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斤城开始趋于稳定,崇祯五年五月中旬的时候,陕西参政王启年挑选的书院学生也赶到了赤斤城内,许梁根据王启年书信中的建议,给这些读书人安排了相应的职务,分配到了赤斤城和周边六座小城中去任职。
而在收纳赤斤城本地人的过程中,罗百贯发现了一位在赤斤城当地,极具有影响力的人物,人称巴依老爷的汉人,乃是赤斤城内的绸布商人,生意做得很大,光赤斤城内便有店铺三家,此外,这位巴依老爷还在赤斤城内建立了本族学堂。而且教学的正是汉语。
在看到明军居然在赤斤城内站稳了脚之后,这位巴依老爷主动到城主府来求见许梁。
对于这样的人,许梁自然是求之不得,立即热情地接见了他。
城主府的会客厅内,巴依朝笑呵呵地朝许梁拱手道:“许大人,草民原本是大明河南人士,早些年河南大旱,我的父亲带着族人逃难到此,一晃已经二十多年了。”
许梁朝巴依示意用茶,轻笑道:“巴依先生,本官的军队刚刚占领赤斤城,城主罗汝才又是军伍出身,对于治理城邦并不精通,先生能够站出来帮助我们,本官十分感谢。”
巴依手捋胡须,笑呵呵看着许梁,又看了眼赤斤城主罗汝才,他说道:“我巴氏一族在赤斤立足二十余年,这一路走来可谓步履唯艰,受到原来的城主也哈的多方压迫,族人生活十分困难。现在巡抚大人能够征服赤斤城,将赤斤城收入挥下,我愿意带领我的族人,拥护许大人的统治。只不过……”巴依尴尬地说道:“只不过我巴氏一族长期受也哈的压迫,普遍并不富裕,钱粮银两方面,怕是帮不到大人什么。不过我知道罗城主已经下令,赤斤城内所有学堂都用汉语讲学,眼下罗城主正在招募那些既懂汉语,又懂土鲁番语的教书先生,这事,我想我们巴氏一族能够尽点绵薄之力。”
“哦?”许梁和罗汝才,罗百贯听了,不禁都大喜过望。赤斤城要融入到梁军的统治当中,首先一点便是要统一语言文字。而由于土鲁番本地人,会说汉语的很少,会写汉字的更是凤毛麟角,罗百贯正为了筹集这么多的教书先生而苦恼呢,想不到眼前便有一个能帮到大忙的人。
巴依见自己的提议果然引起了许梁等人的兴趣,不禁小小地得意了一把,悠悠然说道:“我巴氏一族原本也算是书香之家,尽管生活艰难,却未尝一刻放松教育子女的工作,眼下我巴氏族人中,符合城主府提出的教书资格的人,不下二十人!”
许梁顿时惊喜地叫道:“如此甚好。”
接着,巴依便对罗百贯介绍了巴氏一族的情况,更是向许梁大肆表忠心,坚决拥护明军的统治云云。
巴依如此诚心的支持明军,许梁觉得自己也该得表所表示,想了想,城主府下几个下属机构当中,城防营关系着全城安危,巡检司也是极为重要的权利机构,这两大机构,是必须掌握在城主罗汝才手中的,不以轻易交给别人。思来想去,许梁便想到把城主府治下另一个重要职权部门,课税司主事正好空缺着,眼前的巴依正好合适。
于是许梁热情地起身走到巴依身前,朝巴依说道:“巴先生,巴氏一族的诚意很让本官感动。巴先生身为一族之长,又经商有道,我想委任巴先生为赤斤城主府课税司的主事一职,不知道巴先生肯不肯屈就?”
巴依听了,眼珠子一阵转。虽然巴依心底是拥护许梁的,然而他首先是巴氏一族的族长,许多事情更多的还是从家族的利益考虑,他这次来见许梁,除了向许梁表明投靠的诚意之外,更重要的,是希望从许梁手里获得什么好处。
听着许梁开口便拋出一个课税司主事的职务,他隐约记得,在大明朝,主事好像是五六品的官员,然而赤斤不同于大明,这里的最高管理机构也不叫知府衙门或巡抚衙门,而是叫什么城主府,课税司主事在城主府内是个什么地位,巴依一无所知,巴依眼珠子乱转,正是在考虑得失。
许梁见状,轻笑一声,解释似的说道:“巴先生多半还不清楚课税司主事的份量,本官便不妨跟巴先生讲解一下。眼下赤斤城主府下辖周边六城,待沙州攻下之后,沙州城也将划入赤斤城的管理版图。城主府下设城防营,巡检司,课税司等机构,其中城防营主管城池防卫,巡检司主管地方治安巡检,课税司则是主管赤斤城内的商税,地税和关税的征收和调配事宜,课税司主事便是主持课税司工作的人。”
巴依听得心中大喜,暗道这课税司主事,原来就是赤斤城主府的财神爷。许梁学怕巴依不清楚,便指着一旁的罗百贯说道:“就比方说,这位罗百贯,他的职务便是陕西巡抚衙门课税司提举,负责陕西全省的税收!掌握一省钱粮。”
巴依听得眉飞色舞,朝许梁拱手道:“许大人不必多解释了,草民明白了。咳咳,既然许大人诚心相请,巴某便却之不恭了。”
“哈哈,好!”许梁开心地笑了,朝巴依说道:“那从今天起,巴依你便是课税司的主事了。你与罗汝才两人可要相互配合工作才是。”
巴依连连点头,“大人放心,草民……哦不,属下必定全力配合罗城主的工作。”这个巴依角色转变得倒也挺快,主事的职位一到手,立马就改口自称属下了。
收纳了巴依先生,许梁心情很好。直到沙州前线的消息传回来。
“什么?贺虎臣吃了败仗?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快要攻下沙州城了吗?”许梁得报,两天前,贺虎臣被土鲁番的军队两面夹击,虽然有飞鹰炮的支援,依旧不得不退后二十里。
“大人,原本贺将军率我军连攻数日,眼看就要攻下沙州城了,不成想,后方突然出现了一支持两万余人的军队,偷袭了贺将军的后方,加上城内的土鲁番速檀和也哈率军出城突击,贺将军腹背受敌,不得不后退。”报信的军士如此说道。
许梁脸色很难看,沉声吩咐道:“查清楚,这支援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罗汝才便建议道:“大人,要不要属下率一万梁军前去支援?”
许梁出兵土鲁番,一共才六万多人,如今贺虎臣带走了四万兵,罗汝才镇守赤斤的兵力,也才两万余人。两万人看着挺多,分散到赤斤城和周边六座小城的话,却也不多。而且,这些兵力,也要防着土鲁番趁机反扑赤斤城,轻易不能调动。
许梁摆手说道:“不慌,先看看情况再说。”
许梁当即铺开军事地图,查看着土鲁番周边的势力。从地图上看,能够给予土鲁番援助的,只有北边的鞑靼,南边的鞑靼土默特部以及西边的亦力巴里。
过了一天,那支援兵的身份终于暴光,结果令许梁大为惊讶,居然是土鲁番南边的土默特部。也不知道土鲁番的速檀给了土默特部什么好处,才让土默特部出兵支持速檀。
此时沙州城内尚有速檀和也哈的三万土鲁番士兵,加上土默特部的两万兵马,共五万余人对峙贺虎臣的近四万明军。虽然梁军的三十门飞鹰炮给了敌人很大的震慑力,但是土鲁番和土默特部大量的骑兵部队袭扰,也给明军带来很大困难。双方在沙州城外你来我往,各自交战数次,互有伤亡,战事一度陷入绞着状态。
这种情况对于许梁来说,是极为不利的。许梁原本以为,有了飞鹰炮的支持,贺虎臣夺取沙州,应当是很容易的事情,然而事实却出乎了许梁的意料。在贺虎臣回报的军报里,贺虎臣详细说明了这半个月来的战事,从贺虎臣的描述中,许梁便明白了,沙州城事关土鲁番的国土完整,土鲁番的速檀此次带来的援兵,乃是土鲁番最精锐的部队,想要战胜他们,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赤斤城主府内,许梁把沙州前线的消息与在座的罗汝才,罗百贯,还有新上任的课税司主事巴依简单的说了。几位属下听了,都面有忧色。
许梁想了想,便朝罗百贯道:“沙州战事受阻,我们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罗百贯,你速速回陕西,筹集足够三个月的粮草往赤斤城送来。”又看向巴依,道:“巴依,你的课税司要赶紧把本月的税收征集上来,购置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罗汝才,你负责抽调一万梁军,驰援沙州。”许梁一一安排下来,三位属下便连连点头。
巴依还是头一次参加城主府的会议,有心在许梁面前表现一番,便凑上前建议道:“大人,属下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许梁等人都看向巴依,许梁鼓励他:“巴主事但讲无妨。”
巴依深受鼓舞,便略微抬高了声音,说道:“属下以为,速檀的军队也好,土默特的援兵也罢,他们都并非沙州本地军队,粮草供应仅靠沙州一城是完全无法满足的,速檀和土默特部的军队必定不能在沙州坚守下去。如今战事绞着,谁也占不到便宜,大人不妨把贺将军调赤斤城来,休整一段时间,待沙州城的军队缺粮,军心不稳之际,再挥师西进,必能一战成功。”
许梁看着巴依,道:“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有一点你却是说错了,沙州城内的速檀军队和土默特援兵,粮草被给困难,其实我梁军粮草主要还得从陕西省内供给,更不能持久的耗下去。”
巴依听了,想了想,便试探着说道:“大人,既然如此,那属下想赤斤城周边也并非只有沙州一座城,如今沙州城重兵布防,大人何不暂时撤加兵力,攻击其他城池?”
许梁想了想,遗憾地摇头,道:“巴依,你不明白,沙州城对我军的重要性,甚至要超过赤斤城。我军对沙州城,志在必得。”
土鲁番境内,最主要的硝矿和硫矿都分布在沙州周边,许梁发起这场战事,其主要目的,便是奔着土鲁番的硝和硫去的,岂能轻易放弃。然而这些话是梁军的最高机密,只有少数几个高层知道,许梁便不方便透露给巴依。
见巴依脸色讪讪地,许梁展颜笑道:“不过,巴依你倒提醒本官了。沙州城速檀和土默特部的军队被给困难,如果本官派一支灵活的队伍出去,专门破坏沙州的粮草供给,想必速檀和土默特部是雪上加霜了。”
许梁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当即喜形于色,命令罗汝才率一万梁军支持贺虎臣之外,把曹变蛟的骑兵营从前线调了回来。
曹变蛟一头雾水地从前线返回赤斤城,对于城内的变化很是吃惊,待进了城主府,见到了许梁,曹变蛟感叹一番许梁的安民妙计,便问起许梁召自己回来的用意。
许梁呵呵一声轻笑,探手指点着挂在墙壁上的军事地图,朝曹变蛟解释道:“变蛟,本官已经打听清楚了,土鲁番速檀固守沙州城,他的粮草将从王城土鲁番直接运送到沙州,供沙城守军吃用。我给你的任务,便是带着五千骑兵营,绕到沙城城西面,尽可能破坏敌人的粮草供给线路,粮草能抢就抢,不能抢就烧!总之不能让粮食流入沙州城!此事,我已经给贺虎臣带话了,他会配合你的行动的。”
曹变蛟深受其叔父曹文诏的熏陶,对于军事策略很是了解,当即明白了许梁的用意,深为赞同,兴致勃勃地起身道:“大人放心,末将保证,土鲁番的粮食,一粒都到不了沙州城!就让沙州城内的守军,吃沙子去吧!”
曹变蛟的骑兵营在赤斤城休息一天,次日便急匆匆地赶去破坏速檀的粮草生命线去了。许梁该布置的都已经布置了,接下来便是等待消息了,不想一声惶急的禀报让许梁吃惊不小。
“什么?察可西王子遭人刺杀?死了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