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连翘轻飘飘地斜了它一眼,“这都记不清,还好意思说帮我找回龙躯。”
黑蛟惭愧的低下头。
它只是主人的众多仆人之一,那种关乎威严的大事,它怎么可能有资格知道。
但这种话不能说。
说了显然是责怪主人,太逾越了!
此时,连翘脑海里回荡着另一道阴柔的嗓音。
“你可真胆大,冒充本座来套寒玉的话。”
连翘先是一怔,后又反应过来它口中的“寒玉”,指的就是寒玉黑蛟。
如今千机弩钻进了她的身体里,换句话说,那条妖龙也被迫封印在她体内,所以能够和她沟通。
不过,眼下看来也只能和她沟通了。
连翘笑吟吟地在心里顶嘴,“谬赞,谬赞。”
戾半晌没动静,估计是被她的无耻打断了思路。
连翘起身走到黑蛟面前,伸手抚摸着它的角,动作温柔至极,模仿刚从戾那里学来的语气。
“寒玉,找回身躯前,我必须在人类世界生活。”
黑蛟理解地点点头,“是。”
连翘又把手移到它脑袋上,对兽类来说,这是一个极具压迫性的动作,黑蛟立即恭顺地垂下脑袋。
连翘顺势拍了拍它的头,语气陡转,道,“所以在我身边不准杀人,不准现出原型,只能做一只正常灵宠该做的事情。”
她话音刚落下,黑蛟的身型瞬间暴缩,又化作成小蛇模样,瞪着无辜的眼睛望她。
连翘满意极了。
她俯下身摊开掌心,小黑蛇便乖巧地游到她手中,又把自己盘成小小的一团。
连翘怜爱地点了下它的脑袋。
“对,以后就要这么乖,万一惹恼我就回潭底面壁去,听懂了吗?”
“懂了。”小黑蛇使劲地点着头。
同一时刻,连翘体内的戾显然被惹怒了,冷冷地抛下句,“愚蠢!”
连翘琢磨着,它骂的应该是寒玉黑蛟。
很好,她下次也这样教训小黑蛇。
若是放任不管,就让这头蛟在长生山作祟,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乱子。
不如把它带在身边严加看管。
虽然很危险,但这头蛟不在自己眼皮底下行动,似乎要更危险一点。
连翘望着左腕上的小黑蛇,眸光诡谲。
此刻,镇北侯府。
“救他!”
长孙征猛地从榻上起身,他嘴唇苍白,额间冒着豆大的冷汗。
屋内的下人立即凑上前去,嘘寒问暖道,“世子渴了吗?”
“药师在哪里?赶快叫他过来。”
“世子……”
长孙征懵了许久,才发现是在自己府邸上。
他环顾四周后,没看见那些陪他去长生山的家仆,于是立刻差人去传。
他在昏迷中被人抬回来,或许是路上颠簸,长孙征做了许多噩梦。
梦中全是那个戴着鬼面具的人,说话阴阳怪气,声音雌雄莫辨。
他连那个混蛋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但犹记着在生死关头,那人转身给了他一条黑绳。
也给了他一条生路。
接着那个混蛋被黑蛟追上了。
先是被黑蛟咬断右臂,接着又被它咬断左腿,反正死得七零八落。
他想埋了那人,对方却连骨头都沉到潭底,捞也捞不上来。
醒后长孙征才知是梦,但心底还是郁闷得慌。
他堂堂世子,何须个山野刁民来救?
哼……别指望他会领情!
这时家仆已经被带了进来。
长孙征饮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待心情平复了,才垂眸望向地上的家仆。
“那个人呢?”
家仆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世子要的是那个鬼面具人,身上顿时就惊出了冷汗。
他支支吾吾,半晌也没个声儿。
长孙征皱了皱眉,放下手中漆杯,身体前倾打量起了家仆的神色。
他似乎猜到了,却又不肯相信那个推测,非要亲自求证。
“你们没救那人回来?”
家仆吓得抖了下,偷瞄了眼世子。
只见他面上如覆寒霜,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脸。
“没……没救。”
家仆不敢隐瞒,立刻答道,“当时世子情势危急,我们只顾着将您送回府上,不敢分心。”
“不敢分心?我看你们是不敢出手!那头蛟扑过来时,你们个个躲在树林里动都不敢动。”
长孙征气怒之下,连自称都忘了。
他真想踹地上那人一脚,但满脑子都是之前的梦,各种复杂的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叫人!本世子亲自去长生山。”
他猛地撂下这句话后,又瞪住脚下的家仆,神情气恼。
“让之前那些废物也跟上,找不到人,你们就自己跳进潭里淹死算了。”
说完,大步朝屋外走去。
后面一众下人面面相觑,随后急忙追上,喊道,“世子万万不可啊!”
“待养好伤再去找人也不迟。”
“世子……”
镇北侯府里顿时鸡飞狗跳。
长生岭坐落于东陵国和火枫国之间,其中长生山地势最险要。
有深涧、峻岭、悬崖等天险,经常出没各种凶兽。
甚至在有些地方还特意设下禁区,实力低于斗师者不得入内,有强者坐镇看守。
可是今天,禁区外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有只金光闪闪的火鸾从天而降,它还未落地,背上的蓝衣少年就敏捷地从半空跳了下来。
他精致的靴子踩在泥土上,缓步朝那些人行来。
镇守于此的强者,实力最低的也是一名六星斗师,此时纷纷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少年。
但是,居然没有人能瞧出他修炼到什么程度。
“来者何人?此处是长生山禁区,速速离开!”
真烦……
南溪翻了下眼睛,忽然抬起手。
还说什么长生山禁地,这里有无极阁上一任君王迷惑盗墓贼的疑冢。
他们中州的人没来,眼下反而被一群小喽啰霸占了。
南溪食指微弯,地面上立刻生出许多荆棘,破土就长。
顷刻间,将前面那些人从头到脚都缠住了。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清晰的印在了每个人耳里。
“凶煞坟冢在哪?”
前君王的疑冢多至两百处,有的甚至藏在悬崖底,不是修冢人根本找不到在哪。
就连南溪也不清楚,长生山里的疑冢具体建在何处。
广袤的深山,总不能每寸土都去翻一遍,他可没那闲工夫。
虽然被他的荆棘困住,但是那些人训练有素,面色并没有太过慌乱。
“你是何人!打听坟冢做什么?”有个实力较强的中年人喝道。
凶煞坟冢,是他们驻扎在此的秘密。
一年前,国丈偶然途径这处,发现有些不同寻常。
方圆几十里,连个虫鸣都不曾有,实在诡异。
他领着侍卫们在此地搜索,最后寻到了一片废墟,还挖出了个地道。
那地道像极了陵墓入口,前后共进去了近百人,最后只有国丈一人生还,还丧失了大半修为。
东陵国内知晓坟冢的人,屈指可数。
那些贵族又觉得晦气,更不可能贸然前来。
面前这个少年出手就能困住他们数人,显然大有来头,却又不是东陵的王族子弟。
怎么看都十分可疑。
“问你们什么,老实答就是,偏要讲那么多废话。”
南溪勾了勾手指,那些荆棘猛地一收,狠狠扎进了那些人的皮肉里。
他家主子办事,还要对这些小喽啰汇报吗?
东陵的人,半点也不识抬举。
见他们想挣脱开,南溪情不自禁地嘲弄道,“别费力气了,连个斗王都没有,还妄想破开我的荆棘。”
是不是做梦呢?
他随意选了个人,踱步到他面前。
对方正使出浑身解数和荆棘对抗,此时见少年向他走来,不禁吓了一跳。
南溪自顾从纳戒里取出一块腰牌。
“睁大眼,看清楚,这玩意儿你认识吗?”
对方看到腰牌之后,果然瞪大了眼。
那是驻扎在南边禁区的头领,象征着他身份的腰牌,见此物如见他本人。
长生山所有禁区中,唯有南边禁区的头领实力最强。
可是他的腰牌怎么会出现在这少年手上?
那人瞳孔骤缩,“你把他……”
剩下的话却怎么也不敢问出口。
“杀了。”
南溪扯唇一笑,颊边隐现着小小的酒窝,语气里却透出浓浓的危险。
“快说凶冢在哪?不说我就杀了你,换个人问。”
他神情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痕迹。
对方闻言怔怔地抬头,看着身前的蓝衣少年。
他唇红齿白,长相精致得像个瓷娃娃,分明有张人畜无害的脸,言辞间却充满了对生命的藐视。
“别杀我,凶冢的位置在……你凑近点,我小声告诉你。”
南溪信以为真,他刚抬起脸,谁知对方猛然朝他吐了口唾沫。
他将头一歪,躲开了。
“小崽子,凭你也想知道凶冢在哪?我们才不会——”
南溪眼神冷酷地动了动手指,随后转身换下一个人。
在他身后,被荆棘缠身的男人已经断了气,连话都没有说完。
那坚不可摧又锋利至极的倒刺,刺入了他的喉咙,还有全身要害。
从脑袋到胸膛,那个男人死得很利落。
南溪目光在众人身上打量一圈,表情变得很不耐烦,“每个看起来都不识趣。”
他眯起眼睛,恶狠狠地开口。
“最后问一遍,凶煞坟冢在哪?我数三声,说或者死,你们自己选择,三。”
对面鸦雀无声。
“二。”
仍然没有人回答。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