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道当今的郑丞相权倾朝野,这街头坊间的传闻虽不足以相信,但近日,为郑府大小姐郑秀敏准备十六岁生辰的事儿,却让大家相信了这郑家确实是有权倾朝野的底子的。
郑府的仆人,光明面上已是五百有余。近日来,为给大小姐庆生,奔走采购劳碌的仆人抽调了不下八成,何况这郑府未上报的仆人数有多少,谁也不知道啊。
拿着各种器具出入的仆人络绎不绝,男女老少,都各司其职,忙的不亦乐乎。
这檀木雕花圆桌上的白瓷瓶,纵是皇宫也不可多见,而这里却在几个主要的桌子上全都摆上了,这样一看,怕是郑丞相威胁皇权野心勃勃的传言可以坐实了。
而这一盛会的郑尔沫角,此时正待在房间里,抚摸着自己叫奶妈偷偷买来的几张红嫁衣的小绣花样。
无论是镶金丝的喜服还是这百鸟朝凤的喜服,她郑秀敏都喜欢。明日是她十六岁生辰,恐怕过不了多久,疼她的爹爹就要给她寻一门好亲事了。
郑秀敏是丞相嫡女,其生母的家世也是丝毫不逊于丞相大人的。这样子的掌上明珠,骄横跋扈自然难免。
郑丞相位高权重,此生却无福生一个儿子,有两个女儿,一个便是明珠一般的郑秀敏,而另一个却是个养女。
“尔沫啊,再过几日便是你姐姐的生辰了,你娘亲生前,古筝弹的最好,你的技艺自然也是不差,到你姐姐生辰时,你还是演奏一曲助助兴吧。”郑尔沫看着父亲嘴巴一张一合说出了这些话。
郑尔沫对字眼有些敏感,多少有母亲尴尬身份的影响。母亲是青楼女子,所以就算她与郑秀敏一样,同为郑家小姐,她却只能是养女。
郑尔沫不敢往下思量,只是微微点头,“知道了爹,我回去就开始准备。”
郑林江看着郑尔沫顺从的回答,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的厢房,郑尔沫才如释重负的长吐了一口气。自己作为养女的身份被接近郑府,是人人羡慕的,但谁又知道郑尔沫每天的胆战心惊和小心翼翼啊。
过几日就是姐姐的生辰,郑尔沫不敢马虎,立刻选了一首不张扬的曲子,准备开始练习。
“青儿,把我娘留下的那把琴取来给我!”郑尔沫在郑府的日子没那么好过,在郑秀敏和郑夫人的暗示下,郑府的管家没敢给郑尔沫配备丫鬟。青儿还是当时郑林江接她进郑府时买的小丫头。
“知道啦小姐!我现在就送!”青儿从配备的小厨房里探出头,用衣袖擦擦额前的汗,就急急的去取琴了。
“小姐,您的琴。”青儿一路小跑送来了琴,又贴心的取来了郑尔沫最珍视的琴谱。郑尔沫接过琴和琴谱,就忙不待的开始练习。
姐姐的生辰,自己的演奏要是出了问题,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了。郑尔沫暗暗的想,做好了每天弹一百遍曲子的打算。
转眼间,郑秀敏的生日就到了。这几日里,郑尔沫勤加练习,虽然说这曲子她早就熟悉了,但她一见到郑秀敏就紧张,她只能讲曲子练习成本能。
郑家为了这次的大操大办,认认真真的准备了一个月,全城的男女老少都知道这郑家大小姐今天过生辰了。一早把郑府的大门围的水泄不通,直到护卫出来维护,才稍稍稳定了局面。
郑林江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女儿二八年华,亭亭玉立,对自己来说才是最大的安慰啊!
宾客们陆续入席。在堂后,郑林江欣然的跟郑秀敏说:“今日我吩咐了你妹妹弹琴助兴,你可上去舞一曲,让众宾客看看我郑林江的女儿。”说完爽朗的大笑三声。
笑罢,又说:“秀敏,今日还有一位特别的人,他也为你庆生,你只管期待。”说完胸有成竹的微笑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待宾客全部落座,郑尔沫差不多就该上台了,抱着琴站在堂后的她,瞥见另一旁立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手执玉箫,镇定自若。
白衣男子仿佛感受到了身上炙热的目光,微微偏头,与郑尔沫恰好四目相对。郑尔沫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惊到了,脸微微泛红,将脸别了过去,白衣男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不再注视。
堂前的管家对堂后做个一个手势,两人立刻拿着乐器走上堂。郑尔沫于堂左后方坐下,将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等待演奏的开始,而另一边的男子也已立好。
此时,盛装打扮后的郑秀敏从堂后步步生莲的走过来。在看到白衣男子是微微有些惊异,难怪爹爹如此开心,原来是叫了赵国公的公子给我伴奏,这样一来,爹爹的地位不言自明了啊。郑秀敏想着,走上了台。
郑秀敏站好了位,两边便开始准备演奏了,先是古筝一声闷响,仿佛是提醒,紧接着,笛声和进,完美无缺。
抚琴的郑尔沫用余光偷偷看着白衣男子,虽不知这人是谁,但风姿气度都是极好的。郑尔沫随着娘亲生活时,见过不少男子,却无一人似他。
郑尔沫心中想着刚刚在堂后,这男子过人的气场,以及两人短暂的一瞬对视,脸又悄然红了。不禁有些慌神,心中窃喜,还好练习的足够多,不然这时候必然要出丑的。
献舞的郑秀敏学舞多年,舞艺精湛,在旋转着挥动水袖的时候,一遍一遍的看着赵扬辰。她是正大光明的嫡女,不像郑尔沫从未被郑林江带出去过,她见过赵扬辰,而赵扬辰在她心里也是很重要的。
三人在一起,虽然没有华丽的乐器,但一箫一笛也足够奏出最好听的乐曲,郑秀敏美丽动人,独舞的吸引力不亚于任何舞姬,而郑秀敏身上独有的自信是任何人都不具有的。
郑秀敏最后水袖一抛,直击面前的锣,一声脆响,舞毕。雷霆般的掌声响起,但郑秀敏心中只是想着,自己必然要嫁给赵扬辰了。
郑尔沫看着姐姐炙热的目光,盯着的是白衣男子。心中略有苦涩,但她更想赶紧离开,就迅速抱起古筝离开了。
赵扬辰看着纤细的姑娘急急走掉的背影,才敢回忆自己吹笛是对女子的偷窥。他仿佛,从未见过这样温和的富家小姐,这般别致,是有些令他心驰神往。
掌声渐渐停了,赵扬辰伺机从旁离开了。而郑秀敏一个微笑算作告别,再回头,便不见赵扬辰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