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两人在曾煜的视线里消失不见。
曾煜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都走了,剩下他一个人。
那孤寂的气息，第一次撞击着他的胸口,比任何一次都强烈，都让他难以承受。
下意识伸手去找裤兜里的香烟。
没有香烟,曾煜这才想起来,顾晚不喜欢香烟的味道，他已经戒掉好久了。
只是，这个时候,他烟瘾忽然来犯，很想抽烟。
他拿出手机,翻出最近通话记录。
看到全是顾晚,一颗心再一次纯痛起来，他恨不得将顾晚的电话号码删掉,但是,手指越过了她的电话。
能从手机通讯录上删除，但心里的电话号码呢？能删除吗？
只会记得更清楚。
反而是一种痛。
给艾伦拨过去电话。
“老板。”
“给我买包烟进来，凤凰路咖啡店。”曾煜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音嘶哑极了。
艾伦不敢问，十分钟的样子,他买了香烟，并且找到了曾煜所在的咖啡店。
他似乎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曾老板。
他坐在地上，身边全是碎了的玻璃渣,那咖啡杯里的咖啡溅在了一地，就在他的身边,他洁癖很严重,却坐在这样的环境里。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的右手。
那破损的手骨十分触目惊心,鲜血打湿了他白色衬衣的袖口，右手上全是鲜血。
他受伤了！
受伤的是手,可为什么,他看到的，是一个被伤得体无完肤的男人呢？
小心翼翼的将香烟递给曾煜。
曾煜接过香烟,对手上的伤口恍若没看见，抽出一支香烟，点燃后，就开始吞云吐雾。
艾伦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看到那般优雅的曾煜成了这个模样？
好办提，他才敢出声，“老板，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包扎一下？”
“不用。”
这是他听到他说的第二句话，那嘶哑的声音，让他恍然间听到了曾贤的声音。
像是声带受损一般。
但他知道,曾煜的嗓子好得很呢。
曾煜不想包扎，艾伦也没办法，只好在一旁默默的站着。
他以为，曾煜过一会儿就会起来，然后会离开这里。
他错了，他站得腿都开始发抖，他还是没有要走的意识。
他面前，又一堆烟蒂，房间里的味道，更是熏人得要命，满是香烟的味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隐隐约约觉得，这是和顾晚有关。
也只有顾晚,才能让这个男人这么失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曾煜抽出最后一支香烟,含在唇边,那熏人的味道让他胃里不舒服。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顾晚不喜欢香烟的味道。
的确，不太舒服。
只是，他停不下来。
最后一支香烟燃到一半的时候,曾煜忽然开口了，“知道爱是什么吗？”
艾伦怔了怔，一直在想着曾煜这是怎么了,哪里会料到他一下午都没说话,这忽然就说话了。
“老板，刚说什么？”艾伦问。
曾煜抬眸看着艾伦,他忽然羡慕起艾伦来,至少，他从来没看过颓败的他，痛苦的他，受伤的他。
抿唇，“有过爱人吗？”
艾伦怔了怔,没想到从来不和他谈私人感情的曾煜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饶是他的嗓音再过嘶哑，他也听的一清二楚。
艾伦的脸色有些僵硬,当即摇头，“没有。”
没有……
曾煜在心里想着艾伦的回答,竟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
没有，真好！
曾煜站了起来,下半身在发轮发麻。
艾伦见此,立即上前来扶着曾煜。
曾煜不让艾伦搀扶，侧过头去看他,一个下午的挣扎,似乎已经认清了现实,顾晚离开了。
想到几年前，和洛雪分开，陪在他身边的也是艾伦。
他好像一直在围着他转，也没有过半句怨言。
但男人，总归是该有个家，抿唇，“跟我几年了？”
艾伦一怔，没想到曾煜忽然会这么问他，莫不是要把他解雇了？
立即毕恭毕敬的回答，“已经快十一年了！”
曾煜眯了眯眸，十一年，人生有多少个十一年啊。
他身边的人,走走停停，流动性比去银行的人还多，艾伦却跟了他十一年，顾晚跟着他，却是一年都不到。
思绪回转，曾煜抿唇，“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十六岁那年跟我，现在已经二十七了，是吗？”曾煜又问。
艾伦又是一怔，没想到曾煜竟然连这些都记得。
点头,“是。”
十六岁后给他卖命，这一卖,就是十一年，他身边的人,论衷心,艾伦若是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年纪也不小了，看着他的眸色忽然间变得严肃起来,抿唇，“找个女朋友试试,没谈过恋爱,这辈子，都不算完美！”
这句话，让艾伦风中凌乱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曾煜已经掠过他往门外走。
找女朋友？试试？
曾煜是不是忘了,保镖，终身不能娶！
有了妻儿，便有了牵挂，又怎么能像是曾经那般的效忠自己的主子呢？
这算是给他的特赦吗？
来不及多想，快步跟了上去。
他还记得，以前有个女孩儿追他,被曾煜看见了，问他是不是他女人，他连忙否定,曾煜只是笑笑不说话。
他觉得那个笑容是警告。
如今，他竟然让他这个签订终身协议的保镖找女朋友。
他唯一能想到的,是顾晚,改变了他。
两人上了车,从后视镜看过去，就看到曾煜满是疲惫的样子,半眯着眼像是要睡着了,艾伦小心翼翼的去喊他,“老板。”
“嗯？”
“去哪里？”
曾煜想了想，才说，“浅水湾。”
这个时候，回去他和顾晚的小公寓，他怕他会疯！
车子到了浅水湾，后面没有动静，艾伦这才侧过头看，才发现，曾煜已经睡着了。
这些天，为了找曾贤,他东奔西走，又一直在查唐家灭门案，以及顾晚的外婆之死，累得不成人形。
他以为会回公寓，他记得，每次，这个男人很疲惫的时候，只要回到公寓，见到顾晚，他瞬间就津神了，什么事也没有,神采奕奕的样子，让人觉得他有用不完的津力。
现在看来,那只不过是他在顾晚面前表现出来的。
或者说，顾晚是他的津神支柱。
现在,他来浅水湾,跟在他身边十一年，对他也算是有些了解。
怕是，真的和顾晚出事了。
艾伦没叫醒他,就在车里等着。
而曾煜这时候做梦了。
他梦见了那一场爆炸，女孩儿脆弱的身子被他抱在怀里,她在瑟瑟发抖。
转眼间,她又对她说，“如果不是你，我和唐希不会错过整整七年！”
最后,她终于是跟着唐希走了。
那决绝的样子,他想伸手去抓，也真的这么做了，然而，抓到的却是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