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歌去的地方是寻闻阁,盅骨楼的住处。那里接近瑶池,算得上是四位神君里面环境最优雅的一处了。
她一路过来,却是避开寻闻阁的正门,直接从一处墙上翻了过去,然后熟门熟路的往盅骨楼居住的院子去了。
至于为何她能熟门熟路的过去,那是因为在她以原身跟着弋君离在这天界生活的那几百年,有多数时间她都是被盅骨楼拎着后脖子往他这寻闻阁里一扔,然后他自己寻一地方喝着酒看好戏。
美名其曰是怕她无聊,找些小伙伴给她打发时间。
这寻闻阁听名字是个挺有诗意的地方,可殇歌知道,这里面关了不少盅骨楼从各地搜罗来的兽宠,且还各个凶猛异常。
有谁会不要命了拿这些猛兽来打发时间?
为了不被这些猛兽吃掉,一旦她被丢进了寻闻阁,她便必须要使出浑身解数来自保,所以,熟门熟路这四个字可是她当年用血换来的。
这便是为何当初她要畏惧盅骨楼的绝大多数原因了。
若不是非常时期,她是绝不会再踏入这个地界的。
殇歌找到盅骨楼的时候,他正斜躺在一个亭子里喝酒,而在他脚边趴着的,是一只看着异常凶猛的斑斓虎。
殇歌记得这只虎,因为每次进来这个地方,就属这只虎追她追的最凶,她有好几次都差点葬身在它的虎口下。
偏偏每次,她浑身是伤的躺在安全的地方,盅骨楼都会飘飘然的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出来,然后笑着问她:“如何?玩的可还尽兴?可否要再来一次?”
一副“还不对我感恩戴德”的欠扁样,气的殇歌恨不得跳起来往那脸上拍两爪子。
察觉到来人,那斑斓虎先是起身冲着殇歌低吼一声,但殇歌到底不再是当年那个弱小的小狼崽子了,身上的气势一出,那斑斓虎立马又重新趴了回去。
桌子上传出一声轻响,殇歌看过去,就见盅骨楼将手中的酒壶放到桌子上,睁开那双桃花眼,慵懒的摸了摸脚下斑斓虎的皮毛。
“哟呵,小殇歌怎这么大的脾性,可还是记恨它当年欺你之事?可要本君替你报复回来?”
那神情一点也不意外殇歌的到来,倒似是在专门等她一般。
本来斑斓虎还在舒服的享受着盅骨楼的抚摸,可在听到这句话后,整个虎身都禁不住的抖了抖,头更是伏的低低的,生怕弋君离摸他的手摸着摸着就掐断了它的脖子。
殇歌现在没理会盅骨楼的打趣,她只正色的看着他,“殇歌今日前来是有事要询问神君,还望神君能如实相告。”
盅骨楼这才从斜躺着的美人靠上起身,却是拍了拍那斑斓虎的脑袋,“去吧。”
那斑斓虎如同大赦一般,起身就蹿了出去,生怕盅骨楼会后悔似的。
斜眼看了一眼殇歌,盅骨楼换了个姿势重新躺了下去,“若小殇歌是来寻问我大哥下落的,那实在抱歉,我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殇歌闻言默了半刻,坐在一石凳上拿出了先前看的那话本子。
“那你能告诉我那日我昏迷后发生了何事吗?”
她看向那话本子,“虽说这上面都编的有些不切实际,但却少不了的会捕风捉影,那日君上分明是魔化了,可这上面却是一点也没提及此事。”
话本中的弋君离,依旧是那个在天族高高在上的形象。
盅骨楼手中拿着酒,瞥了一眼殇歌放在桌上的话本子,勾了勾唇角,“那是因为那日的事被天君给压下来了,现在除了幸存下来的,没人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
“幸存?”
殇歌心头一跳,敏感的抓住了这个词,“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望神君告知!”
盅骨楼见殇歌那焦急的模样,长袖一挥,在殇歌跟前化出一壶桃花酿来,“小殇歌莫急,听我慢慢给你说。”
他那架势,倒想是一个准备讲故事的人。
“那日大哥之所以会恢复神智,是因为你靠近了他,使得你身上的那半个大哥的元神又重新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体了。”他正准备喝一口酒再接着说,却看到了殇歌那震惊的模样,才反应过来关于弋君离元神的事,她怕是不知,便又给她解释了一番。
“大哥将自己元神的一半分出来化作指环送给了你,正好他分出来的那一半是他的神体,剩下来一半便是他的魔体,本来那一日,他的魔体是要被紫虚封印了的,哪知你突然闯了进去,或许是为了护着你,他的那一半神体才又回到了他的身体内。”
盅骨楼看了一眼殇歌,见她正低着头摆弄着她的左手,只不过现在,她左手上已经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了。
收回视线再灌一口酒,他继续道:“本来雷罚结束后,大哥体内的魔性竟被再次激发了出来,不过在大哥的神体进入后却又勉强压制了下去。可在你受伤后,大哥却是彻底魔化了,不过与先前不同的是,他魔化后不认识任何人,唯独认得你。
一头青丝在那一刻全白了,他护着你不让任何人靠近,天族的人,除了岚封司命,药老及一个副将,还有几个水君外,其余的全被大哥给灭了。若不是天君的出现,怕是那三殿下也得将小命交待在了那里。
最后,还是我们兄弟三人,那四头瑞兽再加一个天君紫虚合力,才压下他的魔性。”
殇歌一时震惊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也忽略了盅骨楼对另四位神君用“四头瑞兽”这样的称呼了。
这话若是被当事人听见,怕是会忍不住的要来找盅骨楼拼命了。
半晌,殇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按神君所说,君上在挨了雷罚之后,身上的魔性却并没有多少变化,那他又为何那么费力的引来雷罚呢?”
盅骨楼喝酒的手一顿,或许只是为了解决掉体内的极恶之血吧,因为连他也没想到,那雷罚竟对弋君离没多大的用处。要说唯一的用处,便是他那一身的伤了。
心里这般想着,开口却是:“那可是消灭魔族那些人的最好利器。”
弋君离身上的极恶之血到底是因她而染上的,若告诉了她真相,怕是会让她本就不高的情绪里再添一份愧疚了。
“天君并不会轻易的压下此事吧?”殇歌看向盅骨楼,就见他递过来一个“聪明”的眼神。
那日在苍荒之境,除了折去的天兵以外,还有各个族群的人,加起来也有百万人了,却全部葬身于弋君离手中,留在那里的鲜血,一层冻一层,怕也有普通大山那般高了。
这样的场景,可不就是应验了之前天命仪的预言了吗?
天君吃了如此大亏,又怎会心甘情愿的将此事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