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海山站在机要室内,很焦急的等待着。
奉州的回信应该到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信?
昨天接到奉州发来的绝密电报后,少帅便一下子昏厥了过去。醒来后,便命令停止撤退,并命所有部队就地设防。岳海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猜出了一定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否则,少帅不会一接到奉州的电报就一下子昏厥过去。否则,少帅不会醒来后就急急的命令停止撤退并就地设防。
但是,少帅停止撤退的命令,除少帅直属的三、四军团,其它的军团会听吗?
现在是什么时候?
兵败如山倒,现在停止撤退继续抵抗,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岳海山很焦急的等待着。他不知道昨天与停止撤退的命令同时发出去的给奉州的绝密电报内容是什么,他却觉得那应该是一封请求大帅收回成命的电报吧。
昨天发回奉州的电报是上午九时,今天已经是上午七时整了,整整过去了差不多一天一宿,无论大帅肯不肯收回成命,但是总应该有个回信啊。
军情如火!
南方国民革命军已经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现在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那绝对是延误军机,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岳海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机要室内转来转去,且不停的搓着手。
大约又一个小时过去,机要室主任手里拿着电报几乎是小跑到岳海山的面前道:“岳营长,奉州回电。”
这份回电不是绝密电,而是加密电,所以机要室主任就能翻译。绝密电的密码只在东方世昌和东方墨桑的手中,只有他们父子二人可译。
岳海山连电文的内容都顾不上看,便向东方墨桑的住处(机要室的隔壁)跑去。
还没到东方墨桑的门前,就听到吵嚷声。岳海山也早发现了正与少帅侍卫营的人发脾气的宇廷。
岳海山对宇廷的印象不是很好。宇廷这家伙除了大帅东方世昌,任谁也不放在他的眼里。即使对东方墨桑也是如此,偶尔还敢以长辈的身份教训东方墨桑。
当然,宇廷敢管教东方墨桑,应该有东方世昌默许的成份。但岳海山是东方墨桑的绝对忠仆。他的眼中只有东方墨桑,在他的思想里,除了大帅东方世昌,其他人不管什么原因,哪怕有大帅的默许也应该自重身份,不该就真的以长辈自居去教训东方墨桑。
所以他对骄狂不逊的宇廷绝对没有好印象。所以理都没理他,直接就要推门走进东方墨桑的居室。
“岳海山,你给我站住,把你的人给我叫开,我要见东方墨桑。”
岳海山有些愤怒的在心里骂道:“我站住?麻拉巴子的,都什么时候了,我哪有时间陪你扯蛋!”
岳海山如同未闻,转身隐没在门内。
有其主,必有其仆。每当生气的时候,岳海山也跟他的主子东方墨桑一样会忍不住一句“麻拉巴子的”,这都是无意中跟东方墨桑学的。
而东方墨桑则是跟他老子东方世昌学的。
宇廷受到岳海山如此轻漫,更是愤怒。岳海山已经隐进了门内,他还在门外嘶吼吼的叫骂:“岳海山,你大胆.......”
岳海山走进屋内,却差点跌了个跟头。但不是因为宇廷的骂声,而是被满屋的臭气熏的。我的天,少帅是在屋中又拉又尿的吗?否则这满屋子怎么会这么臭?
很快,岳海山在急切中发现了床前正坐在地上的东方墨桑。此时的东方墨桑蓬头垢面,汗透衣衫,那简直就如同从水中刚出来一般。
岳海山走近时,臭气更是熏得人几乎喘不上气来。
东方墨桑整个人也瘦下去一大圈。哦,整个人.......我的天,这一天一宿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帅,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东方墨桑摆摆手:“没什么,我只是在忌烟。”
岳海山放下心来,但很快又紧张起来:
忌烟?
忌烟可不是好玩的,那得在医生的监控下,按医嘱来做才行,否则也是很危险的。岳海山心中极度不安,但是没有多说什么,赶忙去把窗子全部打开,这屋子太臭了,不闭着呼吸简直都没法待下去。
岳海山打开了全部的窗子,却没有敢把窗帘拉开。他怕什么地方隐藏着敌方的狙击手。现在这个时候,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不得不小心。现在整个北都都乱的不成样子,说是都在做鸟兽散也恐怕不为过。
前方一败再败,败局已定。老帅不得不下了撤退令,且先行了一步。把善后的乱摊子扔给了东方墨桑。
岳海山虽然嘴上不敢说,但是心里对老帅的意见老大:少帅可是您老人家的儿子啊,怎么可以把这么危险的任务交给他?
善后?
怎么善后?
兵败如山倒,到了此时神也挡不住这如山一般败退的局势。所谓善后不过是最后一个走的好听一点的说法。
不过,转回头去想,抚国军中少帅是最能打的将军,除了他,谁又能在此之际担得起这样的大任?
打开了窗户后,岳海山忽然想起他手里还拿着的电报,忙走到东方墨桑的面前:“少帅,大帅的电报。”
东方墨桑把电报接过去,看过电报后,似乎长长舒了一口气。
岳海山的心放松下来。
看来老帅是听取了少帅的意见而改变了命令。他也伸长了脖子看那电文的内容。不看还好,看过之后,岳海山一下子脸就吓白了。
只见电报上写道:
发东方墨桑转各军团。
我的专列于前日行至黄家屯时遇袭被炸,我虽没被炸死,却被摔了个半死。已有迹象表明,黄家屯爆炸应系南方国民革命军所为。麻拉巴子的,我都决定退了,还不放过我,这是要置我于死啊。真以为我奉州人没有了血性,怕了他们吗?兹任命东方墨桑为抚国陆海军代理大元帅,东方世良为辅帅,全权指挥抚国军对南方国民革命军作最后一战。想要我死,那我就先扒它南方国民革命军一层皮。在东方墨桑、东方世良负责指挥期间,有不听号令者,许东方墨桑、东方世良立杀无赦!
抚国陆海军大元帅东方世昌
格林公历28年6月6日
岳海山是有一身功夫的人,但是此时他只觉全身一阵阵发软。出奇的是东方墨桑却极为平静。平静的令岳海山心中更加恐惧。
完了,看这架式少帅一定是抱着决死之心做最后一战了。否则,没有决死之心的人,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怎么还能这么平静?
难道少帅给老帅的绝密电报不是请求老帅收回成命?
“岳海山,给澡盆放一些水,我要先洗洗。”
岳海山愣了一下,然后忙去命人烧水放水。忙完之后,又回到东方墨桑的身边。他死死盯着东方墨桑。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因为他是东方墨桑的近侍,对东方墨桑极为了解。东方墨桑的性格,作事的风格,不说了然于心也差不多。但是,他总觉得眼前的少帅与从前怎么不一样了呢?
究竟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又说不上来,但是就是有一种不一样了的感觉。
心中存了决死之心的少帅也好像不该是现在这样的平静。
至少这样的平静在以前的少帅身上从未出现过。这种平静给人的感觉并不仅是存了决死之心,且还是面对生死一片淡然。因为在少帅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心存决死之心的激烈。
这个世上确实有不怕死的人,他岳海山就是一个。如果有人要伤害少帅,他绝对会冲上去,哪怕明知是死。
但是面对生死的时候却决不会没有情绪的激荡。眼前的少帅却没有。是的,岳海山眼前的少帅脸上看不到哪怕是一丝的激荡的情绪。
反而,岳海山却在少帅偶尔看向他的眸光中看到了绝无仅有的锋锐。那是因为此时少帅的眸光过于明亮,而自然透出的神光。
在那神光下,岳海山竟不敢与之碰触。
少帅什么时候眸光是这么的明亮锋锐的?
如果不是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少帅,他几可怀疑眼前之人并不是少帅,而是另一个人。一个比少帅瘦一圈,但长像酷似少帅的人。
下人把水烧好并放入盆中。
岳海山扶着东方墨桑走进盥洗室。
少帅的身上太臭了,更要命的是怎会这么脏?
一辈子不洗澡也不会这么臭这么脏吧?
但是少帅可是有洁癖,天天洗澡的。当然昨天到今天除外。但是那也不过是一天一宿没有洗而以。
难道是忌烟的人忌烟时会出一身的臭汗?
但是,没有听说过忌烟的人会像少帅这样出了一身又脏又黑的臭汗的啊?
东方墨桑刚刚躺进澡盆里,澡盆里本是清澈见底的水就变黑起来。
水,换了一回又一回,直换了四、五回,才变得清澈。
东方墨桑洗好了,从水中出来时,岳海山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我靠,这身子?
比女人的身子还白,皮肤也比以前紧密细致了许多。岳海山可是没少给少帅搓澡,却从没有这一回视觉上受到了冲击。
都怪少帅是花花公子,这能怪少帅吗?
我要是女人.......
岳海山不敢想下去了,他怕自己想下去会改变了性走向。
原本就英俊的少帅,洗过澡从水中出来,似乎......不,不是似乎,而是真的更英俊了。
“这回.....哈,不知道更会有多少名媛贵女拜倒在我家少帅的跨下。”岳海山恶意的幸灾乐祸的想。
岳海山这个粗鄙的家伙,那些迷恋少帅的名嫒贵女,早以被他个个想像着成了少帅跨下之臣。
东方墨桑换上军装,一身笔挺的中将服,整个人........
唉,真是羡慕忌妒啊。
这时,东方墨桑才拿起还放在桌上的电报递给岳海山,道:“明码发给各军团。”
岳海山一听,再也顾不得暗中感叹,急道:“这不是明着告诉南方国民革命军,大帅受伤了吗?”
“不错,我就是在明着告诉南方国民革命军,我军已经抱着决死之心准备与他们最后一战。”
“哦.......”
“同时,我也是借此告诉我军将士,要么战,要么死!”
“这........”岳海山心中极度不安,但是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长,他无权过多的参与军机要事。
心中焦虑时,忽然想到了宇廷。这个一直不被岳海山待见的宇廷,现在岳海山想起他来时,忽然感到亲切起来。
于是忙道:“少帅,我来时,宇将军正在外面吵着要见你。见不见?”
东方墨桑白了岳海山一眼,这家伙的心思怎能瞒得过他。不过,他还是道:“让他进来吧。”
岳海山答应一声向外跑去。
外面,现在没有了吵嚷的声音,岳海山有些心急的暗道:“该死的宇廷,别这回放了我的鸽子。唉........这回说什么恐怕都没用了,因为这回下了最后一战命令的是大帅。少帅也无权改变。但是,这回你宇廷要是能够给少帅出个好主意,我以后会对你好点:再来见少帅时,我绝对不再挡你的驾。”
岳海山推门出来,一眼就看见正鼓着气坐在台阶下的宇廷。
岳海山暗自笑了:“这家伙其实也挺可爱的哈。”
宇廷在奉军中号称小诸葛,智计过人,鬼点子特多。连东倭人都有些悚他。在奉军中,无论将官还是士卒,不讨厌东倭人的少,但是惹不起只能忍气吞声。所以能够以智计常常让东倭人吃瘪的宇廷在奉军中还是极有影响力的。尽管这家伙恃才傲物、目空一切,除了大帅任谁也不放在他的眼里。但是这家伙确有本事是不容怀疑的。
岳海山一出来,宇廷就看见了,立时气不打一处来的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岳海山,你他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你.......”
岳海山此时脾气好的不能再好,忙点头哈腰的道:“宇总参,你老人家别生气,你急着要见少帅,但我有事比你还急,我哪里顾到你老人家,这不.......”岳海山顾意扬了扬手中的电报,“我现在也还是没有时间多与你老说话。我要去发通电。”
宇廷见岳海山脸上的神情真的很急迫的样子,也顾不上跟岳海山生那闲气,忙道:“什么通电?这么急?”
岳海山心中暗笑:“都说你宇廷智谋如海,我不过略施小计你还不是上钩了?”
真的不要小瞧了小人物,有时因为小人物对大人物的心思揣摩的透彻,所以竟能把大人物摆布的团团转而不自知。
眼下的岳海山就是。他深知宇廷的秉性,这家伙常以大帅的辅相自居,也处处以辅相的角度来辅佐大帅,精精业业,不贪不占,清正廉洁,办事极认真且雷厉风行,所以大帅默许他代为教导少帅,他也真的拿了鸡毛当令箭,少帅要做的事,他竟像个查八戒似的事事过问。这令少帅很不爽,但他仍是左性不改。
今天,岳海山顾意在他面前扬了扬手里的电报,他必会查问。
果然没料错。
岳海山暗笑着把电报递给了宇廷。
宇廷接过电报,只看到一半,手便擅抖了起来。看完之后,他的手抖得几乎捏不住电报。
半天后,宇廷声音沉的令岳海山都打了个冷战的道:“这电报不能发,我见过少帅后再说!”
岳海山却顾意道:“宇总参,这不好吧,这是大帅的意思,你见了少帅也没用。”
“我要给大帅发报,为将者,不以怒发兵,这是取败之道。”然后对岳海山厉声道,“你先在这里等着,等我见过少帅再说!”
岳海山暗暗的不无讥讽的骂一句:“麻拉巴子的,这辅相的脾气又来了。”
不过,这回岳海山却是很恭谨的点头称是。
宇廷匆匆地走进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