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历练了一年学会持家了?都舍不得给我这个瘸子捎上两坛好酒?”风行客佯装不满地冲着韩露鸳道。
韩露鸳每次来看望他的时候,都会给他捎上两坛好酒。
偶尔纵然屋内无人,韩露鸳也会将酒搁在门口。
可今天他环视一周,显然是没有看到任何的酒。
“哼,你搬家了都不差人知会我一声,你还想着让我给你带酒?”韩露鸳丝毫不让地反驳道。
魏尘已然换上了一袭白衣,他也来到了主屋之中。
可他刚踏进门槛,就听到风行客怒道:“你老实说,你带给我的酒,是不是被我那混账徒弟给偷喝了?”
韩露鸳眼波一阵流转,思量间她已然猜测风行客是知道自己与魏尘间的关系。
她正欲搪塞过去,魏尘却是先她一步开了口。
“那就确实是我喝的。”魏尘坦然道。
风行客淡淡地瞥了眼魏尘:“小子,你记住了,你欠我两坛酒。”
魏尘摇了摇头,一脸正色地回视着风行客:“不,我欠你的远远不止两坛酒。”
“呵,你小子……”风行客伸出手指笑骂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魏尘这个“乖”徒弟的话那么暖心。
风行客纵然想趁机训他两句,此时也是无话可说了。
颠三的信中,自然将魏尘与韩露鸳二人的关系点明。
韩露鸳在华山的消息,风行客之所以没有告诉魏尘,就是因为他知道两人早晚有一天会相遇的。
显然,他的想法是对的,这一天已经到来。
爱情这东西,刻意追求反倒不如随缘而安。
他以前就是太刻意了,所以才落得一个痛憾终身的下场。
几近酉时,到了晚饭的点。
韩露鸳抢着进主屋的厨房做起饭来。
魏尘趁着这段时间,叫灵儿如何持笔。
灵儿这两日练字,要么是用树枝在地上画写,要么是用手指在桌上摹写。
对于如何持笔当真是有些陌生。
墨显然是来不及去磨了,魏尘便让灵儿蘸着清水在桌上写。
一大一小两个人,一个认真地教,一个认真地学。
风行客反倒成了最悠闲的一个。
他搬张竹椅,坐到了屋外,手里捧着个酒坛。
这一点他与颠三十分相似,生活没有酒,似乎也就没了乐趣。
可又有谁会明白,这样的乐趣是建立在多么沉重的痛苦之上呢?
风行客仰望着天空,似乎在等待着月亮的升起。
不多会儿的功夫,饭菜便准备齐全。
四碟小菜两坛酒已然摆到了桌上。
菜品色香齐聚,让人垂涎欲滴。
两坛酒自然是韩露鸳从风行客的卧铺底下搜出的,她对于风行客的藏酒之地可谓了如指掌。
魏尘不由给韩露鸳伸出大拇指。
灵儿持笔练字正意犹未尽,不过她倒也真的饿了,尤其是看到桌上的两坛酒。
风行客一瘸一拐地走回木屋,看到桌上的酒,他二话不说就给提到自己的跟前。
他冷笑着冲魏尘道:“小子,今晚本该给你酒喝的,可你竟然私自把小鸳捎给我的酒喝了,这两坛酒无论如何都没有你的份了。”
韩露鸳杏眼一瞪,一把从风行客手中抢过一坛递给魏尘,冷哼道:“别听他的,今晚高兴,谁都有份。”
“这还没嫁人,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风行客不满道。
韩露鸳得意地扭了扭脖子。
“谢谢小鸳姐。”灵儿在不知觉间伸着脖子欣喜道。
“嗯?”韩露鸳一怔,她不明白灵儿何故突然道谢。
“你说的,人人有份。”灵儿指了指魏尘手里的酒坛。
韩露鸳不禁莞尔,她说的人人有份可没将灵儿这个孩子包括在内啊。
可灵儿已经当真了,她将魏尘身前的空碗一把夺过,伸着双手,眼巴巴的望着魏尘。
谁让酒坛子在魏尘手中呢?否则她就自己动手给自己斟满了。
“你当真要喝?”魏尘有些啼笑皆非道。
“嗯,小鸳姐都说了人人有份,你敢不听她的话?”灵儿据理力争。
“呵?你敢威胁我?好,今天就让你尝尝。”魏尘言罢便给灵儿倒酒。
他却也没有倒得太多,只有一小口而已。
“你怎么能给她喝这个呢?”韩露鸳不满地瞪着魏尘,伸手去拿灵儿手里的碗。
谁知灵儿竟然像个护鸡仔的老母鸡般将酒护住:“小鸳姐,我想喝嘛。”
韩露鸳竟也被这个丫头逗乐了,她无奈道:“那你要喝慢点哦。”
“嗯。”灵儿忙不迭地点头,生怕韩露鸳改变主意。
风行客自然没有出言反对,韩露鸳发的话,魏尘斟的酒,他还有什么理由去反对呢?
况且酒虽然不可浪费,但有人偏偏寻思着要去浪费,那就让她尝尝浪费的后果吧。
所以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望着灵儿。
灵儿见再也无人反对自己喝酒,洋洋得意地坐到了板凳上。
她的两条腿悬在半空不住地晃啊晃。
酒香四溢,灵儿早已垂涎欲滴,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地能够喝道一口了。
碗里的酒并不多,灵儿自然是不满意的。
所以她决定一口喝完,然后再让三叔给自己添上一些。
她料想小鸳姐在这,三叔不至于表现得那么抠门。
第一次喝酒,灵儿想着怎么也得喝得有点仪式感吧。
所以灵儿努力回忆着镖师叔叔们喝酒时候的姿势。
她想站起身来,一只脚踩着凳子喝,那样显得霸气一些,可惜她的身高却是不够。
她又想坐在凳子上仰着头喝,可惜碗里的酒又太少了,恐怕头还没有仰起,酒便喝完了。
沉思良久,她觉得还是金二叔的那套适合现在的自己。
于是端起酒碗,站起身来,踮着脚尖,冲着三个大人开口:“小鸳姐今天能够光临寒舍,灵儿心里十分开怀,这碗酒,我们一起敬她如何?”
“噗嗤”,韩露鸳没忍住笑出了声来,这小丫头还真是人小鬼大。
魏尘也忍俊不禁,谁能想到这个小丫头喝个酒还来这套?
只有风行客没有笑,他一脸正色地竖起大拇指:“好,有你爹当年的风范。”
言罢他便站起身来,给自己斟满就,道:“来,干了。”
魏尘真是恨不得一酒坛子砸到风行客的脸上,越老越不正经。
灵儿见魏尘与韩露鸳没有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举动,不由撅起嘴来,闷闷道:“三叔和小鸳姐不给灵儿面子。”
这小丫头还真是把镖局中的江湖脾性给学会了,以前还真是没有发现。
韩露鸳强忍着笑意,也端起酒碗站起身来,道:“好好好,姐姐谢谢灵儿。”
魏尘无奈,只好顺着灵儿的意思了。
灵儿满意地笑了,一口将碗中的酒喝尽。
“咳咳”,酒刚下肚,灵儿就张着嘴不住地咳嗽。
魏尘与风行客将像两条老狐狸般地笑了起来。
韩露鸳没工夫斥责两人,急忙跑到灵儿身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
灵儿这回可真是遭了一回罪。
她如何能够想象到,那般醇馥幽郁的酒,喝道嘴里竟是这般辛辣。
这么烈的酒,她那稍显幼嫩的咽喉,显然是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
“辣……”灵儿的声音里都带了一丝哭腔。
她的眼睛已然蒙上了一层雾水。
“还不去盛水?”韩露鸳瞪着魏尘喝道。
魏尘立马憋住笑容,乖乖去端水去了。
灵儿抽噎着喝下了一口水。
但她依旧觉得辣,舌尖与咽喉像是被火灼烧一般。
她张着嘴,舌头不住地往外伸着,嘴里不断地吞吐着空气。
小脸上满是委屈神色。
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哑然失笑。
可魏尘却不敢再笑了,因为就在刚才,韩露鸳的手指狠狠地在他腰际掐了一把。
“来,吃口饭压一压,就不会再觉得那么辣了。”韩露鸳将碗筷递给灵儿。
灵儿忙不迭地接过,大口地吃起饭来。
她此时最想做的事就是将那股辣劲祛除。
可突然!
正在咀嚼饭粒的灵儿,却是将口中的饭吐了出来。
洁白的饭粒上,沾染着浓浓的血丝。
那抹血红比灵儿身上的红绸衫刺眼千万倍。
韩露鸳瞳孔一阵骤缩,她焦急问道:“灵儿,你怎么样了?”
风行客再也坐不住了,他腾地一下起身,步伐轻点便到了灵儿的身边。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瘸子的轻功竟然如此了得。
风行客急忙抓住灵儿的手腕,双指抵在灵儿的脉象处。
魏尘此时当然不会去在意风行客的轻功。
他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他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但他的担忧之情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