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忆烟看程家民的眼神变得严肃,甚至有几分责备。
程家民在那小姐姐靠过来之前赶忙拉着齐忆烟躲开,然后又对那小姐姐行了一礼:“胭脂姑娘,小生今天不当值。”
胭脂姑娘用帕子捂着嘴笑道:“那你可得有空再来啊!姐妹们最喜欢你洗的衣裳了!”
说着还靠过来,在程家民耳边轻轻吹气道:“姐姐的肚兜,可都给你留着呢!”
说完,便大笑着离开,转头又抱住另一位路人的胳膊:“小哥哥,进来坐坐吧!”
程家民这才用袖子沾了沾额头的汗,不好意思地跟齐忆烟解释道:“之前没银子了,我来这里做过洗衣工。”
齐忆烟问:“我看人家赶考的学子都是去饭馆洗碗,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洗衣服?”
程家民道:“这里的活儿多,一般的良家妇女不愿意来,就便宜了我们这些赶考的举子。去饭馆洗碗只能捡客人吃剩的,在这儿洗衣服,老鸨子每顿给我们一个饼子,还有一碗鸡蛋面,每天还能赚个几十文钱,算是很不错的了!”
“可是洗那么多衣服,你还有时间读书吗?”
程家民道:“老鸨子给我们做了书架,可以把书夹在架子上,一边洗衣服一边读书,两不耽误。”
齐忆烟扬了扬眉毛。
【这老鸨子人还怪好的咧!待本宝宝掐指一算……原来是又一个李凤姐的故事啊!】
锦儿立马冒出来,好奇地问:〖李凤姐是什么故事啊?〗
【李凤姐嘛,就是个开店的女子,她对每一位赶考的举子都很好,临走的时候又送银子,又送荷包,就想着有朝一日有人中榜了,能回来娶她做正房娘子,她就能做官太太,不用再开店了。】
〖那她如愿了吗?〗
齐忆烟苦笑道:【她怎么可能如愿呢?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她又是个女子。那些举子若是中了榜,便是最差也能混个八品官,试问他们怎么可能让最低贱的商人——还是个抛头露面的女商人,来做自己的官太太?万一以后遇到哪位同僚,人家打招呼的时候还说一句:哟,这不是李凤姐嘛,当年她还送给过我荷包呢——你说尴尬不尴尬?】
锦儿忽然很气愤:〖这些读书人真坏!明明看不起李凤姐,还拿她的银子!〗
【白吃白喝谁不爱,尤其是李凤姐长得那么好看,又有风情的女子……】
〖那个……什么叫风情?〗
齐忆烟想了一下,看了一圈四周,却见周围的女子都只有风尘,没有风情,只能道:【你回忆一下爹爹对着魔君的样子。】
〖就……冷冰冰的?〗
【……】
【那你再回忆一下南叔叔见魔君的样子!】
〖就像是饿了八辈子一样?〗
【……】
【那要不你再回忆一下列叔叔勾搭魔君的样子?】
〖徒手劈大石?〗
【……】
【那玲妃君君对着魔君的时候呢?】
〖大冬天的穿着薄纱跳舞,不太智慧的样子?〗
【那瑾妃……瑾妃算了。】
瑾妃那张脸,让他风情也风不起来。
齐忆烟忽然有点同情洛泱,也知道洛泱为什么喜欢陈柳了。
〖福安,咱们进去吧?我想看看青楼里面是什么样,为什么人族的男人都喜欢这里?〗
齐忆烟伸手戳了一下程家民的袖子:“走吧,我带你进去!”
说着就走到胭脂姑娘身边,把她从一个中年油腻男的怀里拉出来:“今儿个小爷我花钱,请胭脂姑娘陪我和程公子说说话。”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胭脂。
银子不多,只有五两,但对于胭脂这种需要亲自站在大街上拉客人的青楼女子来说,已经是很厚重的打赏了。
她立马放开那个脑满肠肥的油腻男,转头想要拉齐忆烟。低头看到她脸上贴的两片虚假的小胡子,想了一下还是一把拉住了程家民。
“程公子,不如去我房里坐坐?我给你们弹小曲儿好不好?”
“不必了,我们还是坐大厅吧。”程家民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把胳膊从胭脂姑娘的怀里抽出来,可一不小心又碰到她胸前颤巍巍的两坨肉,羞得满脸通红。
胭脂姑娘笑得前仰后合,可这样的表情,就暴露了她眼角的细纹。
胭脂姑娘像个人体挂件,挂在程家民的胳膊上,又回头看了一眼齐忆烟和她身后的玉华玉秀:“小公子,你个子不够高,姐姐抱不到你,就自己跟进来吧!”
齐忆烟也不介意,还从袖袋里掏出一把扇子,像那些酸秀才似的,一边走一边摇,跟在胭脂后面进了翠仙楼。
锦儿好奇地借着齐忆烟的眼睛东张西望。
〖这里的小姐姐怎么一个个穿得都跟玲妃君君似的?连走路的姿势也像!难道这就叫风情?〗
【这不叫风情,这叫风尘!】
〖什么叫风尘?我只知道风尘仆仆。〗
【这个……回头有时间,你自己去问问爹爹吧。】
〖我不敢,你去!〗
【我也不敢!】
胭脂姑娘拉着几个人进来,问:“小公子想坐哪儿啊?”
齐忆烟问:“你们这楼上楼下的有什么区别?”
胭脂笑道:“当然是越往上越贵咯!”
程家民悄悄给齐忆烟解释,翠仙楼一共有三层,一楼是大厅,坐的都是散客,来这里的都是普通的瓢虫。
二楼是设了隔断的小包厢,能看到对面看台上的表演,一楼若是想看表演,就得仰着头。
当然,二楼就尊贵一些,没有百两银子,是上不去的。
三楼是姑娘们的房间,在楼下互相看对眼了,便可以去楼上,关起门来,坐坐就做做。
程家民还特地强调:“无论坐在哪儿,你的一举一动都是要花银子的,喝茶要花银子,喝酒要花银子,吃东西更要花银子。还有若是收了姑娘的手绢什么的,也是要花银子的!”
齐忆烟肉疼地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我还是坐一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