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绾的脚步逐渐后退,终是转身逃离,仿佛要从一场不愿面对的梦境中抽身,跑回了那个寂静得近乎空洞的家。她疲惫至极地踏入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那一刻,压抑已久的情感如潮水般汹涌而出,徐绾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蜷缩在房间的一隅,痛哭失声,释放着心底的痛楚。
“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她呢喃。
没人告诉她答案。是因为黄嘉昕的父亲是教导主任?因为她家财万贯?因为陆观棋的优秀,亦或是因为黄嘉昕对陆观棋的倾心?
是不是因为陆观棋太过出色,才免受校园霸凌……而徐绾这种小透明才活该被霸凌呢。
徐绾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漩涡,质疑自己的存在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她口拙、不善表达,学习不出众,自卑又胆小……就连至亲之人都选择忽视她。她的存在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毫无价值。然而,她依旧在努力生活,挣扎着朝向光明。
徐绾不知哭了多久,颤抖着走向桌边,拿起那本写满心事的日记本。
“11.5日,应是晴天吧。今天我被学校开除了,从另一个角度看,也结束了长达两年的校园欺凌。突然好想拥有一束茉莉花,只想要茉莉花。”
“突然想结束这毫无意义的一生,我早已无牵无挂。”
“唯一怀念的,可能只有六岁时放生的一只珍珠鸟了吧。”
“生活太无聊了,我渴望永远沉睡。”
“严重的失眠和无止境的焦虑,感觉自己正逐渐与世界脱节。”
“今天,我遇到了小时候的邻家哥哥,他是导致我悲剧的罪魁祸首(划去了‘罪魁祸首’)。其实我不怪他,但情绪就是控制不住。如果他能早点出现就好了……”
日记以一句“能给我一束茉莉花吗?我如此深爱它。”作为结尾。
徐绾合上日记本,走到衣柜前,拿出最美丽的一件纯白色连衣裙。这是两年前她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换上裙子,她裸露的胳膊和腿上布满了骇人的青紫和疤痕。她却毫不在意,第一次为自己涂上淡淡的口红,喷上茉莉花香的香水。
精心打扮后的徐绾深吸一口气,走出家门,来到了花店门口。她盯着13元一支的茉莉花,愣了许久。
花店店长见她站在门口,热情地招呼她进店。徐绾轻轻摇头,低声说:“不用了,谢谢你。”
店长见她一直盯着茉莉花,便拿了一支到她面前,展示着花朵的美丽,若她想要购买,六支只要66元。但徐绾只是低着头,轻声说:“谢谢店长,不用了。”
店长不好意思再继续推销,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徐绾转身走向海边。她一直想去看看海,却从未有机会。但今天,她终于可以去感受那梦中的海洋了。
在海边,徐绾突然笑了。笑着笑着,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多么可笑啊,她与海的距离不过两公里,却在18岁的年纪第一次目睹大海的辽阔。
徐绾在海边逗留至夜幕降临。
“姐姐,我找不到妈妈了,你能带我去找妈妈吗?”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向她求助。
小女孩穿着可爱的娃娃裙,手里还抱着一只小熊玩偶。从她的打扮可以看出,她的父母对她充满爱意。
“好啊,小朋友,你妈妈在哪个方向?”徐绾牵着小女孩的手,沿着她指的方向走去。
到了红绿灯口,徐绾等待绿灯,准备带小女孩过马路。但突然间,一辆小轿车从远处疾驰而来,直冲她们而来,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徐绾来不及躲避,只能慌乱地将小女孩向前推去。
而她自己却被闯红灯的轿车撞出数米之远。小女孩大哭着跑到徐绾身边,不断地喊着“姐姐”。
肇事司机早已加速逃离现场。在意识消逝之前,徐绾听到的是海浪的声音。
还有,那只六岁时放飞的珍珠鸟回来了,围绕着徐绾,喳喳地讲述着它漫长旅途中的故事。
徐绾在想,如果自己就这么死掉,也算是一种解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