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其实只发生在一瞬之间,一呼吸,一秒,一眨眼。很短,感觉很短,到底有多短,却是无法辨明,也追溯不到。
过去了也就消失了,连所谓的痕迹也不过虚幻。
而那一瞬包含着太多的,恍如每颗纤尘都有莫名的重量了,但同时,也复杂得如同无垠的宇宙,只觉知到了零碎的一角,下一个瞬间,剩下更多的被时间的洪流所吞没。
辰月明悟,在那极为短暂的时间了,他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因为细微,所以找不到到底变在在了那里。
“你这是什么眼神?”
猛然,百合子大声地问道,是质问,也夹杂着慌乱。
被打断,辰月心神一乱,像被从急速行驶的车上抛飞出去,扑脸而来是轻微的晕眩。
“想起了一些东西,要说清太麻烦了,也说不清。大概是好事吧。”
他挪动了一下身子。
“大概?”百合子望了辰月一眼,随后又撇开了。“你是想得太多了。”
他坐正了一下。
“你刚才是有什么对我说吗?”
“你之前告诉我的东西,我都去求证了。光玉的传说,是的,那是应该是真实存在的。”
真实存在。没错,是真实存在的。对的,在一开始就存在,真实的,在很久很久以前。
辰月望着百合子变换不定的神色。从百合子知道那个传说开始,辰月就隐约感觉到她隐藏的那股冲动。它在与名为理智的东西在作斗争。
“奇迹,我真的没想过,在这个小小的镇子里居然会存在那么厉害的东西。真是奇迹。真是厉害。”
百合子说得急促,宛如暴雨泄下。
不愤吗?想来不是的,更多的应该是面对命运时,对自己无力的恨意。
见此,辰月站起来,转过椅子,轻轻地把百合子按坐在上面。
“是呢,你很聪明,想来已经知道小渚是关键。”
辰月不想百合子沉浸在这里面。
“我问过玲玲还有风子,她们都没有那个传说的记忆。所以——小渚是特别的,也是真实的存在。所以......”
“嗯。”百合子低声应了一声。双手合在一起,两只大拇指交叠,轻轻摩擦。“那个力量维持着她的生命。”
“医院那里有什么发现?”辰月接下去问道。
“那个树桩有问题,它是所有灵力的终点,可是那些灵力全部不见了。像进入了一个无底洞。”
“这可不是一点点灵力,如此庞大的灵力,十年如一日这样积累,有这么什么东西能够如此地容纳它们?”
对灵力这玩意,辰月一点都不懂。所以只有眼巴巴地像百合子求助。
“是一个空间,是异空间的话,那么一切都有解释。”
百合子陈述着自己的猜测,严肃而担忧,异常地投入到这个问题里,只有这时她才有了一点生气。
“就是类似幽界。它与现实世界有联系,如果通过某种方式或者仪式,就可以现实进行影响。如果没猜错,那个树桩应该是入口。而小渚应该因为某些原因作为媒介而存在。”
百合子以一种缓慢又理性的口吻说出以上这一串话,可能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一向沉默如金,极小开口的她,会有出现这样情况。
但是辰月并不觉得意外。
从踏入房间的那刻,她定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甚至在来找自己之前,她也想了很多遍,预想了不同的情况。所以现在这结果其实一开始就定了。
她是个倔强的人。要不是迫不得已,单凭辰月几句话,她怎么会妥协。
“而小渚身体在一点点的虚弱,这或许预示着那个空间出现了问题,说不定玲玲和风子都会因此而受影响,可能——会消失吧,她们?”
辰月突然开口,这残忍的话应该有他来说。也只有他才能用这样平淡的语气说出来,对于这样的话。
百合子一阵恍惚。
“那个异空间,你找到方法进去吗?”
不理百合子的异样,辰月继续平淡问道。
“不——不能。”半响,百合子终于从恍惚中走去。“我试过很多的方法,但是不能。”
“试过带小渚过去吗?”
“没有反应,唯一的变化是小渚身体内的能量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一点。”
她说时,脸上带着一点失望。
“大概是需要一些特殊的方法,它才能打开。我把它想得太简单了。那么那么简单的事情。”
百合子少有的自嘲。
不过——她应该是有了一点猜测。辰月心里明了。只不过这种方法应该不是她想要的而已。
“总会有办法的。”
辰月安慰说道。也只是过了几秒,那个可能的方法就在心中浮现。他不得不感叹,他和百合子之间不愧是兄妹。
但是——果然那不是个好方法。也幸好,他想到了这种可能,百合子也不用再一个人独自承担。
“我会找到其他办法的。”
辰月接着说道。双目在空中交汇,是心有灵犀,是默契使然。总之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百合子点点头,转身往门外走去。
也正因为彼此过于了解,所以辰月明白她藏在心中想要问,可未曾说出口的话。
虽然不喜,但现在他有点感谢自己的冷漠。
“如果光玉能够实现愿望,那么你想玲玲又是因为谁的愿望而出现的。”
百合子果然如其然停下,一动不动,双脚像钉在了地面,纤廋的身体在抖擞。
“谁知道。”
她故作镇定。辰月装作不领会,狂追不舍。
“她和贵子很像呢。是她的小时候,还是她的亲人。她所寻找的那个人是谁?”
“你的问题真多,如果觉得奇怪,为什么不去问问她?”
焦躁的语气。百合子心乱了。
“她不会回答的。我知道的,她就是这样的人。”
辰月知道说这句话会引起什么后果。但还是毫不犹豫说了出来。
有点可笑,是有点可笑。一瞬间,角色竟轻易被转换,他仿佛从爱护妹妹的慈祥兄长,变成冷漠的陌生人。
“你很了解她吗?有资格这样下判断?”
百合子怒极而笑,倏忽地转过头。看到辰月漠然的表情,又是一笑。
那一刻,百合子的眼中闪过许多的情绪,如同潮汐上涌,然后徐缓消退,最后唯剩下那一丝无奈。
“所以说,我真的很讨厌你,很讨厌你这样的说话方式。”
辰月叹息,苦笑而后少有的变得温柔。
“是啊。但这个方式我习惯了,我认为这是最有效的方法。我不适合说软绵绵的话,我不懂得安慰别人,鼓励别人。其实现在这样的方式挺适合我的。”
百合盯着辰月,目光如炬,那双眼睛少有的深邃,像旋涡,像月华,像那跨越数光年才得以到达的星光。
辰月现在在玩这样的一个游戏,乐此不疲,要找出词语形容现在所面对的这双眼睛,要逃逸出它们的范围。
可是,那眼睛顷刻间又像变成了黑洞,连最快的光都能扭曲和吸引。
“还真是一如既然的,你这个人还是那么的自大,自以为是。而且懒惰得要命。”
百合子的声音具有强大的穿透力,摧枯拉朽,直达了辰月的痛处。
“被你说对了。”辰月无奈地说道。
这是自作自受。
坦诚是一个相互的过程,在百合子说出自己心声的过程中,辰月不也在放开自己的胸怀。
在此任何的掩饰已不再有作用。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不能是其他?”
在这个房间里,他们彼此面对着面。虽是无言相对,可是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