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名遐迩的佛光寺,青松翠柏中依山而建,彷若云端仙阙,宏伟的殿宇,肃穆庄严,使人感受到世外仙境般的神秘。有土无尘,青石板铺路,有花有草,却无枯枝败叶。看得出寺院管理有序,僧人勤恳劳作的成果。青烟袅袅中踏着高高的石阶而上,金磬和木鱼有节奏的敲击中,老远就闻得深沉悠扬的诵经声一波波传来,在这深山旷野中犹如天籁之音。
云南虽说多崇山峻岭,山高林密,地处偏僻,信息闭塞,但云岭大地苍洱之间佛教名山名寺众多。巍宝山、五印山、观音山、崇圣寺三塔、剑川石窟等非常有名气。这佛光寺因地处遥远,在边界一端以致人迹罕见,又隐在山林之中所以并不显名。
住持了悟大师得知朱瞻基一行人是自胡家庄而来,便面露笑容青眼有加,立即请到精舍用茶。舍内青砖铺地,整洁干净,草编的蒲团坐上去感到温暖舒适。听到朱瞻基提到当年济善法师及寺里僧人对胡家庄乡亲的救命之恩,了悟法师忙双手合十低眉肃穆连连念诵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有所不知,济善先师弘扬佛法,普渡众生。当年,岂是只救得一个胡家庄而已。济善先师不但是一得道高僧,还是一位药王亲传弟子的后辈高徒。在他手下救活的病人数以万计而不止。”
众人闻言均惊骇不已,沈海波说道:
“啊,济善法师是孙思邈弟子的后辈传人?怪不得医术如此了得!”
朱瞻基用眼瞟了下舍内四周,见了悟法师旁边还有一中年和尚,身穿灰色僧袍,垂睑坐在左侧,手中缓缓转动着一串檀木佛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到众人注目欲知的样子,了悟法师喝着茶遂娓娓道来---。
济善法师原是一富家公子,从小锦衣玉食,仆从如云。幼年曾拜许多名儒大家为师,学识渊博。人皆以为其日后必能殿试高中,光宗耀祖。却不想因缘际遇于游学之中偶遇一唐门药师,便从此拜师学医痴迷上了行医采药。几年中经常外出数月不归,行迹于高山大川深处。直至惊闻与自己青梅竹马尚未过门的妻子忽然过世,一夜伤悲悔恨之下,大彻大悟。知人生短暂,万事皆空。
当年,佛祖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苦参七七四十九日,悟得三明四谛真禅,证得无上先知先觉,启明星升起之时四大皆空,终成佛陀。
而世间一切起于缘,这济善法师颇有佛缘独具慧根,一夜之间便悟透了人生的哲理,人性与天数,追求与付出,自私与无求,失去与获得,悲喜交集。踏出这一步,他便是佛,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
阪依佛门十年的济善法师有一天云游到这盘龙山下,见这里山势险峻,云雾缭绕,气势不凡。眺望山半腰中破旧凋敝的佛光寺,决心弘扬佛法,重建庙宇。他居于山洞之中刺舌取血和以金粉日夜抄写佛教五大经书,《金刚经》、《楞严经》、《佛说阿弥陀经》、《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佛说无量寿经》。渴了就喝泉水,饿了就吃洞边一种叫做黄精的植物。经年不辍,夜以继日,几次因失血体虚昏厥过去,醒来又复继续抄写。两年后五部经书终于泣血完成。
济善法师又独步四处化缘,用他高超的医术,施医舍药救得无数病患,是以高僧善德在民间口口相传,使得佛光寺香火逐渐鼎盛,二十年以后建成了今天这样巨大的规模,山门宏伟,僧人百余,施众络绎不绝。
斗转星移,又过了二十多年,济善法师年老身体多病,唯恐《千金方》医药书卷年久破旧,不能继续传之后人,惠及百姓。便于山洞中足不出户不知疲倦的日夜抄写书卷。三年后九十三卷的《千金方》一书整理抄写完成。济善法师十分钦佩药王孙思邈的真知卓见,认为人的生命价值贵于千金,而一个处方能救人于危殆,价值更当胜于此。
有一日,九十一岁高龄的济善法师觉得自己病势沉重,命不久矣,便命弟子将洞口用石头砌筑封闭。两天后徒弟们不见里面有动静,急忙拆开观看,只见济善法师面容慈祥端坐于洞中双手合十,二目微闭,似在沉思之中,却是气息全无已安然圆寂坐化。众僧不由大放悲声。
“唉,济善法师不愧为一代高僧,也是一代名医啊!”
听完了悟的讲述,每个人心中不免一阵唏嘘,朱瞻基十分钦佩的感叹了一声。
住持和尚了悟法师随后又亲自陪同大家去大雄宝殿上香礼佛,女眷们也随之一起进殿拜佛。朱瞻基让管家给寺里捐献了香油钱白银两千两。还从来没有人给过寺里如此大手笔的善捐,了悟一见面露诧异,合手致谢道:
“善哉!善哉!施主慷慨,贫僧多谢了!”
“大师莫要奇怪,此笔善捐不但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更是包含了胡家庄父老乡亲们对济善法师和寺里僧人当年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还有,听说寺里有位云游海外归来的老僧得了重病,我们可以前去探望一下吗?”
朱瞻基的话,使得了悟大师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只是这要去探望病人,却使了悟有些为难,态度也就一时变得有些矜持。
九年前,这位病僧奄奄一息来到佛光寺,是济善法师收下了他,给他施针用药治病,稳定和减轻了病情。还收他为亲传弟子,给他改法号为“了空”。如此一来他就成了济善法师的得意弟子了悟的师弟。这几年虽然济善法师已不在,但了空为人低调谦和,真诚善良,与寺里僧人相处的很好。做了住持的师兄了悟大师也颇为善待与他,除了继续为他细心治病调药,还答应了他要去山洞中清修的请求。因为先前曾有施主给过寺里一笔不菲的重金,并与寺里有约定,不可让闲人打扰他。如今了悟觉得不好随意违约?
“嗯,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
朱瞻基倪了了悟一眼,又出言问道。
望着眼前这位长相英俊面色略黑身材剽悍,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上位者威严的年轻人,特别是感受到他那道犀利冷峻的目光,了悟法师心里不由得一颤。这位黄公子是何身份?凭他多年见多识广的眼光,早就看出这一行人不同一般,他们非富即贵。身穿儒衫,文质彬彬,气质儒雅的沈公子,五官俊美,标致出众,雍容华贵的黄少夫人,还有三个非同胭脂俗粉类的丫鬟在侧,二十几个身材高大,威猛异常的保镖卫士不离左右。想来,既然这位黄公子已经出口要见,怕也容不得自己拒绝?想到此,了悟法师脸上急忙重新堆起笑容,说道:
“啊,方便,方便。贫僧怠慢施主了,只是现在这位病僧他不是住在寺里,而是住在寺后的山洞中,请施主在这里稍等片刻,贫僧马上去安排人打开寺里后门,带各位施主前往。”
了悟法师说完便躬身一揖,转身离去。
朱瞻基看着了悟法师奔禅房而去的背影微微点头,信步出得大殿,走过长廊,朱瞻基正欲进侧殿游观,忽的于数步之前跪下一位僧人,一动不动的头伏于地,口称:
“贫僧万死!请施主屏退左右,贫僧有隐情面奏!”
青龙,白虎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抽刀逼住僧人,大喝一声:
“大胆!什么人!速速报上名来!”。
只见那僧人跪在地上,头也不抬,浑身颤抖咬牙说道:
“贫僧该死!贫僧有欺君之罪!贫僧---,不,臣乃歧阳武靖王李文忠之次子,曹国公李景隆二弟,前军左都督李增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