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州是在梦里惊醒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划下时,在提醒他刚才那只是一场梦,可他心里又清楚地知道,这个梦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没了睡意,一出门就纵身飞上屋顶,不料想朝离也在,见他上来了还把东西往后藏了藏。
伯州在离朝离几步远的距离坐下,眸子在她身上流转间多了几分轻柔,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朗,“喝酒伤身,你还是不长记性。”
朝离有些不可思议,歪着脑袋看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但他似乎没什么表情好让她多想的,所以她也不藏了,不装了,拿着酒壶就挤到他旁边。
“哎!你怎么知道我有爱喝酒的习惯?难不成?”朝离说着还抱住了自己的身体,“你跟踪我?”
伯州觉得好笑,还往旁边挪了一下,好像挨着她很丢人似的,“你倒不如改名姓王,去凡间卖卖瓜什么的。”
朝离嘴角微搐,“你用不着这么贬低我。”
见伯州不说话了,朝离又凑过去挨着他,还把心爱的酒壶也递过去,一脸豪爽,“少年,要不要走一个?”
伯州鄙夷地看她一眼,把面前的酒壶从哪伸过来的又从哪挡了回去,一脸正气,“我从不饮酒。”
“我从不饮酒。”朝离学他的口吻故意说了一遍,然后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你当然不能喝酒了,你未成年,还是个孩子呢!”
“我……”
没等伯州把话说完,朝离就眼疾手快地灌了他一口,差点把他的眼泪呛出来。
朝离只好边道歉边帮他顺背,同时也“乞求”他不要把她喝酒的事告诉温陵和师尊,否则她就恶人先告状,说他也喝了。
伯州扯回自己被抓皱的衣角,直言她没出息。
朝离也不生气,嘻嘻哈哈地和他又说了好些废话,都是些天上的神仙八卦,什么风神暗恋水神啊,什么仙君炼丹的时候把炉炸了啊,什么上神下凡历劫竟然变成了猪!
她是说得多,喝得也多。
伯州也不插嘴,就只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酒也从清醒喝到迷糊,看她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来了,他就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朝离回看一眼身后的伯州,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自顾自地傻笑一番,拂掉他抓着自己的手,醉眸微醺,“我会法术,不怕!嘿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随后,朝离望着远方张开了双臂,往前走时踉跄了一下,整个人的重心也开始往下倒。
伯州连忙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回拉,可屋顶瓦片不平,他没法稳住身形,索性两个人都摔了一跤。好在摔下屋顶时,他当了肉垫,没磕到她分毫。
“还不起来?”
趴在伯州身上的朝离,抬头看了看声音的“来源”,还捧着他的脸揉了揉。她不禁想,他皱紧的眉头和他红润的嘴唇,好像一点也不配。
“真好看……”
四片柔软的唇瓣相碰时,朝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了……
*
朝离一睁开眼,想的便是下凡。
幸好赶到南天门时,珩夜还没来,只有温陵和伯州在那等她。
原本她是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的,只是无意间扫到伯州红润的嘴唇,记忆就突然从脑海闪过,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
她已经饥渴到对未成年下手的程度了吗?!
伯州虽然一句不提,但珩夜来的时候,他也要跟着一起去,说是朝离昨晚同意带她去的。
一听到“昨晚”二字,朝离怕他还会说其他的什么事,所以赶紧帮忙圆谎。
珩夜没有拒绝,“他是你驯服的灵兽,你带上也是自然的,毕竟你遇到危险他还可以保护你,不像另外那四只蛟龙,他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朝离看看脸上面无表情的伯州,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另外四个怎么样了?”
“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在天刑阁,另外两个因为不服管教,也是被打得很惨。”
朝离再次下意识地看向伯州,虽然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情绪变化,全程像是在听一个和他完全无关的故事,但她还是心细地发现了他紧握的拳头,所以她连忙过去牵他的手,以免怕他被发现。
“可能是我太会照顾人了,才把伯州驯服得好,不如那三只也一并交给我驯服怎么样?”
朝离刚说完,伯州就主动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她只觉他手心的温度炽热得很。
宣示一般,伯州还有意而为地看了珩夜一眼,倒也的确是发现他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你若是喜欢,回来后我并一齐送与你。”
朝离向来就不太会察言观色,虽然能感觉到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可她并不清楚那是什么,只是心里直感慨这次下凡肯定不简单。
*
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悄然走进了天帝的宫殿,半跪行礼:“帝君等人已经下凡。”
闭着眼睛的天帝把眼睛睁开了,他坐起身,长发倾泻在身后:“他还带了谁去?”
“元圣天尊的女弟子朝离,和她驯服的蛟龙伯州。”
“要是有机会,”天帝起身,赤脚越过地下的的人:“两个都杀了吧!”
*
有了下凡经验的朝离,第一件事就是先搞钱,赌馆是她的第一优选。只是她还未开口,伯州就凑到她耳边轻声打消了她的念头,“你要是敢去赌,我马上就告诉你师尊。”
朝离赶忙捂住他的嘴巴,小声说,“是不是温陵告诉你,好让你监督我的?小气鬼,真小气!”
此时,天上不知情的温某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围栏告示上不知贴了什么,围了很多人,七嘴八舌地还说得特别玄乎。
珩夜看都没看,就直接进去揭掉了告示,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位穿着打扮都欲显富贵的公子哥。
朝离见状,也挤过人群,还冲众人露出一个“没办法,就这么简单”的表情后,才拿过他手里的告示看。可还没等她看完就走过来一伙人,问他们是谁揭的,她闻言,连忙把告示塞回珩夜手里。
“这位公子,有请了。”
珩夜依旧是没有多想,摇着折扇就跟了过去。
见他们人都走了,人群外的伯州还在那把玩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匕首,朝离就赶紧过去拉他,还唠唠叨叨地要去抢他手里的东西,但因为个子矮没能得逞。
“那种东西你少玩,小孩子皮肤嫩着呢!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你要是耳朵有问题,就去找个会医术的神仙看看,我成年了,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切,还不是比我小一千岁,我骄傲了吗?”
“……”
虽然不想再搭理她,但手被她牵着,他还是把匕首收了收。
请他们的是徐府管家刘阳,而这徐府在镇上可谓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家大业大的徐员外还是一位大善人,经常放仓济粮,施舍衣物,所以口碑特别好。
谁知一个月前,家里突然闹起了鬼,徐员外也是一病不起,府里人心惶惶,下人也逃走了不少,徐府一时间有了家道中落的趋势。
徐员外对刘阳有恩,所以刘阳至此都未曾动过离开的想法,还到处贴告示请道士施法。
虽然他这次在看见珩夜时,也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还是把他请到了府上,好喝好吃的招待。
“你说府上闹鬼,可我进来时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吃完手里的鸡腿,朝离又从碗里拿了一个,“你们是怎么个闹鬼法?”
“白天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到了晚上,一入夜,那些鬼就出来了,幸运的,能熬过一晚,不幸的,可能第二日发现时,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
朝离咂咂嘴,继续问,“那你们徐员外呢?你说他闹鬼之后久病不起,那岂不是更好被鬼做成干尸?”
“朝离。”珩夜喊了她一声。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朝离道歉了几句。
刘阳也不生气,只笑了笑说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