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清满意点头,继而冷硬的脸上浮现出不悦。
“既然知道君子应该远离厨房之地,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
唐亦宣一噎,扭头求救的看向米狸,奈何他心心念念的狸姐姐正埋头认真刷碗,好似没有发现他这边的状况。
耷拉着小脑袋,起身,伸出小手拍了拍衣裳上的土。
“大哥早点休息。”
唐亦宣虽从小长于偏僻深山,没有师傅教学,但唐亦清却是一直严苛的言传身教,小家伙该有的礼仪与教养,都是无可挑剔的。
“嗯。”
唐亦清点头,目送小家伙进了自己的屋里,然后转身回来。
傍晚时的阳光是最好看的,不少文人墨客或是作诗形容或用做画欣赏,可是其受欢迎程度。
夕阳西下,整个小厨房泛着浅浅的昏黄,晕开后形成了十分柔和的轮廓,甚至将那一个个白洁的瓷碗照得分外好看。
亦,或者是拿着瓷碗的人儿。
唐亦清熟背诗经,诗词,然此时看到女孩儿静谧却又神圣不可侵犯的安静模样。
一时,竟想不出一句能应景的。
只觉得,从前甚为欣赏那些诗词,此时想来用用却觉得肤浅。
配不上她。
唐亦清走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怕惊扰了眼前这一幅美好的画,脚步放得极其轻。
走近后,不禁有些看呆。
细腻的阳光照在女孩儿微红的脸颊,鼻翼,微抿的唇,白皙的脖颈被衣襟严严实实的护着只露出了一点点。
然后,视线顺着往下,女孩儿窈窕美好的身线仿佛被阳光镀上一层温柔的光芒。
浅浅的,却又透着说不出来的美好。
“呼……”
米狸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却不想这一抬头豁然看到了一个黑影。
冷不丁吓了一跳,心脏都跟着颤了一下。
男人一动不动的杵在门口,乍一看就像一尊石雕的门神。
因为是逆着光,米狸大约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
心思微稳,皱着眉头轻轻开口试着唤了声,“唐少爷?”
“嗯。”
唐亦清顿时回神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走近了背对门口的耳后跟却是红了。
“有事?”
米狸头也不抬的问道,费力的刷着锅,心里暗暗腹诽唐亦清干嘛买这么大的锅。
不就是两个人吃饭么。
锅大了饭还不是那么一些。
洗个碗简直能累死人。
“没事。”
唐亦清抿了抿唇,他很清楚的感觉得出来米狸对他的厌恶,或者说是抗拒。
她这些天的表现,和他期待或者是想象时未来的妻子一样听话。
从来不找他,好像什么事情都能自己解决。
可是,唐亦清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他不喜欢。
对!
就是不喜欢!
尤其是现在,男人凌厉的目光沿着女孩纤细的手腕而走,看着她一边努力的够着刷锅一边还要顾忌着裙身不被弄上油污。
脸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手指的关节也渐渐反青变白。
蠢得要死!
明明他就在这里站着,她只需要一句话。
却非要不费力不讨好的自己刷。
唐亦清气极,胸腔里好像积压着一头愤怒且暴力的妖兽要随时冲出来一样。
下一秒,猛地伸出手拽住米狸的衣服后领,大手抓住。
轻轻往后一拎,平稳的放在地上,然后从她手里抓过那块帕子麻溜的继续。
“……”
好半天,米狸回神儿。
湿漉漉的眸子瞪圆了瞧着唐亦清,一脸的不可思议。
“唐……”
“我在刷锅!你看不懂?”
唐亦清极其不想听她再叫她少爷,面无表情的抢先打断她的话。
然而,这样宁可忍着不礼貌也要打断她的话,米狸就是另一种想法了。
清澈的桃花眼眯了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地浅浅的亮了起来。
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夹杂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黑眸也有几分生气的透着恼怒,走上前一把将男人手里的帕子扯过来。
抬头,对上他错愕的眼,一本正经还嘴。
“君子远庖厨!”
呵~
唐亦清心里发笑,虽然被抢了帕子,但是这次他却不恼。
颇有兴致的注视着刷锅的米狸,看不出来胆子还挺大。
到了他手里的东西都能被抢跑。
这还是头一遭。
“读过书?还是就简单识得几个字?”
唐亦清颇有耐心的问着,倒不是心里有偏见,只是想若她只是识得几个字。
就着实有些可惜了。
不过她要是愿意的话。
他或许可以勉为其难的教她。
反正平日也要教唐亦宣,加上她,就当是多收了一个学生。
米狸不知道男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对上那双看不穿情绪的眼睛。
心里就一肚子的火,还偏偏是那种发泄不出来的气。
瞧不起人是吧?
没读过书怎么了?就识得几个字又怎么了?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
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深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米狸甚至都懒得再扯出一个敷衍的笑来,冷冷的出声。
“唐少爷,我虽然书读得不多,但是明白的道理不比你少!”
“噢?”
唐亦清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语气不由自主的温和了许多。
“那你说来听听。”
米狸侧目看他,瞧着男人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随便说说,清秀的眉头微蹙,将手里的帕子洗干净挂好。
然后擦了擦手,走出了小厨房。
“自古以来天下都是男子为天,男人当道,若是有朝一日能封侯拜相,或是驰骋沙场,成为一军主帅,唐少爷以为如何?”
唐亦清面无波澜,“男人当以家国为先,赤诚忠勇或机智勇谋,必将为后世流传。”
米狸点头,纯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男人的脸庞。
忽然就笑了,“那若是反过来,若一名女子同样如此,又如何?”
“女子?”
唐亦清面色微冷,生硬的眉峰微微挤出了一道小小的沟壑,但是很快的又恢复了回来。
“女子柔弱,本就该安于红墙内院之中,绣花作画,这才是女子该做的事情。且不说封侯拜相女子根本做不到,就算是可以领兵打仗,也会被世人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