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光,地狱也会有光吗?还是说上帝看她可怜,她这辈子也没做什么坏事,所以,起了怜悯把她带到了天堂。
乔雨桐睁开双眼,大片的白光中,她看到一个人逆着光,慢慢从那片白光中走出来,那个人的身影从模糊,渐渐的轮廓清晰起来,好像很熟悉。
“醒了?”
乔雨桐再次眨了眨尚在迷蒙中的双眼,视线里,这个人的样子清晰起来。
陈先生?
眼前穿着考究,让人不觉仰望的男人,可不就是陈岩。
“怎么,还有哪里不舒服?”
乔雨桐脑袋停滞了一秒钟,后背的伤也随之越来越痛,像一把闸门的钥匙,之前可怕的经历因为这清楚的痛意涌入脑中,那些令人作呕的男人,污言秽语,鞭打,鲜血......,她攥紧手心,努力压抑那天的记忆,强装镇定的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对他摇了摇头。
陈岩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倒也没说什么,有些事情必须她自己化解,比如,那天的经历。他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也的确如此。陈岩拿起桌上事先准备好的材料文件,递给乔雨桐。乔雨桐不明所以的接过来,首页的四个大字就这样闯入她毫无防备的视线--结婚协议。
手里的这几张白纸黑字,突然变得沉重。她似乎猜测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她这样的条件,陈先生这样的优秀,实在让她无法理解,也不敢去理解,放下手里的协议,看向身旁的陈先生。而他,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脸上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谈天一般的对她说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份协议书里声明了你能得到的利益与好处,你奶奶以后的住院治疗费用,你欠谷家所有的债务,乔家之前的房子我也给买了回来,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帮你处理好,你以后也不需要去卖花挣钱,如果想去上你之前选择的大学,也可以。当然,没有什么是没有条件就可以得到的,我的条件就一个”
乔雨桐不由得紧张起来,她眼前的是一扇门,那扇门不知道是通向光明,还是黑暗,她站在门前,屏息等待着。
“做我的陈太太,而且,我还有一个要求”
陈岩看似随意的盯着乔雨桐,就像盯住一只进入他领地的猎物,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忠诚”
那天之后,发生了很多事,谷家的人来找过她,谷叔叔,杨阿姨,谷夏,当然,陈先生当时都在她身边,她不能说的,不会说的,他都一一代她说了。她竟然有些窃喜,像是偷来了一件法力无边的宝物,这件宝物会帮她解决所有她不想解决不想面对的事,大概是因为,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至少还有一个人可以让她暂时的歇歇,虽然她心里知道,这是暂时的。
谷夏后来单独找过她,他说陈先生不是个好人,他深不可测,没有任何底线,她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笑了,因为她知道,而且,她从没有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只是互取所需而已,陈先生需要一个人结婚而已,也可以说,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来扮演他的陈太太。若不是她不会说话,对陈先生构不成任何威胁,任何顾虑,他又怎么会选择她呢。
乔雨桐双臂撑在阳台的栏杆上,不知怎么又想起那个骄傲的像公主一样的女孩,杨子桐。
那是她与陈先生达成协议的四五天后了,杨子桐哭得一脸伤心的跑来找陈先生,陈先生那样忙的人,怎么可能一直呆在她的病房里,所以她一个人面对杨子桐的一声声质问,若不是一旁有陈岩人拉着,她很有可能再在医院里住上一个星期,那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哭得这么伤心,仿佛整个天都塌了。原来,爱一个人,真的可以变得不再是公主。当天下午,忙到几天都没见到的陈先生出现在她的病房,将已经哭哭笑笑傻了半天的乔雨桐带走了。当时啊,她自己一个人呆在偌大的病房里,第一次觉得世界清静了也没那么好,清静的有些寂寞。
再后来,杨子桐那个小公主再也没来找过她,有一天突然想起她来,就心血来潮的问了一下,陈先生简单的说了她的近况,那个小公主竟然突然跑去当兵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有愣了几秒钟,最后看着陈先生专心看文件的面容,她摇着头笑了,爱一个人,也真的可以将自己变成另一个样子。那个小公主,这么娇气的人竟然会去当兵,愿意去吃男人都不见得吃得了的苦,不是因为陈先生又会因为谁?
仅仅在军队里呆了两年,杨子桐就坐到了不一般的位置,虽然说会有她的家族在背后给她支撑,但如果自己完全没有能力,也不会成长的这么快。乔雨桐看着远处的风景,凉风袭来,她有些冷的抱住自己的双臂,大概是因为听说,最近几天因为一些公事,陈先生跟杨子桐接触有些频繁,所以才会想到两年前的往事吧!乔雨桐无不可的笑了笑,想想今天教授讲的课,唔,她还有很多东西要看,还有论文要写。抛开这些纷乱的思绪,回到自己的房间做功课去了。
凌晨多一点,玄关门被打开,西装白衬衫的陈岩从外面进来,尚还打着领带,穿着正式的不能再正式。这里是他给乔雨桐安置的家,其实并不长回来,一是陈家本家是在意大利,二是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一楼的大厅里还点着夜灯,不太明亮,但足够视物。四周扫了一眼,还是上个月离开时的样子,没有什么变化,视线停驻在远处的露天阳台上,幽若的光亮下,那里绿意融融。
有几节台阶,连着阳台和外面的花园。这座花园是陈岩专门为乔雨桐开垦出来的,知道她平时喜欢花草,就随口叮嘱了一句。陈岩站在阳台上,轻轻拨弄了一番身旁不知名的叶子,花园里倒是变了一番模样,之前那些花草都被移植出来放在阳台周围,如今这里一根草也没有。沿着台阶走下去,脚下的泥土一看就是翻过的,陈岩挑眉,不知道这只小白鸽种了什么。
陈家有个成文的家族规定,接任陈家的家主必须已婚,所谓成家立业,这是几代陈家人立下的规矩,一时间难以打破,更何况陈父突然身亡,更是让陈岩猝不及防,毫无准备,当时陈家内忧外患乱成一团,他只有一天的时间做决定,当即权衡之下,选择找一个人做陈太太。找人结婚容易,但听话懂事的又好掌控的,短时间内确实难找,当时,他想到了见过几次面的乔雨桐。他知道她不会拒绝,在作出决定的那一刻,就立即让人准备好了一切材料文件,在她尚未知晓的时候,乔雨桐这个人,已经成为闻人皆畏惧几分的陈家家主的夫人。最后,她确实也没令他失望,接受了成为陈太太的建议。从确定夫妻身份到现在,差不多用了两年的时间,从高层到各地区下家,内外关系人脉,偌大又纷杂的陈家才终于被他掌控。夫妻,这两个词对于他们两人来说,真正是有名无实。
夜晚的风很舒服,一天的疲乏似乎都没有了,但陈岩也只在花园里待了一会儿,就拿着脱下的西装外套,一边扯下领带一边往楼上的卧室走去。楼梯左手边方向是他的卧房,而乔雨桐的在楼梯口右手边方向。陈岩本来向左迈的脚停了下来,向右边那间房看了一眼,门没有关严,里面的光从那道缝隙倾泻出来。松开解了两颗衬衫扣的手,抄在裤兜里,不紧不慢的往那走过去。
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推,门无声的被打开,灯亮着,桌前的人却趴在上面睡着了。陈岩在门外看了两秒,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本来是要离开的,但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脚步也放轻了些。晚风从大开的窗户进来,吹动桌上的书页唰唰作响,一只修长的手将窗户关上,书页慢慢落下,房间里安静了不少。这样趴着睡觉,明天一早脖子势必要难受。还没等陈岩将她拍醒,乔雨桐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乔雨桐一双乌黑的眼睛还带着些雾气,显然是没睡醒的状态。她确实没睡醒,一双眼直直的望着陈岩,觉得这次做的梦实在太真实了,突出的喉结,松散的衬衫,陈先生那双好看的手拿起她的书,作势要看的样子,简直不像做梦。
“醒了”
乔雨桐眨了眨眼睛,抬起头从桌上起来,僵硬的脖子告诉她这确实不是梦。她一边揉着脖子和肩膀,一边仰望突然降临的陈先生,看他衣服还没换,似乎刚回来。
“你学的什么专业?”
陈岩随意的坐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翻看手里的书。他今天才发现,他的太太已经上了两年大学,而他却还不知道她学的是什么。
乔雨桐从桌上随便拿了一张纸,用一只木质铅笔唰唰写了几个字:艺术文化史。
陈岩扫了一眼那几个灰色字迹,怪不得这本书上都是一些著名的画作。他随手翻着,一页翻过,正好是乔雨桐喜欢的一幅作品,她伸手点了点那张画像,右手在纸上写几个英文单词:sadorhappy?
不得不说,有时候英文相比中文更简单一些。
陈岩靠坐在桌上,视线很好,视线微动就能看到她写的问题。只见他嘴角一勾,声线低的迷人,道,
“你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