不久之后,迅速暴露了其真正的可恶面目。
自来熟地自称他的朋友,上来就抢人东西吃,在知道他要去南郭镇以后还拍着那不大的胸脯,厚着脸皮说要保护他到底。
事实是,这家伙早已在黑山之中迷路好久了,和水妖打架,额,其实只是想问路来着。
“其实,我突然觉得那只死去的水妖挺可怜的。”少年魔君——东方慕华眯了眯眼,如是说道。
将烤好的兔子递给红衣少女,后者迅速接过,含糊不清地道“姑...嗯...奶奶...好吃...才可怜啊,追了它整整三天三夜,就是不肯好好地停下来听我说句话,没办法了,我只能一直用阵法困住它了,谁知道刚刚堵住它,它莫名其妙就被冻死了。”
“大概是某位前辈看你太逊了,看不过去才顺手灭掉的吧”
“嗯,大概吧。”少女附和地点点头。
红衣少女,自称琉璃,是一名“资历颇深”的猎妖师,嗯,一般只有新手菜鸟喜欢这样说。年岁大约十六七,杏眼圆脸,身形渐长,稍显美丽的面容仍带着未长成的稚气,身着红色衣裙,大抵还是件不错的法器,腰间别着一把小小的法剑,脚上一双白色流云靴,她在山间多日,全身却是纤尘不染,大抵,也是很爱干净的。
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她身上那一身深不可测的玄心奥妙诀的功力,似是潜力无穷,堪称魔道未来之大敌,必须抹杀。
可是出于某种原因,东方慕华还不能对她动手,甚至可能还得保护她不受伤害,此时的少年魔君,首次觉得天道给自己安排的这个身份,实在不靠谱,嗯,以后迟早宰了它,让它乱安排。
琉璃修炼的功法《玄心奥妙诀》是两劫之前,玄宗圣地的开创者,剑祖素天心创造的一部神话级武学,与同在两劫之前的一夕先祖创造的原版《斩天拔剑术》并列六界绝巅。
即是一门专修心境修为的神奇功法,只要修炼者心境修为足以掌控,即可以无限制地驾驭天地之间无穷无尽的浩然正气,修炼者求道之心越强,修为就增长越快,甚至可以有如一日千里,及至大乘境界,其修为进境,便已经渐至不可思议之境界,是人道绝巅的不世功法。
将整只兔子尽数入肚以后,琉璃才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道:“小宁,你这手艺不错,以后和我混吧!”
东方慕华对少女的言语似是不以为意,依旧向她强调:“在下一介书生,毫无修为,也无意除魔卫道。”
“怕啥,我认识一个死秃驴,让他引荐你入门,以你的悟性,只要三五年便可入小乘,到时候想去哪都成。”
“哦,遁入空门,请恕在下实在没有兴趣。”
琉璃拍了拍手,顺手捏了个清洁术,然后以手扶住下巴,眯着杏眼,有点心虚地嘀咕道:“怕啥,和尚也可以叛门还俗的啊”
“据我所知,修行界叛门出走都必须废掉所有修为,严重的还要直接杀掉,到时候岂不白忙一场。”少年魔君似是不经意地补充道
“嘿嘿,你咋什么都知道,那啥,我们该出发了吧。”
“请便,夜色已深,在下还要休息。”
“额,我这不是忘了嘛!你真不考虑和我混吗?好可惜的啊。”
“在下还不想死。”
.......
有了琉璃这位“随身保镖”之后,似乎剩下的路程变得简单了。
嗯,还剩四五天的路程变成了半个月,只因为她貌似想多吃几次不同口味的兔子,然后为了抓所谓的兔子,又一次次地莫名其妙迷了路。
不知多少次从何处找回这只崽子的东方慕华,突然想到,或许以后和正道开战,应该多选些路径复杂的战场,足以出奇制胜。
......
南郭镇,黑山的另一侧,二十里之外即是人间皇朝,纵横中原大地的车马官道。
以往,往来行商,多在此间收购流动的山货,人群往来,很是热闹。
不过如今,这里却笼罩着一层诡异的气氛,少有人走动,琉璃就是安州府猎妖师组织雇佣而来的,调查此地真相的猎妖师,嗯,她不是第一批,之前的来了再也没回去。
东方慕华站在南郭镇所在处一里之外,目光扫过南郭镇上空,眸间似有诡异的光芒流动。
过了一会,东方慕华才说道:“是这样啊,不过你干嘛拖着我不放,妖魔鬼怪我又对付不了。”琉璃无辜地眨眨眼,顾左右而言他:“嗯,南郭镇好安静,快进去吧!”
南郭镇之中,人流稀稀疏疏,所有人都脚步匆匆,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东方慕华带着蹦蹦跳跳的琉璃,径直进了此行的目的地——平安客栈,这镇上唯一的客栈。
与平安客栈的掌柜略有交谈,确认一番之后,东方慕华拿出账簿,然后和掌柜细细核对,如是下来,终于确认无误。
完成收账以后,少年魔君状似不经意地问掌柜:“老板,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事吗?”掌柜面色大变,慌忙道:“没.....没什么事,这里现在不接待陌生人,没有路引的请恕本店概不收留了!”
“.......”
第一次意识到路引重要性的魔君东方慕华和永远弄丢路引的新手猎妖师琉璃。
“......”
南郭镇郊外,西侧五里之外,古藤林之中,一处似是尘封许久的古老寺庙,寺庙大门前掉落在地的牌匾之上,依稀还能辨认出三个字“兰若寺”
“怎么样啊?我厉害吧!我费了老大劲才从猎妖师任务日志里找到这个地方,在镇上问他们,居然都不说,小气。”
随琉璃之后的少年魔君无奈地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少女,轻语:“是啊,很厉害,都自动把自己送进别人的老窝里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没什么,进去吧,天色不早了。”魔君淡定地摇摇头,怎么会担心这种家伙成为未来大敌,应该对她报以期待才对,日后等这个家伙统领正道,那堆脑子里只有吃和睡的妖魔要还打不赢那些酒囊饭袋,嗯,不用正道除魔了,他会一个个全宰了。
“嗯,等等,她怎么会在这里。”魔君随意地将神念扫过兰若寺后园,却不经意之间发现了一个原本不该出现在人间世界的家伙。
随即东方慕华低语道:“有意思,赤炼魔尊在打什么主意?竟敢违背我的封界令。”
此时,兰若寺后园,姽婳楼之中,数只妖魔聚集其中,上首,是一位身着月白衣裙的妖魔女子,美丽不可方物,容貌完美无暇,却带着一番威严的气度,让人不敢直视。
女子冷漠的语气在堂间响起:“还找不到圣君的下落吗?”
其下右首,一位妩媚动人的红衣妖魔,向女子俯首认错:“聂大人,魅姬已经尽力了,圣君修为深不可测,入世必定会隐藏起来,吾属下的妖魔,就算见到也认不出啊。”
“哼!父亲大人通过皓月魔宫的内线,已经知道圣君来到人间,准备渡红尘劫,成就天人。加上圣君,离开魔界那一刹那,毫不掩饰的力量气息,父亲大人已经锁定了这附近的万里区域,这才命我来到人间找你们这些赤炼魔宫的部下,然后全力支持我,去协助圣君渡劫,一堆废物,若出现什么失误,你们受的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