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扶光蓦然瞪大了眼,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却全然没有半点旖旎之色。
饶是温客行身处黑暗多年,脸皮早已修炼得极厚,道德感也被鬼谷的一众恶鬼越拉越低,也有些不敢对上小姑娘纯然的目光。
于是,他腾出了一只手,轻轻将那双仿佛能倒映出世间一切丑恶的眼睛遮住,自己也颤抖着睫毛合上双眼,吻得沉浸而绝望。
自出生至此,二十七载光阴,他从来得到的太少,骤然失去的却太多太多。
即便此时心上人便在怀中,两人正做着这世间最亲密的事,也挡不住他从心底生出的患得患失。
——她不是真的小孩子,只是出了意外心智不全。若是有朝一日,她全然康复,似我这般的人,她还会多看人一眼吗?
温客行呀温客行,你如此趁人之危,当真是卑劣之极!
可他真的忍不住,他心里害怕。不单是因自身的缺陷,更因有一个仿若事事处处都比他强的周子舒在侧。
眼前骤然昏暗一片,宋扶光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在他轻轻掌心划过,一下子便痒到了他的心里。
小姑娘不会换气,不多时便憋得脸颊涨红,只觉得头晕眼花。
便在此时,一道骤然掌风袭来。生性警惕的温客行猝然回神,揽着宋扶光的纤腰迅速避开。
“周哥哥!”宋扶光惊喜地喊了一声。
却见周子舒满脸黑沉沉的站在不远处,看向温客行的目光就像淬了毒。
温客行有一瞬间的心虚,却又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他仍旧一手揽着宋扶光,一手将腰间折扇抽出打开,一边轻轻摇晃,一边调侃道:“阿絮这是做什么,搞谋杀吗?若不是我反应快,差点没躲过去。”
“这话该我来问你。”周子舒咬牙切齿,“你方才在做什么?”
温客行笑道:“阿絮不是已经看见了吗,又何必明知故问?”
见他如此坦然自若,周子舒被他的无耻惊呆了,深吸了一口气才忍怒道:“老温,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还是个孩子!”
温客行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凉薄,眼神却有种绝不放手的执拗。
他用一种近乎嘲弄的语气说:“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不过是情之所至,难以自禁罢了。难道阿絮就不曾在心中想过吗?你是不想呢,还是不敢呢?”
周子舒的目光躲闪了一瞬,那一瞬间产生的心虚,能骗得过别人,却瞒不了自己。
就像温客行话里的意思一般:在宋扶光只有五岁的心智面前,他们二人的卑劣不相伯仲。
这剑拔弩张的氛围,让宋扶光觉得有些害怕。她仰头看了看温客行,又转头看了看周子舒,怯生生地说:“周哥哥,温哥哥,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我……我害怕。”
话音未落,她眼圈已是红了,原本脑中被药物遏制住的疼痛,却像沾染了某种催化剂一般,骤然间便如针扎一般。
周子舒便站在她对面,见她脸色瞬间扭曲苍白,不由心头一惊,身体比脑子更快地抢上前来,一把将他从温客行怀中夺了过来,焦急而担忧地问:“宝宝,你怎么了?”
“我……我头疼。”宋扶光用力扳住他的手臂,可怜巴巴地祈求道,“你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棒棒糖老师说了,好朋友之间要学会沟通。”
周子舒满腔的怒气瞬间化为乌有,怜爱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好,我不跟他吵。”
他从怀中摸出药瓶,倒出一粒圆滚滚的药丸放到宋扶光嘴边,“来,先吃药。”
一旁的温客行有些讪讪,此时回过神来,也惊觉方才的趁人之危太不厚道,有些不敢面对小姑娘。
喂完药之后,周子舒又深深看了他一眼,便一言不发地抱着宋扶光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