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长安城中的百姓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尺醒,胆大的百姓透过门缝朝外张望,便看见大队大队的巡防司官兵杀气腾腾地从大街上奔跑而过。
锦衣卫西安所,布置在锦衣卫衙门附近的暗哨在睡意蒙眬中便被沉重的脚步声惊醒,睁眼便看见大队大队的巡防司官兵迅速包围了整个锦衣卫衙门,长枪兵在前,弓箭手压押,整个锦衣卫便被围了个水池不通。
暗哨情知不妙,想向锦衣卫衙门里通风报信都来不及,只能隐藏在暗处干瞪眼。
其实也用不着暗哨通报了,巡防司兵围锦衣卫,整个锦衣卫千户所的人都惊醒了,开始还嚣张地叫嚷着杀出去,给外面的人一点颜色瞧瞧,待得知包围的人是陕西巡抚衙门中风头正劲的巡防司时,顿时集体哑火了,畏畏缩缩的挤到门口,却不敢开大门,眼巴巴地等着锦衣卫千户彭江海出来主持大局。
这么大的动静,彭江海自然早就得报了,急急地穿戴整齐,带着几名百户出来,看着外院里一众战战兢兢的锦衣卫,顿时便有些火大,看着锦衣卫衙门的大门,沉声喝道:“开门!”
锦衣卫大门徐徐打开,彭海海带着三名百户从衙门内出来,迎面便看见手执兵器,目光凌厉的巡防司官兵,还有,站在正门外,眼神玩味地打量着这座锦衣卫衙门的陕西巡抚许梁和巡防司提督铁头。
黑压压的巡防司官兵团团包围,彭江海心中也有些打鼓,然后他在做出抓捕西安知府齐楚的那一刻起,心底多少便猜到如今的局面,阴冷的目光盯着许梁,鼓江海厉声问道:“许大人。锦衣卫乃天子亲军,地位尊崇,今日许大人为何兵围我锦衣卫衙门?”
许梁冷冷地看着他。道:“彭江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该知道本官今日为何而来!把齐知府交出来。本官便撤兵。”
彭千户厉声喝道:“许梁,你可知道今日此举,无异于谋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西安知府齐楚品生不端,贪赃枉法,锦衣卫已查晴实据,依律逮捕!本官已经安排了,明日便押往京师受审。许大人想保齐知府,尽管向朝庭建言便是。”
“你少跟我来这套。”许梁冷笑道:“本官只知道。齐知府是陕西的官员,是陕西巡抚衙门下的人,你锦衣卫抓人,不经过本官,竟敢随意抓人,实在放肆。”
彭千户闻言顿时哈哈大笑,凌厉的目光盯了许梁一眼,彭千户道:“真是好笑,我锦衣卫刑侦天下仕民,只要有嫌疑。尽可以下令逮捕,何须经过你一个小小的陕西巡抚?”
许梁脸色冷淡下来,盯着彭千户。沉声道:“你把齐知府放了,一切好商量。”
彭千户坚持道:“齐知府所犯之罪,足够杀他三四个来回了!”
“放了他吧,本官这是为你好。”许梁道。
袁千户毫无畏惧的表情,凛然道:“锦衣卫办案,只对当今圣上负责!”
许梁沉默了,一旁的巡防司提督铁头不耐烦地叫道:“大人,还跟他们啰嗦什么!属下直接带人杀进去,把人救出来得了。”
“尔敢!这里可是锦衣卫衙门!”彭千户厉声喝道。
许梁沉吟着。抬头仔细地打量着这座锦衣卫衙门,目光有些复杂。然后长叹一声:“从今往后,陕西将再无锦衣卫了!”
许梁幽幽地感叹完。忽然脸色一变,变得阴冷残酷,不屑地看着彭千户和一众锦衣卫,喝道:“巡防司听令,锦衣卫西安所千户彭江海,图谋不诡,残害忠良!杀进去!”
众巡防司官兵听了,个个精神振奋,与威名赫赫的锦衣卫交手,这对许多巡防司的官兵来说,还真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好在巡防司的人员数倍于锦衣卫,当下也没有人胆怯,呼喊一声,便朝锦衣卫冲杀过去。
彭江海大惊失色,他还真没料到许梁竟敢亮无顾忌的与锦衣卫拼刀子,一面与巡防司的官兵厮杀着,一面急退。他的身后,一众锦衣卫且战且退,待退进锦衣卫衙门正门之后,彭江海大喝一声,连续出了几刀,将逼迫上前的巡防司官兵击退,迅速关闭锦衣卫衙门的大门。
彭江海一手提着绣春刀,刀尖上尚在滴血珠子,他面色难看在朝门外大声叫道:“许梁,你这样做,可想过后果没有!”
许梁的声音冷冷地从外面传进来:“图谋不诡这徒,人人得而诛之!本官身为陕西巡抚,有捍卫我大明安危的重任,你彭江海居然如此明日张胆地残害忠良,动摇我大明朝的国本,本官岂能容你!彭江海,你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免得连累了西安所的锦衣卫弟兄!”
彭江海气得跳脚大骂:“许梁,你休要血口喷人!彭某对朝庭,对皇上忠心耿耿!”
“这些话,你留着到阴曹地府去跟人说吧!”
许梁说完这句话,墙外便安静了下来。
锦衣卫衙门内,四名百户安排着里面的锦衣卫布置好防御阵开,一旦外面的巡防司官兵织造破门而入,自己这边也好有个应对。
四名百户走到彭千户身边,个个忧心忡忡。
“千户大人,看样子巡抚大人这回是动真格的了。咱们这里才三百人不到,是冲不出去的。何去何从,请大人想想办法。”
彭千户一时间也是心中忐忑。沉着脸凝神听了片刻,忽然奇怪地问道:“怎么外面突然没有了动静?”
一百户说道:“会不会是许梁撤兵了?”
彭千户听了,顿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那百户。
另一百户集中精力听了一会,奇怪地对彭千户说道:“大人,外面好像是有马车开近来了。”
彭千户起初也很惊讶,许梁这是想干什么?围困一个锦衣卫,还弄几辆马车过来做什么?
答案很快揭晓。随着一声呼啸声,彭千户等人便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扇锦及卫西安所衙门的正门。忽然剧烈的振动,随即看到两个大窟窿!
彭千户叫一声:“飞鹰炮!许梁居然把飞鹰炮也掉过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彭千户的话。呼啸声接连响起,近十个黑火煤便射进了院内,落地即炸,轰轰声不绝于耳,在炮弹落地周围的锦衣卫便曹了殃,活着的几个人几乎个个带伤。
“许梁,你敢!”彭千户惊怒交加,接连有飞鹰炮落下。惊得满院子的锦衣卫惊叫着,推挤着,迅速后撤。
轰的一声响,那扇锦衣卫的正门终于不堪炮轰,轰然倒塌!接着外面欢呼一声,无数巡防司的官兵潮水般涌进了锦衣卫衙门内部。
短兵相撞接的厮杀开始在锦衣卫内部各个地方上演。
四名锦衣卫百户跟在彭千户身后哭丧着脸叫道:“大人,巡防司下死手了,咱们该怎么办?”
彭千户大叫一声,看着这四名锦衣卫百户,忽然惊疑一声:“怎么没有看见吕治?”
一名百户答道:“吕百户去地牢里了。”
彭千户愤愤地大叫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去地牢。”说罢,彭千户拔刀在手,恶狠狠地叫道:“许梁已经起了杀心。此地不宜久留!弟兄们,随本千户杀出城去!”
彭千户的话顿时就像是给了锦衣卫内部一片欢呼,彭千户以绣春刀在手,左劈右砍,带着四名百户和一众锦衣卫便且战且走,到了衙门正门口,彭千户等人一鼓作气,一跃而出。
还没落地,彭千户便感到眼前的天空为之一暗。无数箭矢当头罩下,当即将十多名锦衣卫士兵射翻在地。惨叫连连。
嗡,弓弦声响。彭千户眼睛余光瞄见巡防司官兵中间的弓箭手又在搭弓,准备放箭。
“快撤回去!”彭千户大叫道。
四名百户闻言,又急急地退入衙门内院去。而彭千户抬眼见许梁正玩味地看着,心中对许梁是恨极了,心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把许梁拿住了,便可以扭转局面。
彭千户想做便做,麻利地格挡开落到身边的箭矢,一跃而起,整个人便如同一只雁,朝许梁飞过来。
“许梁,纳命来!”
彭千户大叫着,飞跃过护在许梁身前的几名青衣侍卫,彭千户人在半空中,却是变抓为刺,这是打算把许梁格杀了。
青衣卫暴怒出手,手中佩刀纷纷往半空中的彭千户招呼。
彭千户轻哼一声,根本就不把这些青衣卫放在眼里,飞跃而过,手中的刀便狠狠地瞄准许梁的胸口扎来。
彭千户手上功夫着实了得,自一跃而起,到飞过几名青衣卫,半空中身形在许梁面前五步远,眼看着青衣卫救援不及,彭千户即将得手,怪笑一声,手中佩刀便要往前透。
忽然,彭千户敏锐地感觉到许梁的脸上闪过嘲讽地笑意。
彭千户暗道不妙,许梁的表现太过镇定,令人起疑。然而此时彭千户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彭千户感觉,只要自己这一刀刺中了许梁,彭千户便理大功一件。
一只小巧的,古铜色,似乎是全铜打造的火铳突兀地出现在许梁的手上,铳口朝向了飞跃过来的彭江海,许梁阴冷地一笑,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机扳。只见那小巧的火铳枪口冒出一团白烟,伴着一声闷响。
“啊!我的眼睛!”
距离如此之近,彭江海想躲都没有地方躲,彭千户脸上,胸前,腿上顿时不知道被火铳里喷射出来的铁砂子击中了多少!更要命的是,彭江海左眼血肉模糊!眼球都被击爆了!彭江海跌落到地上,一手捂着左眼,惨呼着,胸前就没有一块好衣裳,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感到不疼的。
与身上的疼痛相比,彭千户更感觉到心里的痛!原本胜券在握的必杀一击,竟然被一支小火铳给打断了。
彭江海万万没有想到,许梁会随身带着这么一支小巧的火铳。这种东西彭千户见过,当年蓟辽总督袁崇焕有一支,却是偶尔拿出来把玩而已,并没有想着用它来保命。原本大火铳命中率就极差,似许梁这样的小火铳,即便装满火药,有效的击距离,也就五米不到,远了便没有效果了。更为关键的是,火铳这东西装火药极为麻烦,装一次火药得一刻钟头,而这么费事装好的火铳,却只能使用一次,然后必须再次填装。
一句话,许梁的小火铳,除了观赏价值外,屁用没有。而现在,堂堂锦衣卫千户彭江海居然会被一支小巧的火铳给打败了,还伤得这么重!
彭江海心里的气啊,无处发泄。
“千户大人!”正要往锦衣卫内院跑的锦衣卫见彭千户受伤倒到了地上,纷纷大叫着,再次冲出来,想去救彭千户。
巡防司提督铁头跃到彭千户面前,手中的钢刀架到了彭江海的脖子上,随即大声叫道:“彭千户已落网,尔等还要负隅顽抗吗?”
“投降不杀!”巡防司官兵适时的喊起梁军的口号,屋里屋外的锦衣卫见状,纷纷掉了兵器,跪地投降。
巡防司的官兵在打扫战场,许梁命人把彭千户押到身边来,沉声问道:“彭江海,你把齐知府弄到哪里去了?”
彭江海左眼已经全瞎了,用一块肮脏的布条包裹着创口,他被押到许梁面前的时候,沉着脸不说话。
“你不说,本官也能找到的。”许梁冷笑着看着彭江海,然后沉声道:“传令下去,巡防司官兵搜索,就是挖在三尺,也要把齐知府找到。”
“巡抚大人,不必找了!”忽然一声喊叫,许梁抬头,便看见消失近一个月的锦衣卫西安所副千记段志刚在锦衣卫百记吕治的搀扶下一拐一拐地朝许梁走来,他们二人身后,便是一身囚服的西安知府齐楚。
许梁惊讶地上前,先上下打量眼西安知府齐楚,见他精神尚好,该是没有受到什么特别的对侍。随即目光落到段志刚身上,许梁看他那走路的姿势,显然是受过伤的。
“志刚,你还好吧?”许梁如此关切地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