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成峰和松海等人都面色沉重起来,云宥虽不知来得是谁,但却看见离自己最近的赵拥天脸上已显出惊骇之意。
李峦没有像金成峰他们那样惊骇,但却已然收起平日里那成竹在胸的样子,也是慢慢看向那剑飞来的方向。
血色的麒麟雾慢慢散开,阿史那千雪飞洒的血滴已缓缓落地,迷雾中,已有一人站在了卜哥和无名跟前。
这个人身材硕长,面相温润,长眉若柳,一双丹凤眼平平地扫向众人,望向李峦时也是平日的不徐不急:“裴闵见过王爷。”
话虽说得是见过,人却依然昂立,没有一丝一毫见面行礼之意。
李峦淡淡道:“裴大人公事繁忙,可是好些天都没见着了。”
裴闵淡淡一笑,说话之间,却听外面传来整齐划一的步伐之声,随着军号之声,已有盔甲卫士将四周围了起来。
接着,一身红衣的王伽才已率先走了进来。
李峦含笑道:“怎么连王大将军也惊动了?“
王伽才叹道:“王爷呀,您在万年县弄这么大的动静,这不是为难小的吗?”
这王伽才平日里对李峦倒也并不见得有多尊重,只是今日裴闵在场,加上又有多人在场,王伽才一口一口小的倒也说得顺溜。
李峦微微一笑,冷眼看着裴闵。
裴闵不理众人,眼光落在眼前的无名身上,无名挣脱卜哥,回过头来,除了空气中还零星飘落的一些血珠外,阿史那千雪已荡然无存。
卜哥低声道:“少爷,你一定要”
话还没说完,无名已然打断,他深呼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无名的语气中有从未有过的冷峻之意:“哭天喊地,那只是弱者之为。”他的神情中,已看不见丝毫的悲恸之意。
裴闵哦了一声,眼睛转向无名,饶有兴趣地看着“你就是无名?”
无名挺起胸来:“是。”
裴闵淡淡道:“你是阿史那烈云的儿子,突厥的王子?”
无名冷眼盯着裴闵:“是。”
裴闵微微一笑:“不像呀。”
无名没有言语,只是冷冷地看着裴闵,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求饶之意,从阿史那千雪死的那一瞬间前,无名突然变得平静了太多。
两人就此沉默了起来。
金成峰远远向裴闵拱手道:“老朽见过裴大人。”
裴闵眼睛从无名身上移开,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一切,对金成峰恭身道:“大唐社稷有金老在,着实让人心安了许多。”
金成峰叹道:“裴大人真是客气,天下何人不知,裴大人才是大唐的定海神针。”
裴闵微微一笑,也不再客套,转过头来对松海恭恭敬敬地一行礼:“见过师兄。”
松海哼了一声:“裴闵,你这驭剑之太可越来越是精湛了。”
裴闵笑道:“区区小术,怎入得了师兄法眼。”
松海凝视了一会裴闵,突然叹道:“一身绝学,却偏偏误入歧途,能力越大,灾难愈甚。”
裴闵看着松海,脸上没有一丝的波澜,淡然道:“师兄教诲裴闵铭记。”说完转过身来,看着李峦淡淡道:“王爷今个怎么又兴趣跑下神候山庄了?”
李峦似乎早料到裴闵会来一般,倒也是不慌不忙,笑道:“裴兄来得正好,最近这闹得沸沸扬扬的血手,今天已被我等尽数擒下,匪首阿史那千雪,刚已毙命。“
裴闵一拱手道:“那就有劳王爷了,王爷辛苦。”
李峦笑道:“应该的,这帮乱臣贼子,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裴闵一摆手,对王伽才道:“王将军,还不谢谢王爷。”
王伽才上前抱拳道:“伽才谢谢王爷。”说罢,一挥手,便有几个卫士上前夹住无名和卜哥二人,便欲离开。
李峦神色微变:“裴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裴闵微微一笑道:“刚不是谢过王爷了吗,不知王爷又是什么意思?”
李峦瞥了一眼无名和卜哥:“裴大人可是要把人带走?”
裴闵淡淡道:“正是——裴闵在此谢过王爷。”说完在一拱手。
李峦呵呵一笑:“裴大人,这无名可是突厥阿史那族后人,大人就这样将他带走,不怕别人背后议论大人私通突厥吗?再者——”
李峦冷笑一声:“这次一举歼灭血手,我神侯山庄可是下了大功夫,裴大人就此将人带走,似乎应该说点什么才对吧——”
“说点什么?”裴闵哈哈一笑,慢条斯理道:“我听雨楼带人,从没有给别人要说什么。”
李峦一笑,盯着裴闵缓缓道:“是吗?那我今日要是不肯呢?”
裴闵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仍然温润如玉、波澜不惊的样子,但语气中却有着不容商量之意:“此李庄主可是非彼李庄主,裴某只是例行公事,还请王爷谅宥,量力而行。”
李峦冷哼一声,紧盯住裴闵,场上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致,常在龙和崔一杀等人不知不觉中已将裴闵围了起来。
卢飞只觉得心情激动到了极点,不由自主摩拳擦掌起来。
元丹丘在旁将卢飞这一举动瞧得清楚,叹道:“好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金成峰见状,呵呵一笑:“裴大人,你要带走人也可以,不过说什么公务之类,这可有点说不过去了吧,这抓人捕人之事可历来是我六扇门之事。”
裴闵微微一笑:“金老爷子,这抓人捕人之事确也是你六扇门之事,可这是京畿重地,凡乱党贼子更是我十六卫份内之事。”
金成峰见两人僵在当场,缓缓来到两人中间,分别对两人拱手一笑:“两位一个是亲王庄主,一个是十六卫总指挥,老朽斗胆请两位买个面子,只要裴大人能给一个将这些人带走的理由,我和王爷绝对拱手相送。”
裴闵缓缓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给王爷说道说道。”
裴闵盯着李峦,缓缓道:“那就说说博武阁的东西是怎么丢的,再说说常四海这些年犯下的那些恶事,最后再说说陈天同大人是怎么死在陈留郡的。”
李峦脸上闪过一丝怒意,金成峰哈哈一笑道:“裴大人说得极是,这几件案件无不与这血手有关,六扇门既然受理这些案子,待我回去将剩下几人好生审询,自可水落石出,给裴大人一个交待。“
裴闵转过头来,对金成峰微微一笑:“这就不劳金老爷子了。博武阁失窃当晚,值守的是我左右监门卫,陈天同大人陈留郡被杀之时,我金吾卫七名兄弟遇难。”
裴闵看着金成峰,神情依然和蔼,目光依然温润,但言语间却已是斩钉截铁:“血手的事——我要自己查。”
说完之后,冲李峦和金成峰、松海等人一拱手:“告辞。”
便转身而去,后面几个卫士拥着无名和卜哥便向外去。
李峦脸色发青,显是极力压着心中怒意,就在这时,只听一人忽然叫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