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很多人的脚步声。
“史先生,到底怎么样了?”
“唉,我也不知道,我已经按照他所写的那些东西做了,按说应该快醒了,除非?”
“除非怎么样?”
“我也只是在他记录的东西里看到过,就是他自己不想醒过来,或许是太累了吧,也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们两个?”
“老史,你那里不是有药吗?给他下上药,晚上一起圆房,孩子一生,什么不知道怎么面对。”
“你这夯货,说的什么话。”
“你,你找打。”
“你哪只眼看到是老子说的话?”
“我,那谁说的?”
“子平,子平醒了。”
我睁开了眼,瞪了张启一眼,这是我现在最头痛的事,我不敢再躺下去,我怕张启说出更过分的话。
“张志怎么样了?”我问道。
“没死。”
“那就好。”
我喝了一口苏凤递过来的水,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很香。
“那个,我们先出去。”
“啊,对,今天不是要公审安南王吗?”
我在苏凤和王秀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向了城墙。
城中百姓人头攒动,安南王被推上了断头台,卫士不时地看着时间,战士们在努力的维持着秩序。
积怨太深,是他现在最好的形容。
卫士的弟子在不断的诵读着安南王的罪名,他本姓安名男,于是叫了安南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在皇权下或许正确,他没有水推翻,却在搁浅以后被水冲烂了。
百姓是鱼,我们是水。我们做的好,水就是活水,百姓就会不离不弃;我们做不好,水就是死水,除了黑鱼鳝鱼之类喜欢肮脏的才会存活,一旦到了这个样子,国家也就完了。
我努力的让自己站直,因为这是一个深痛的教训,值得我去记住,并且在以后努力不去犯这些错误。
卫士的弟子已经读了一个小时,而在另一侧,陆俊正在为那些受害者进行补偿。
看着他们兴奋的神情,我告诫着自己,如果自己犯错误,或许有一天断头台上跪的就是我吧。
我看向了安南王,他如同斗败了的公鸡,面无人色。
他抬起头,看到了我,凄厉的眼神盯得我很不舒服。
他的头发已经凌乱了,脸上也充满了伤疤,这是被百姓砸出来的;身上挂着菜叶,这同样是被百姓砸上去的。
他瞪着我,我看着他。
“你胜之不武!”
我向着他走过去,走的不是很快。
“你想过把百姓当做挡箭牌对不对?”
他目光闪烁着,在躲避着我的目光。
“着实该死!”
“张志这个废物怎么没杀了你,老天不开眼啊!”
“老天,你信老天?信老天你怎么敢犯下这么多的罪孽?”
“我是王,我是和县的王,我要他们生,他们便生,我要他们死,他们就必须死!”
我看着他,他是我见过最可悲的人,包括在以后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他是最可悲的,只想着偏安一隅的王。
我没有再理会他,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对他的最后一点敬畏。一个完全沉迷在自我主观意识之中的家伙。
这是三十六路王之一,或许他称王真的还不如一个将军。
公审依旧在继续,我去失去了看下去的兴趣,我向着和县监牢走去。
“子平,放了叔叔,放了叔叔。”
“你走吧,能带走多少东西就带走多少,咱们两清了,他们会照顾好的。”
在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他变得很老很老,老到我想要去搀扶他。这或许是失去了才知道过分的贪婪终归是一场空吧。
他没有带走任何东西,甚至连家都没有回,在我的余生中我没有再见过他,甚至没再有他的消息,或许他被仇人杀了吧,或许他隐居在了某个深山老林中。
“子平,回去吧。”
“唉,以后就要你们两个养着我了。”
“别说了,张婶去跟我妈做伴了,张琦也跟着去了,有时候真的挺羡慕他的,痴痴傻傻的,什么都不用去操心。”
我没有说话,因为他小的时候并不傻,而是被张志吓傻的,可即便如此,他还记得我最爱吃香蕉。
我忽然觉得自己太残忍,我沉默着走回了家,路过断头台,公审还没有结束。
焦宝和张启好像门神一样在门口站着。
“你们俩干什么呢?”
“他们几个给俺俩开会了,让俺俩以后寸步不离。”
这肯定是那几位老先生的杰作,焦宝还好说,谁的话都听,可是能镇住张启的怕是不多,也就只有我,三哥和那几个老家伙。
“散了吧,在这里谁还能怎么着我?”
“哦哦,走,兄弟,喝酒去,我和老田说了,我那狼牙棒还是不太顺手,待会儿再去找他看看该怎么弄。”
“别,先别去了,你们俩这个月弄死的战马足够装备一个骑兵班了,等有了好的战马再去。”
我进了屋,开始写这一次的战斗总结。
“休息会儿再写吧。”
“现在写吧,我怕时间久了忘了。”
“你说,我来写。”
“好。”
我没有再坚持,将笔交给了王秀儿。
下午,李迪过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卫士。
“罪状太多,根据新律法,贩卖人口,胁迫同胞姐妹,最终执行宫刑和凌迟。”
“恩,他的家人呢?”
“都放走了。”
“让陆俊和那些地主接洽一下,看看地主们有什么意见或者好的建议。”
“现在就动手?会不会太早了。”
“趁乱吧,实在是罪大恶极的一律剿灭,积善之家我们听取他们的意见,或者收购或者置换。”
“这,恐怕是很大一笔钱财吧。”
“是啊,张志的不要动,除了赔偿给受害者的剩下的留给他儿子和他夫人。”
李迪走后没多久,陆俊就来了。陆俊比我长几岁,这些日子已经先后走过了农业局,对外贸易局,外交局和现在的财务局。
“子平,好些了吗?”
“好多了,能吃能睡,遇到李县长了?我看你挺累的,是不是遇到难处了,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唯恐别人以为你是找我走关系。”
“没遇到,我这不是刚巧路过,就进来看看。这里不像咱们原来一样,穷的叮当响,好管理,这里财主什么的一大堆,关系也复杂,我怕工作不好开展。”
“丫头,做午饭吧,秀儿去打点酒。”
“俊哥,咱们原来那个班子里除了咱们兄弟两个彼此不是很熟悉,他们都太熟悉了,熟悉了也就意味着了解的多,也就知道彼此适合做些什么。”
陆俊听着,抽出一根烟袋锅子,放在嘴里吸了一口。
“给我来一口。”
“你不是不抽吗?”
“你不是也抽上了,我记得附近就有一个,帮忙买一个。”
陆俊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我点上烟袋,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一开始咱们人手不足,你就上了农业局,后来为了咱们家底你又去了异域,现在更是直接干起了财局,我就想还有啥是你没干过的。”
“提这些干什么,要是换个人恐怕我这一身学问都用在收拾庄稼上了。”
“所以你怕和我走的近了别人说闲话。”
我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有些呛人。
“是,是有点。”
“俊哥,给你生杀大权,多久能彻底掌握和县?”我突然语气一变,直接将话题抛了出来。
“我,李县长比我合适。”
“他和常安是最好的搭档,而且秦县我们知根知底,是我们的基础,必须牢牢掌握在我们自己人手中,他在能够让秦县全民皆兵,这一点别说你我了,再多几个人也做不到。”
“是啊,那可是五年实打实以心换心换出来的。”
“所以和县就交给你了,今天夜里攻城发现了很多问题,我必须尽快去完善,孙跃先生年纪大了,只能我先自己干着,等军队彻底适应了这种模式,我也就轻松了。”
“秦县所有人员,全部由你挑选,哪怕是正职的也可以,只要你要,我就想办法帮你从李迪手中挖出来。”
“就这么定了,等酒来了,咱们就在你以后办公的地好好的喝一杯。”
我和陆俊闲聊着,主要针对的还是地主这类士族。
如果存在欺男霸女的现象,直接镇压,绝不姑息,而一些为善乡里的还是按照既定的政策执行,尤其是在行商方面,他比我们所有人都有经验。
中午,不知道其他人那里得到的消息一个个的都来到了安南王府。
这下省了好多的事情,直接将人员敲定,有了这两套班子,等再次拿下其他县城的时候,相信李迪也有了足够担负仙人岛政务的班底。
酒足饭饱之后,我将陆俊和李迪留下,将自己的想法和他们说了一下,稳扎稳打,先巩固势力,让势力内的百姓接受我们的方针政策,为我们燎原之势做好足够的基础工作。
傍晚时分,一个方案在我心中渐渐的成型了,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决定,是因为手中的一份情报。
有很大一部分官员已经跟着秦县的老百姓回了仙人岛,留下来的只有孙跃、王执和史飞。
我找来民主会中的同志,将手中的消息传阅给他们,并让张启以最快速度将王秀儿誊抄的书信送往秦县,并让李迪做好战斗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