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
伦敦,布卢姆斯伯里-LSE谢菲尔德校区——
小雨
今日,伦敦政治经济学院(LSE)的大四毕业典礼在绵绵细雨中如期举行。由于天气原因,原定于户外的仪式被转移至室内的大礼堂。尽管是在这样的天气下,但毕业的气氛依旧热烈而庄重。
学生们纷纷身着学士服,脸上洋溢着喜悦与不舍。他们或三五成群地拍照留念,或彼此拥抱告别,甚至还有几位热血青年,不顾细雨,兴奋地在校门口庆祝这意义非凡的一刻。
然而,在这欢腾的人群中,有一位学生却显得与众不同。他在拍完合照后,在毕业典礼还没开始之前平静地从校长和学院长手中接过毕业证和学位证,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过多的停留。他转身便走出了大礼堂,冒着细雨,身着学士服,独自离开了。
这一幕让路过的同学感到有些诧异,他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但很快,这奇怪的小事就被毕业典礼的喜庆氛围所淹没。毕竟,对于即将踏入社会的他们来说,毕业典礼只是一个开始,而接下来各学院的派对,才是他们真正期待和享受的欢乐时光。
于是,他们很快将这位独自行走的学生抛之脑后,继续投入到毕业的喜悦与狂欢之中。而那位冒雨离开的学生,他的背影在细雨中逐渐模糊,却也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这个特殊日子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霍顿街上,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静静地停在那里,仿佛早已守候多时。威士加一眼便认出了这辆熟悉的车,他大步走过去,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坐进了后排。
他随手将手中的证件扔到了一旁,接着摘下了头上的学士帽,动作中透露出几分急切和不耐。学士服的扣子被他一一解开,黑色长袍随之滑落,露出了里面简洁的白色衬衫。
司机早已准备好了一件外套,他轻轻将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外套拿起,递向了后座。威士加接过外套,迅速将其套在身上,同时整理着衣物的纽扣。
司机见威士加已经准备好,便准备发动汽车。他转头看了一眼后座正在忙碌的威士加,恭敬地问道:“威士加少爷,请问我们要去哪里?”
“萨拉奇先生和殿下在哪里?”威士加没有多做思考,直接询问道。自从十六岁那天的转折,他便开始强迫自己习惯这些曾让他感到陌生的称谓。如今,这些称呼已从最初的别扭变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早已习惯。
司机在驾驶座上微微侧头,回答道:“萨拉奇先生此刻大概正在为您准备毕业的晚宴,他对您一直都很重视。至于桂妮薇尔殿下,她目前正在出外勤,但之前她特意交代过,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您的接风宴。”
说着,司机将车开进了左车道,汇入了车流当中。
“出外勤么……”威士加看了一眼手表,愿上帝保佑那个可怜的魔术师,现在离晚餐时分还有几个小时,他不知道桂妮薇尔可能会为了赶时间做出什么事。
半小时后,司机将威士加带到了泰晤士河边。下车后,看着停满了各式游船的码头。果然他那该死的直觉应验了,萨拉奇应该是直接包了一整个游艇搞那所谓的“毕业晚宴”。他看向司机,想从对方的眼里得到答案。只不过对方只是笑而不语,目光瞟向了远处的浮云。
威士加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从司机那里已经得不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了。于是,他开始用目光在码头上仔细搜索。很快,他的视线锁定了一艘游艇,因为他看到了萨拉奇先生正和船长热切地交谈着。
威士加毫不犹豫地跳上了那艘游艇,萨拉奇见到他后立刻迎了上来,热情地拉着他走到船长面前介绍。
“波顿先生,这位就是我的儿子,威士加。刚才我给您提起过的,他今天刚好大学毕业。”萨拉奇的话语中充满了自豪。
被称为波顿的老人听到介绍后,连连点头,并伸出了手。威士加立刻意识到,在这个场合下,他应该做出得体的回应。于是他迅速握住了老人的手,脸上露出友善而亲切的笑容,开始自我介绍。
“波顿先生,您好。我是威士加,非常荣幸能够认识您。感谢您为我父亲的晚宴所做的一切准备。”他的声音温和而自信,给人一种舒适而亲切的感觉。
波顿船长听了威士加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连连称赞萨拉奇有个好儿子。接着,他开始了自己的自述,向威士加讲述了与萨拉奇在二战时期就结下的深厚友谊。
威士加静静地聆听着,他的目光专注而认真。出于礼貌,他没有打断老人的叙述,而是一直在老人身边听着,时不时地点头表示理解和认同。
看到威士加与波顿船长交谈得如此融洽,萨拉奇心中的欣慰之情溢于言表。他靠着栏杆望着自己的儿子,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回想起当年那个躲在房间角落里,不敢大声说话的瘦弱男孩,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自信、从容的青年,萨拉奇心中满是感慨。
威士加已经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了呢。
想到这里,萨拉奇便放心地转身去船舱查看菜品的准备情况了。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天色也渐渐变暗,路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
雨停了。
泰晤士河边,初夏的微风轻轻吹拂,带来了丝丝凉意,也带来了河水的清新气息。这微风仿佛是大自然的馈赠,它轻抚着人们的脸颊,吹散了白日的燥热,带来了夜晚的宁静。
威士加站在船尾,看着远处的渐渐亮起的灯光,感受着参杂着水草气息的晚风。今晚过后,大概自己就要完全和普通生活说再见了。虽然早有觉悟,但是一想到自己这十二年的普通生活就要这么告一段落了,还是有些难过。
萨拉奇在船舱里与客人们愉快地交谈着,不时传来欢笑声。然而,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甲板,那里,他的儿子威士加正独自一人站着,似乎在沉思。萨拉奇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于是向客人们致以歉意后,他走到甲板上,轻轻地拍了拍威士加的背。
“怎么?你现在看起来不太开心……可以说说么?”萨拉奇温和地问道。
威士加转过身,耸了耸肩,半开玩笑地回答:“没事,可能是担心自己接不了你的班吧……”
萨拉奇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颤。他明白威士加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毕竟接班是一个重大的责任。他沉思片刻,决定与儿子分享一个深藏心底的秘密,或许能帮他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他转过身,靠在船栏上,抬头望向天空。尽管繁星被薄云遮掩,显得模糊不清,但他的眼神却透露出坚定与深沉。
“威士加,和你说个秘密。”萨拉奇的声音低沉而真挚,“你知道我一直是未婚吧,不是我不喜欢女性。而是自从呆在桂妮薇尔身边之后,我就成了单身主义者。”
威士加有些惊讶地看着父亲,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萨拉奇继续道:“我是在战场上被她捡回来的,那时候我才不到十岁。听那个时候的大人们说,自我被从废墟里被挖出来后她就一直抱着我哭,但是我太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自此之后她就成了我的养母。”
说到这里,萨拉奇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别人说那是她对我的愧疚,因为我的父母……是被她害死的。”
威士加听到这里,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从未听说过这段往事,也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沉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