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你讲来听听。”天宁老道士想也没想就答道。
“很久以前,有个道士路过猴山,山中的群猴看到来了人,就都钻进山里去了。
只有一只小猴子没走,反而在道士面前蹦蹦跳跳的卖弄灵巧,道士看到了很是生气,便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丢他,哪知这小猴子一把接住了飞来的石头,还更加得意地翻起了筋斗……”
“这倒是一只眼疾手快的小猴子。”天宁老道士听得认真,随口赞了一句。
风建春神情古怪地看了天宁老道士一眼,接着道:“道士见小猴子居然还嘲讽他,顿时更加恼怒,刚巧看到脚边的草丛里盘着一条蛇,便抓起来丢向了小猴子……然后您猜那小猴子怎么着了?”
天宁老道士没注意到风建春的神情,略一思索便道:“怎么着了?肯定是躲开了呗,总不会傻乎乎地去抓蛇吧?”
“嘿嘿,您老猜的没错,那还真是只傻猴子。小猴子看都没看丢过来的是什么,就伸手抓了过去,然后就被蛇咬了……”风建春连连点头,心里都快笑死了。
天宁老道没有发觉,有些不满地道:“这小猴子难道就这么死了?什么破故事,就和幼儿园小孩编的一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还没完呢!您老别急啊。那道士见小猴子被蛇咬了之后倒在地上,赶忙过去查看,就见那蛇原来是条没毒的菜花蛇,而那小猴子原来是被吓昏了过去。
道士又好气又好笑,救醒了小猴子之后,骂道:‘你这小猴子,毛都没长齐呢,就敢在老子面前卖弄本事,这次算是小惩大诫,再敢人前卖弄,打红你的猴屁月殳。’”风建春强忍着笑意,一口气说完,生怕自己憋不住大笑出声。
哪知天宁老道士依旧没听出味儿来,还好奇地问道:“后来呢?那小猴子有没有再犯过?”
“哈哈哈……后来……哈哈哈……我也不知道……”风建春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不过,您想现在猴子屁月殳都是红红的,肯定是又犯了,您说是不?哈哈哈……”
天宁老道士看风建春笑得前仰后合,觉得莫名其妙,正想要问问这故事哪里好笑,却突然听到门外也有人正在哈哈大笑。
正要开门看看是谁,却见这人已经推开门大笑着进来了。
“师叔,您怎么亲自来了?”
天宁老道士一见来人,赶忙起身行礼。而风建春也是立刻止住笑声,说道:“昆玄道长好!”
昆玄道长没理会天宁老道,指着风建春笑骂道:“好你个小家伙,不仅编排长辈,还将我白云观的一干人都骂作猴子,我看你是想我把你的屁月殳也打成猴屁月殳吧。”
风建春一听这话,知道昆玄道长肯定刚刚在外面都听了个清清楚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嘿嘿笑了起来。
只有天宁老道还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看了看风建春,又看了看昆玄道长,小声问道:“师叔,我怎么就什么都没听出来呢?”
“你呀,从小就大大咧咧的,估计早忘了吧。”昆玄没好气地瞪了天宁老道一眼,接着说道:“你忘了你年轻时候作弄清风子前辈,反被他教训了一顿的事儿了?”
经昆玄道长这么一提,天宁老道士立刻就想了起来,面红耳赤地指着风建春说道:“好啊,原来你小子在奚落我,看我不收拾你。”
说着撸起袖子就要朝风建春动手,风建春连忙跨出两步躲在了昆玄道长身边,道:“您老别生气,我就是开个玩笑。”
“好了,好了,你俩别闹了。”
昆玄道长随手拦住了冲过来的天宁老道,顺手也握住了风建春的手腕。
昆玄三指搭住风建春的脉门,仔细感觉了一下之后,松开了风建春的手腕说道:“你体内确实气血旺盛,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你这恢复能力却非同常人,不知你修习的是何功法,居然能有此奇效?”
昆玄虽然明知这问题不妥,涉及对方门派秘辛,但还是忍不住问口,他可是对风建春这个孤身对抗阴皇的小子好奇的很。
风建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说道:“我也没修习过什么功法,就是师兄传了我一些打坐入定的功法。”
“哦?那你师兄是谁?你们又是何门何派?”昆玄有些不信风建春的话,打坐入定不过是最基础不过的功夫,目的是为了让人静心凝神,连入门功法都算不上,更不可能提升身体的恢复能力。
“我师兄便是您之前提到的清风子。而师门我还从没去过,不过听师兄说过,叫做太微门。”
风建春刚说完,就听到两声惊呼,天宁老道士更是不敢置信地道:“什么?太微门?你……你……”
天宁老道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他实在无法相信,平日里的一个晚辈小子,突然间怎么就成了太微门的弟子啦,这让他很是有些无法接受。
普通人不知道太微门是什么,可他白云观中的人岂能不知道?太微门可是道祖亲传弟子开创的门派,门派中只有一个师父,那便是道祖老子。
传说太微门中道藏珍本无数,无一不是道门至宝,其他杂学算术典籍,更是包罗万象,数不胜数,名副其实的道门宝山。
只是相传这太微门中弟子稀少,然而但凡入世的太微门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上通治国安邦平定天下之术,下晓治病耕织造福一方之法。
更是言传身教,绝不敝帚自珍,受世人所尊敬。
在建国前的战乱年代,还曾听说过有太微门的人出山,破除无数妖术邪法,灭尽入侵的邪魔外道,助国军驱逐敌寇,最后在梳理完江山地气后归隐山林。
在建国后的太平年代里,却再没有了太微门的消息,甚至还有人猜测在那段建国后混乱的年代里,太微门很可能断了传承,世间再无太微。
然而作为如今道门领袖之一的全真一脉,尤其是白云观这个坐镇京都的全真代表,却都知道太微门没有断绝传承,只是隐居俗世,没有莫大的机缘,任你寻遍天涯海角也不得一见。
此刻,让天宁老道无比惊讶的是,他没想到难道一见的太微门人,自己居然见到过两位,而且都还关系不错,这简直就跟做梦娶媳妇一样,自己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只是一想到太微门高的吓人的辈分,就有些郁闷了。
“没想到清风子前辈居然是太微门的弟子,可惜啊,可惜……早知道他的这个身份,当年我一定不会轻易放他离开京都,怎么着也要磨着他把那几本残缺不全的道藏给补完了才行……”
“天地本不全,经文残缺也应不全之理,为人力所能为也!”风建春见昆玄道长满脸遗憾之色,心知是在惋惜如今的道藏有所残缺,随即想到了《西游记》中孙悟空宽慰唐僧的话,便随口讲了出来。
昆玄听后一怔,随后哈哈大笑道:“不错,有得必有失,世间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不应强求,一切顺其自然便好,顺其自然便好……哈哈哈,你很不错。”
说完,昆玄道长看向了还在发呆的天宁老道,佯装恼怒道:“天宁,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拜见太微门的前辈?白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一点礼数都不懂了吗?”
“啥?”天宁一听脸都绿了,扭扭捏捏的不肯上前。
风建春也反应过来,连忙摇头说道:“这……我一向将天宁道长当爷爷辈看待,世上哪有长辈给小辈见礼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礼我可受不起,会折福的。”
天宁老道感激地看了风建春一眼,让他去喊这小子做前辈,他还真拉不下这个老脸,要是让祁老头知道了,还不笑话死他。
可是让他违背昆玄师叔的话他又不敢,现在见风建春如此懂事,心里也不禁松了一口气。只是昆玄师叔没发话,他这一颗心还落不到肚子里去。
天宁紧张地看向了昆玄道长,轻声问道:“师叔,您看这……”
“罢了,俗世中就按俗世中的来吧。”昆玄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脸色一肃,正色道:“但是,在道门中的正式场合,该有的礼数绝不能少。”
天宁连忙点头答应,心里却在暗想,以后但凡是道门的正式场合,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之后,三人坐下来又闲聊了几句,风建春忍不住问道:“昆玄道长,昨日清晨您怎么会到公园那边空地,而且还是和雍和宫的大喇嘛一起来的?”
天宁老道一听,想到了什么,插话道:“难道是因为观里的铜钟自鸣?”
“铜钟自鸣?什么意思?”风建春不解地问道。
昆玄道长笑着点了点头:“正是,那日先有天地异象,之后观中神钟自鸣,贫道正是看到此种异象才去一看究竟。
相传当年道祖渡过了苦海天劫,阳神大成,成就了身外化身,引发了此种异象。
不过自古成就身外化身境界的大能不算多,却也不少,然而能引发如此异象的,传说中也只有道祖一人。
传说当时华夏九州钟鼎齐鸣,可比那日的动静大多了。至于为何只有道祖一人引发此异象就不得而知了,想来很可能是因为道祖阳神强大,引动华夏九州天地阴阳二气,才使得九州钟鼎齐鸣。”
风建春听后若有所思,当时他虽胎动后,直接就出了阳神,但绝对没到了渡过苦海天劫,成就身外化身的境界。
因为他的神魂只能存在于肉身和阳神二者之一,他还是他,还做不到“所见是我亦不是我,明晰此身之我,超脱鼎炉之限,变换身外之身的境界。”
说白了,真正的阳神分身是有着自主意识,脱离肉身的独立个体,就像是同一灵魂的两个人,虽共享着同一个灵魂记忆,却可以各自行事,互不影响。
至于他为何能引动天地异象,风建春暗自猜测,很可能和他识海中,道祖分身留下的那个太极图有关。
风建春觉得自己有些想明白了,却又突然想到了当时和昆玄道长一起出现的大喇嘛,不由地出声问道:“那您又是怎么会和雍和宫的大喇嘛一起出现的?”
“这个我就没去问过了,想必情况也差不多,都是想去看个究竟吧。不过我俩谁都没想到,那异象居然是你小子搞出来的,看来太微门果然名不虚传,门下弟子都是天赋异禀的大气运之人。”
说到这里,昆玄道长看着风建春犹豫了一下道:“不过这也预示着你未来的路绝不好走,毕竟这样的人都是应际而生,顺时而动,也不知道在这和平年代,出了你这样的人是好事,还是坏事,唉……”
看着长叹一声,望向窗外的昆玄道长,风建春想起了昆玄道长的经历,同时也明白了他为何会有这一声长叹。
昆玄道长呆在京都,是为了替他师父、师兄们看着这来之不易的太平光景,如今觉得自己是应际而生的人,又岂能不为未来担忧呢?
此时,天宁老道也猜到了昆玄道长心中所虑,语气轻松地说道:“师叔,您也不必焦虑,如果这小子真是应际而生,那么天意让他入了我道门而不是什么歪门邪道,那便注定了最终还是邪不胜正,世间正气长存,天下太平。
如果这小子不是应际而生,那岂不是更好,未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你又何必担心,这不是杞人忧天吗?”
“天宁你说的不错,看来我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没你看得透彻。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天意已定,我又何必杞人忧天呢?哈哈哈……”昆玄闻言,心中豁然开朗,开怀大笑起来。
然而风建春此刻却笑不出来了,他突然间觉得自己成了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只能按照早已写好的剧本往前走,而这个左右他的人便是那该死的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