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Aestar`Kess一心一念,同息共命
Quamaniith天荒地老,此志不渝
是回忆已经过去,还是过去的回忆?我梦花耶花梦我?
做了一个关于从前的梦,于这冰川上、废墟间、杀气战云中,想起了已经记不清楚的……舒适的、温馨的、甜蜜的…………让人窒息的过去。
好一场春梦!从夏天梦到了冬天;从还在地球时,梦到了阿贝尔·托瑞尔;从猫城的家,梦到了博德之门、无冬城、以及心土和冰风谷。
那些怀念的记忆,终究一天,能够忘记。
那些旧时光、那些原以为遗忘的人,从心底浮现出来,又渐渐黯淡……
实际上,我一点也不想回乡下老家。
有一句笑话,全省最穷的市是我们市,全市最穷的县是我们县,全县最穷的……还好,并不是我老家那。
别的其实都还好,电比小时候稳多了。没自来水和天然气也可接受。只是别人家都拉了宽带,我爷爷却只知道抱着电视在那从早晨看到深夜——而且还没装有线!
也许是我家的位置问题,手机信号有些许不足。聊天或者看视频都不是很愉快。而且要在这里呆很长一段时间,流量别说不够B站(WP手机的A站客户端没法用),QQ和微信可能都要加流量包。
手机上存的彩虹小马已经会背,再说之前英语日配国语都看过多遍。新版的猫和老鼠,亲戚家小孩和我都不是很喜欢。而且手机屏幕太小了,他们还是喜欢看自家电视上的巧虎、朵拉、巴拉拉小魔仙……
存的书看一会,放下就觉得没劲。忍不住想点开其他程序,没有看书的心情。
我想念城里的宽带和WIFI。
度日如年。
半夜十二点,爷爷那房间的电视终于停歇。
伴着从远处传来的微微蛙声和蝉鸣,沉入睡不着的夜。
然后,又是不想醒来的早晨。
在床上拿着手机发了半天呆,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些不对劲,也许是因为少了童年记忆中曾祖父喂马时的动静。
——自从那年后,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马这种生物了。
闭眼仔细听蝉,现在已经是知了比较多,嘟了还比较少。
爬起来,打开淘汰下来、放在老家这的旧电脑。
昆腾硬盘咯吱咯吱的响声。装了博德之门2、天地劫和PS模拟器,就已然塞满。
博德之门2通关多遍,几乎能闭着眼打。
天地劫从当初安装上,到现在还没通关。
努力回想当年进度和规划的战术、打法、取舍,完美结局要如何都忘记了。
……
果然还是不想玩单机。
无聊地挨到下午五六点,骑上家里带横梁的旧自行车,跑到村里代销点去买雪糕。伊利蒙牛都没有,是本县的牌子……吃起来口感有些渣。
还没到傍晚,蚊子就已经很多,嗡嗡的在头顶高度一片片。但是却没城里那么凶恶,大约是本地气候不适合伊蚊繁衍生长。
快走回家的时候,想起昨天在家院子里树上抓到一只栗山天牛,再想抓却找不到了。
附近这品种很少见,印象中只在我家和村头娘娘庙有。
快走到的时候,远远看了下,没有村里的老太婆们在那磕头烧香,安全。
这庙不是观音也并非王母,更不可能妈祖。据说泰山大帝的女儿,但也不是碧霞元君。安禄山之乱时因违背天条,罚到此地。因作崇被南北高僧合力施法镇压。
娘娘庙坐落在村西南一座小土丘上,旁边有一颗号称千年的栎树,中间坏死,树冠倒是“今已亭亭如盖”。前些年只有个破屋,最近这几年似乎有善男信女又重修了新庙。
随便将自行车一架,我围着那树上下仔细打量,转了几圈。成虫没找到,倒是发现了幼虫的坑道。掰开些树皮,用路上捡到的铁丝捅进去,钓出黄白色的幼虫,又肥又粗。
《诗经·卫风·硕人》中说到的庄姜领如蝤蛴,就是指的这东西了。
据说,挤出内脏后可以炸了吃。但是我没试过。当然,我更不想像贝爷一样生吃。
不管知了、蝗虫、蚕、蝎子甚乃至青蛙牛蛙,我都不喜欢吃,我还是倾向于常见的牛羊鸡猪肉。
站在这里朝远处眺望,可以看到我家的墓地,离不到一里。
似乎在我这代之前,男丁都是单传,兵荒马乱的时候也没断绝,大约也算是奇迹了。
我和几个弟弟死后,大概也会埋在那里吧,只是恐怕要先火化了……
虽然这里没有我熟悉的人——倒不如说只有长辈才和这里的人熟悉。
到我这一辈,就比较疏远了。经常有人在背后诽谤我:“看,就是那个读书读傻的。”“都多大了,还没结婚。xx家的娃都会跑了。”
幸好,我们还是一个姓,不像村东头那家外姓的一直被冷落和欺凌。
但是,不喜欢这里,始终就是不喜欢。
叹口气,我走进了庙里。
一股柑橘味。
据说庙里供奉的那位娘娘喜欢橘子,因此以前我们这供奉的水果就是全橘子。现在连烧的香也是陈皮制了。
我小时候走丢的时候,我妈也是拿了橘子到这里烧香磕头。
说起来,这娘娘除了一般神常见的排外(***变体拜耶教东闪电大红龙等等,听说别的乡镇都有,就是我们这一片没人信),还不喜欢我们家的人。
我听她们提起过:不管是我生下来不会哭闹,奶奶烧香我才哭出来那件事;或者是四五岁走丢,拜完还让我认这朽木泥雕当干娘那次;之后两人都大病一场。
总觉得这不是正经神祇。
神像看起来和一般的碧霞元君妈祖之类的女神像没多少不同,圆嘟嘟的脸、上色如双汇、细眉小眼、衣裳红黄俗气。
走出去重新看了下,上面挂着的牌子写着“山鬼娘娘庙”,左边写着“神女生涯原是梦”,右边写“女萝山鬼语相邀”。
“呃,还是应该学封神榜开头纣王,写句淫诗来开个嘲讽。但是别说宋玉了,我九歌都忘记怎么写!”
思考了半晌,将铁条都掰好,准备在石灰墙上写字的我,终于意识到越急越想不起来。
天色将暗,做坏事要赶紧,不能被人发现我进来。
那便写顺手的!
一挥而就: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写完才发觉:虽然诗是名诗,但好像这意思歪了,还不如直接用纣王的?
“言不由衷的字句,确实适合你。”
闷热的夏天,偶尔有一阵风吹过。树影斑驳,蝉声喧嚣。
像是有不认识又很怀念的女子声音,在我耳边、在我心底,轻轻诉说。
那是回忆中、在梦里听过的,轻轻的、冷淡的、凛然的,也许是很久之前某个大热暑天的冰过橘子味汽水、或者记忆里沉闷午后的一阵清爽凉风。
明明是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人,但是我却心下一惊。
没有忘记带上作案工具的铁条,夺门而出。
跨上自行车,朝着家的方向闷头骑了一会,发觉不对。停车,一只腿架住,朝周围张望
天色猛然暗了许多,倒不如说,没有太阳与月亮的黑幕笼罩了下来。周围从彩色电视猛然变成了水墨画,一切都转为黑白,沉寂无声。
“咕。”我吞了下口水。试探着再朝前走了几步。
阴风呼啸,黑烟寥绕。前面村庄的房间都变回了多年前的老旧土房模样,朦朦胧胧。
“不对!不能再走了!”微风中的寒气、僵硬的脚步和心脏如此告诉我。
村头靠近路那家原本养的是混德牧的狼狗,但我却听到类似犬吠的叫声由弱变强,正在接近。他家的墙脚下,有脓液似的烟雾涌出。
近了,更近了。
那些宇宙之外,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这是影界,或者说里世界会更容易理解?神话传说、童话里的超自然生物大都居住在这里,同时也相当于地球的魔网。它和主物质位面重叠而又不同,所以经常用来旅行。今天傍晚这种魔力充沛的时刻,原本纱巾似的障壁会变得更薄弱。所以在民间传说故事里,有些人,转过一个拐角、爬进一个树洞、走过一个蘑菇环就消失了——也有浦岛太郎或者王质烂柯那样回去的故事啦。”那个女声变得清晰了。
“色不可得,乃至法不可得……生不可得,乃至老死,亦不可得……当灭淫怒痴爱欲……是故,持利剑驰向,如幻无害,尘劳悉除。”
亦有层叠的诵经声,在我耳边盘旋,淡去。我相信那是碑文上写的南顿北渐?或老或少的声音叠加起来,温和而坚定,像是在说明只要顺从,便可不再畏惧。
预感到了什么,我小心地转向娘娘庙的方向,走了几步。
柔和的暮光;一股温暖的轻风;蝉鸣蛙叫和许多不知名鸟类的大合唱;小仙子或萤火虫般的光星星点点升起、向上缓缓飘散;隐隐约约的光带围绕。
娘娘庙毫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巍然耸立、至少几十米高的大树。白色树皮,绿金色的叶子闪闪发光。树顶有一道半圆形彩虹罩住,可以看到两侧完整落地。
那里重新变回了彩色,看起来似乎比起后面的阴影会很可靠,但是就好比童话里巫婆的糖果房子,充满了令人警惕的诱惑。逻辑是如此说道。
被内心冲动驱策着,我丢下自行车,朝那边跑去。
那树下草坪上,有个从画、梦、诗、童话和寓言中走出来的身影,轻轻歪头、略带生气的鼓起了腮帮。
星星偏离了轨道,在我心里也有小小的爱懒花绽开。
脑海里乱糟糟的:什么天地啊、四季啊、昼夜啊;什么海天一色、地狱天堂、暮鼓晨钟。
“不要发呆了,再不走,能量波动就会把它们引过来。敌人太多的话,我可没绝对把握能让你不死哦?”
“…………?”我竟然说不出话。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大概会是神隐或替换儿的发展罢。但是……”她微微顿了顿,“和那些小妖精不同的是,很多年前你祖辈搬迁到此地之时,他们就已经发誓要将后代中一人献祭于我了。这是完全公正的契约,喜乐廷的长舌妇也不能非议。你是属于我的,而且最近又再次确认了。嗯,虽然我并不想要。”
心脏猛然停顿,又似乎不堪重负地运转。大脑里的情绪猛然爆开,身体里有电流通过。
如同为灯光所诱捕的昆虫,我不由自主地凑过去。
这个姐姐,我曾见过的——从我落地、从我幼龄埋下了种子,种在我心里的一亩田。
“你是天使吗?”
“什么?”
“我想你肯定不是泰山府君之女。”
“阿纳金那次搭讪本来就很弱。抄袭这种台词,你的审美真令我失望。”她稍微讽刺地轻笑了下,“而且我对你而言是欧比旺、犹达和……呃,好吧,算你过关。”
确实用的不对,她不是天使。
云想衣裳花想容。
无论容貌衣着,都证明她是精灵。
高等精灵中的高等精灵,日精灵,又称金精灵,Ar-tel-quessir。
“毫无因果啊,我还啥都没明白。娘娘,您这无缘无故的,可太没道理了。”
“抱歉。”她将鬓前发缕朝长耳后撩了下(因而一瞬间露出了罩袍下的晶莹臂膀)说道,“这些虽然对我是已经看过剧透的故事,但对你而言还只是没发生的未来。”
“你会怎么想(说到这里,用那大大的、绿色带点金的、精灵标准的杏仁眼,对着陷入鲁迅所黑的那种想象里的我瞪了一下),怎么选择,后来又如何……这些我已经全部知晓——从日月当空牡丹获贬时我误入此地……到你的家族在此繁衍到你的出生和成长;你现在对自己的不甘心、对生活的盲目和恐惧;以及将来的猖狂、畏缩和蜕变,这些我都已经目睹。我知道你是特殊的,你的天才与潜力、对梦想和自由的追求都将证明这一点。”
她顿了顿:“这就是命运。虽然,这可能是来自未来的枷锁。就算有些随机性,但是我们的故事会因此变得陈旧而无趣吗?我还是不能全部看清。总之,无论如何,你都要做出自己的选择,甚至犯下自己的错误。我只能提出建议,最终决定和责任都是你的。”
她一说出命运,我就觉得是如此。确切说,我希望是这样!
“任凭是怎样的故事,我都觉得可以接受。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不甘心麻木地活着,我不想奉承上司欺压下属,我不想背负房贷,我不想忍受拥堵的车流,我不想对妻子已经厌倦却也没有勇气出轨,也不知道如何成为世界……社会认可的人?说不定我一直在渴望,一直在等待,一直在祈祷……离开——也许是逃离这现实,前往未知的异界。现在就远走高飞!”
轻轻嗤笑了一声,她回答说:“那不是逃离,问题只是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现实。但如何才是真正的现实,依然被蒙蔽的你还不需要了解。能放弃和逃避的,也往往不是重要的事物。我们只说你想要脱离组织、体制和社会,对自由内心和独立思考的野心嚎叫,渴望有机会表现高贵和英雄主义。这些都是很可笑很幼稚的。但是,我很喜欢——我很喜欢这样的你。”
心中残留的理智警铃大作,但如磁力和上瘾一般,我已对她、对她所说的话无法自拔。正所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如果这是梦,就让我一睡不醒吧。
这场仲夏夜之梦!
“我在猫城已经预先编造了新的身份,那里的授人在费伦是最多的,人种、语言和文化都方便融入。你身心的适应会比那些只留灵魂偷渡的人慢一些——当然利大于弊,我知道几个法术的诀窍正适合利用这点。之后我们离开这跳板,踏上经过未来验证、适合你的道路。不必担心也不用多想,你只要听我的就好。”
皱了下眉,正在想着“这家伙想要把我肆意摆弄吗?”的时候。她的手伸了过来,拉住了我……我的指尖。
纤细、柔软,带着一丝凉意。
没有什么触电的感觉,而是有莫名熟悉的安定感,让我想起童年在树下栖息时清晰温暖的阳光。甚至有一点因此而来的不耐烦,像是小时候想甩开大人自己过马路。但是不知为何,又有些不忍和不舍得松开。
“真可惜,这双手本来挺适合法师的。”
她头发两侧露出的长耳朵渐渐染上了些微的桃色。我不由得想当一只蜻蜓。
可以看出她有个明显颤抖想躲闪的动作,但终究没躲。只是极轻地哼了一声,矜持地扭过头去。(她颦眉的样子是在责备我这亵渎的想法吗?但是……真好看!)
“我以后会做什么?会不再是我自己,会变成奇怪的人吗?”
“那么要拷问的是你自己的真心——离别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能够相聚。”我不由得回答道。
“战争的目的和本质?”
“保存自己,消灭敌人。”
对着我,对着未来的我,她带着些无奈和自豪,叹了口气。
“所以很明显,你还是没有选择错误的道路。毕竟你从来不喜欢用别人的眼睛观察世界,也没有过多地模仿谁——就算是我!”说到这,她小女孩般撇了下嘴:“我已经看到过,你将来也会发现、释放、施展自己独特的天赋与优点。你拒绝谦卑地人云亦云。必须承认,有时候这让我头疼;但是,却总是让我为之骄傲。”
如果是被这样的小姐姐指使和训练的话,我其实并不反对?倒不如说,想想还挺刺激的。
更重要的是,就算已经习惯失去勇气的我,在迷茫中,也想要能改变现实的魔法。
可能再渺茫,那也是我梦寐以求的……未来。
“时间所剩不多,到那边我会慢慢教你。”
她抽出手去,虚指远处:“该走了,再不走,'主人'们就要动心了。”
因那现在尚未莅临的敌人,她居高临下地、轻轻地、可爱地冷笑了声。
周围的空气温暖,虫鸟的鸣叫充满了生命力。
她就站在仙境似的树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却有一种凛冽。
表面看起来她说的只是空话,但我心下却已了然,相信会有前所未知的危险怪物,从遥远国度前来袭击。
远远的,阴影中似有猎犬哀嚎。大概在指引它的“主人”。
我的思绪可以感受到,是什么……渗透进来了?那些本能上就憎恶的东西。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
“记住,如果你认为保持人性是值得的,即使这不能有任何结果,你也已经打败了他们。只要懂得这一点,你的内心就是真正自由的。即便失败、即便被杀死,也没有人能战胜你。”
“那么,现在就启程前往那个有魔法、飞马和独角兽的美丽新世界,被遗忘的国度——阿波尔·托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