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离开月殿的时候,要说一丝怨怼之气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却是对自己的。
回到紫玉殿之后,连翘只是将之前养的毒花带走了,其它的东西一样没拿,转身去了飞花殿。
之前她与晴雨互换离开无极阁之后,王之便来找过她,当时的她还顶着晴雨的脸,但王之只是一眼便将她认了出来。
到飞花殿的时候,王之已经收拾好了,站在大殿外等着连翘,见到她过来,俊逸的面庞挂起一丝宠溺的笑:“今日便要离开了?”
连翘眉眼微抬,唇角微微上扬:“我就不信,今日月殿上发生的事情,你会不知道?你若是再磨蹭我就走了。”
那日王之来寻连翘,就告诉她,若是她不带上自己,即便是天涯海角也会追过去的,那时,连翘唇角一勾,笑出了声,答应了。
所以今天走的时候,连翘就来寻了王之,一同离开。
本来她想将晴雨带走的,但是现在她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适合长途跋涉,还是留在紫玉殿的好,更何况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是无极阁内的人。
此刻的连翘不想见到任何无极阁内的人,因为她的心绪乱了。
出了城,两人骑着马,直接朝着韩城的方向去了。
翌日傍晚。
快要黄昏日落,容渊站在城楼之上,望着落日黄昏,静静的呆在一处。
知道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黑暗开始袭来的时候,离夜上了城楼。
“主上,连翘二人已经到了韩城的边界,还要继续跟吗?”
见着离夜微蹙的眉尖,容渊轻笑出了声:“怎么,连你的人也被发现了吗?”
离夜点头,沉声道:“刚出城的时候,就被发现了,只是连翘好像是有意放他们跟着的,但现在快进道韩城境内,我的人已经被戏耍了几次了,主上,还要继续跟吗?”
听到离夜的话,容渊眉梢微挑,轻笑道:“这样行事的做法,确实像她,现在戏耍你的人,不过是在报复罢了,不跟了,既然到了韩城,一切便要靠她自己了。”
“是,只是念小姐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请主上过去一见。”离夜在提到月念念的时候,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一分不悦。
容渊看向灯火通明的无极阁,是那样的明丽奢华,里面的人也是华服锦衣,却无论如何也遮盖不住那可阴暗丑陋的心,反而是平常人家,虽是粗茶淡饭,粗布麻衣却能够幸福喜乐。
轻叹一声:“回了吧,就说近日无极阁内公务繁多,今夜要忙正事,等明日天明,再去看她。”
“是。”随即离夜退下了城楼。
容渊微闭上眼眸,感受着微凉的夜风拂过面颊的丝丝惬意,无极阁内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啊。
那日他不再追究夏花的死,便是觉得那件事情的背后,肯定不止一个严阁老,还有之前夏花能够前往绝命崖,救下晴雨一定不是个巧合。
说明这一切背后都有一个人在指使着,而容渊刚刚查到了月念念的头上,今日她便中了毒,而这一切也又指向了连翘。
所以只有先将她送走,才能够将幕后的人揪出来,只是今日连翘在月殿之上看着容渊的陌生眼神,让他有些后悔这么做了,但事已至此,开弓便没有回头箭。
边境的深山中。
搭了个简易的帐篷,王之生了一堆火,两人就这么坐在火堆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连翘耳尖一动。
她唇角上扬,看向王之:“想不想吃烤兔肉?”
不待王之回答,连翘指尖的银针便脱了手,兔子被击中了穴位,昏睡在地,王之上前将兔子的两只耳朵提起,拿了过来。
“别的姑娘都是拿着兔子当宠物养,而你偏是不同。”王之拿出匕首开始收拾起兔子来。
看着王之手提兔子的模样,连翘想起了刚到沧灵学院的时候,似是说给自己听,又似乎是讲给王之的。
“之前在药阁的时候,三师兄蔺天昊最喜欢让六师兄去后山抓兔子了,而我第一次见着三师兄的时候,他送我的就是一只兔子,不过后来被我烤着吃了。”
在沧灵的时候,王之也听说过连翘六师兄莫轻言的死状极其残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默默的将手中的兔子料理干净。
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连翘轻笑一声:“沧灵学院,虽然有不好的,但现在还是挺怀念的,只是六师兄不在了,王之,等边境的事情结束了,你陪我去一趟莫城可好?我想亲自去祭奠一下六师兄。”
“好,”随后王之将处理好的兔子递给了连翘,嬉笑道:“可是你说的请我吃烤兔,现在该你了。”
天色微亮,身后跟了连翘一路的几个隐卫,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本来他们是不会感到饥饿的,但是昨晚闻着烤兔的香味和酒香,再是忍不住,憋了一夜。
但所幸的是,天快明的时候,便接到了命令不用再跟着连随侍了,几人皆是如获大赦,天知道这两日来他们被连随侍虐得有多惨。
刚刚准备离开,便被连翘叫住了,当下几人战战兢兢的转过身去,看着连翘:“连随侍,可是有话,要我们带回无极阁的?”
看着他们犹如受到惊吓的小鹿模样,连翘轻笑出了声,将油纸包裹的三只烤兔扔了过去:“没什么想让你们带回无极阁的,只是这两日你们也跟得辛苦了,这烤兔全当是你们这两日的酬劳吧。”
说完,连翘便策马与王之一同离开了,剩下的几名隐卫大眼瞪小眼,到底是吃不吃呢?但终究是没有敌过烤兔的香味,打开了油纸,开始吃了起来。
行出五里地之后,王之眉尖微抬,唇角勾出一个玩味的弧度:“你会这么好心?”
“我怎么就不能发发善心了,再说人家跟着也怪累的,只是给他们特别加了点材料而已。”连翘偏过头,挑眉看着王之轻笑道。
到了韩城城脚下的时候,已经是午时,连翘二人没有慌着进城,先是下了马,在一旁的茶棚坐了下来。
见有人坐下,店家立马倒了两碗浓茶上来,高声道:“二位可要吃点儿什么?小老儿的面可是韩城门口一绝啊。”
连翘看了眼桌上的茶碗,浓的有些变褐的茶水,随即点头:“好,那就来两碗面。”
韩城内的情况她们还不了解,正好可以借着吃面的功法,打听打听。
不多时,两碗洒了点儿葱花的清汤小面,端了上来,连翘看了一眼,还别说真来了食欲,动了筷子吃了一口,见着周围来往的人是挺多的,但没一人留下来吃面喝茶,连翘开了口。
“店家,我瞧着你这做面的手艺不错啊,怎么不在城内开家店啊?保准你生意好得不得了。”
店家是一名约莫六十来岁的老人家,但却没有一点儿老态,面色红润地很,听到连翘夸他的面好吃,随即咧开了嘴笑起来:“我家的面之前就是开在城内的啊,那生意好得,到了饭点,排着老长的队,都要来吃啊。”
“那你为何到这城门口摆摊来了啊,不是说近日敌军经常来犯吗?你就不怕死在乱刀之下吗?”王之三两下便将面吃了个干净,开口问道。
谁知被王之这么一问,那店家却开始愁眉苦脸起来:“谁不想多活几年啊,可是打仗没办法啊,之前我那面店的生意虽好,但架不住店铺东家一个劲的涨租啊,而且城内物价飞涨,来吃面的人少了,交不起租子,便只好到城外来摆摊了。”
闻言,连翘眉尖一皱,沉声道:“城内的租金不是由城主府定的吗?这般涨下去,你可以去城主府问问啊。”
“呵,还问,我就是被赶出来的,说是我们交租金的租户就可以留在城内,受到士兵的保护,没交租子的,便只能卷铺盖滚蛋啊。”
“我前些年攒下的钱,都给我老伴儿治病了,最后老伴儿走了,钱也没了,本打算靠着面店过日子,谁知道,唉,要是哪天死在城外,也好,可以去见我老伴儿了。”店家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叹息道。
“那城主没有说收上去的钱都去了哪儿吗?”连翘蹙眉轻声道,现在城外战事不断,城内的百姓已经离了心,若是敌军假意许利,恐怕……
店家一边将连翘二人吃完的碗端走,一边低声道:“说是战事吃紧,钱都给前线打仗的将士们了,但我有个老乡,就在城主府做工,说是城主府内大鱼大肉的就没有断过,至于钱是不是给了前线,我就不知道喽。”
就在连翘再要开口的时候,几个士兵打扮模样的人凶声恶煞的走了过来,一脚将连翘身旁的桌子踹翻:“老头,你没交钱,就不能在这儿摆摊,年纪长到狗身上去了,怎么,是听不懂人话吗?”
连翘抬眸开始打量起过来的几个士兵,看服饰,不像是无极阁派过来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