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到了足够的资源, 钟采就兴致勃勃地拉着邬少乾跳上马车,回小院去。
路上,钟采跟他商量着:“咱俩是回琨云城, 还是在外面多玩几天?”
邬少乾说道:“看你想法。”
钟采就想了想, 说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干脆在外面多待一段时间。反正阵盘和契约符都买好了,待会儿我就先契约一品的, 开始炼制补气丹。要是运气好能出极品的,咱们就一起去山里狩猎啊!你也可以玩玩弓箭……”说着他侧头一笑,“这么久没动弹, 你身子都僵了吧?”
邬少乾一边耐心地听着, 一边点头附和。
“好, 待多久你说了算。”
“你肯定没问题。”
“正好去活动活动筋骨。”
不知不觉间,马车抵达小院。
向霖跳下车,替两人推开院门。
钟采一边和邬少乾说话,一边走了进去。
向霖将门紧闭,安静守着。
负责看院子的巧荭、碧岑也都活动起来, 将早已准备好的温水巾帕、茶点尽数送来,为二人解乏……
·
小院中的修炼室不大, 只有两丈见方。
靠左边的墙边满满当当好几大篓子的药材。
钟采就在不远处炼丹, 全神贯注的。
右边则是一张硬木打造的大桌子, 上面摆满了符箓材料。
桌前站着邬少乾,手持符笔, 在符纸上仔细地绘制着。
大约在一刻钟后,丹炉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钟采凝目注视着炉膛里的那缕跳跃的火焰,左手手指轻柔地拉动,就好像在牵引着什么无形之物, 那火焰则随着这样的牵引而忽大忽小。
突然间,钟采低声喝道:“收!”
主炉的腔子里霎时发出清脆的响声,接连不断,好似无数的珠子弹动。
此刻,这清香稍稍浓郁了一些,其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丝尤为清透的气息,沁人心脾。
钟采倏地明白了什么,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凑到了丹炉前,朝着里面看去。
“一、二、三……”他兴高采烈,活蹦乱跳,“有十一颗!啊啊啊!老邬!只差一颗我就可以炼出满丹了!我达到顶尖丹师的水准了!”
邬少乾立刻停下笔,起身走到丹炉前,看向主炉腔子。
果不其然,那里正有很多颗丹药转动着,圆滚滚的十分引人喜爱。
钟采兴奋地指着其中一颗,嚷嚷道:“你看那个,是不是极品丹?!”
邬少乾的视线随着钟采所指的方向落下。
那颗丹药圆润雪白到毫无瑕疵,散发出的香气稍浓却清新无比,仔细看去,仿若有流光划过……不错,这就是极品丹药的征兆!
邬少乾略带急切地挑出那颗丹药,捏在指尖,递给钟采。
“我觉得是,你看?”
钟采盯着丹药,快速地分辨。
一小会儿后,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它!就!是!”
邬少乾也忍不住笑开了。
“厉害!之前没出极品,只是因为没有木火在手而已。”
钟采眉眼灿烂。
邬少乾笑得更开心了。
——两人心情都是极好,因为钟采刚刚所出的十一颗丹药,除了一颗极品以外,剩下的全都是上品。
·
逛街归来后已经过去七天。
钟采在第一天就用契约符把一品木火契约了,只是他还没开辟秘藏道宫,木火用完以后依旧只能储存在玉筒里,又把玉筒跟其他木火一样放在祭坛里存放。
契约木火的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它是活着的一样,跟钟采的意念相连接。但如果要操纵木火,则需要以控火诀来进行牵引,每次掐诀都要消耗一定的玄气。
钟采对木火的操纵是有个熟悉过程的。
在刚用木火炼制丹药时,他的成丹率降低到只有三成,而且每天最多只能炼制十炉,出丹的数目也仅仅三四颗而已。
但值得庆幸的是,木火对祛除杂质很有效,所出的丹药最差也是中品。
随着时间的推移,没过去两三天,钟采就对木火如臂使指了,控火诀也是熟练无比,仿佛他天生就该是吃这碗饭的,着实没有太多的瓶颈。
到第五天时,钟采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前的丹术水准。
第六天时,钟采丹术再有进步,成丹率达到了九成以上——炼制二十炉里只失败了一炉,所出的绝大多数都是上品丹。
如今这第七天,他有如神助,不仅每一炉都成功,每一炉出丹还都是八颗上品!
而刚刚炼成的一炉,更是最出色的一炉。
钟采突破了超凡丹师的瓶颈,顺利晋为一级顶尖丹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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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为止,一共炼制出中品丹一百一十六颗,上品丹三百五十四颗,极品丹一颗。
丹韵新增一千两百九十九缕。
大丰收!
钟采容光焕发,大声嚷嚷:“老邬!琨云城最有天赋的丹师是不是我?!”
邬少乾斩钉截铁:“是!附近城池加一块儿,最有天赋的也是你!”
钟采意得志满,叉腰大笑:“不愧是我!”
邬少乾非常捧场,给他比了个拇指:“不愧是你!”
——类似的对话,几乎每次验丹的时候两人都要来一次。
两人傻乐了一阵子。
钟采喜滋滋地让邬少乾把极品补气丹收起来,豪爽地说:“以后你的补气丹我全包,你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邬少乾果然把丹药收起来,在欢喜之余,也很感慨。
刚被废的时候,他哪能想到还有如今的光景呢?
这一切,都是因为钟采。
邬少乾不由又看了看钟采,眼神深处,隐有炙热。
钟采没什么所觉,只是高高兴兴地把药材理一理:“老规矩,所有的极品丹都给你留着,中品上品的让青空傀儡去卖,下品的卖给邬……”说到这,他顿了顿,“等等,我以后炼出中品的几率只怕都不大了,下品还能不能出啊?”
邬少乾眨眨眼,眼神恢复清明,面色则带了几分奇异。
阿菜这话虽然是实话,可要是被其他丹师听到,恐怕就想揍他了。
钟采还在咕哝:“总不能还专门为了邬家浪费药材炼制下品吧,太不划算了,可要是卖中品,我又不高兴……”
每次这样被钟采偏爱,邬少乾都很喜欢。
邬少乾含笑说道:“以后你总要学着炼制其他丹药,但凡出现下品就都留着,在合适的时候挑上几颗应付就是。”说到这,他稍作沉吟,“你丹术精进太快了,中品的也别全卖了,也留一些存着。实在出不了下品时,取个两三中品,彰显天赋也无不可。”
然后,他把之前没用到的上品补气丹都拿出来,交给钟采收着卖。
足足六百零四颗。
钟采撇撇嘴,故作任性道:“我就是不想卖中品给邬家!”
邬少乾说道:“那就不卖。”
钟采见他铁子这么配合,又咧嘴笑了起来。
“好吧,我知道你说得对,留上几颗有备无患嘛。”
邬少乾则说:“不必顾忌,没什么比让你高兴更重要。”
钟采的心情诡异地愉悦,但还是一个绷不住,勾住邬少乾的脖颈就往下压,大声嚷嚷:“哎!你这家伙太肉麻了!”
邬少乾顺势低头,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人钳住。
然后,他慢条斯理地扒拉钟采的脑袋,慢悠悠地说:“我不仅肉麻,我还动手动脚呢。”
钟采脑袋晃悠来,晃悠去,还在忿忿反击。
“……迟早有一天,药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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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打打闹闹够了,邬少乾才把钟采拉到大桌前。
这些天钟采在炼丹,邬少乾也没闲着,制出了很多符箓。
钟采抬眼瞧,就见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四叠符箓。
邬少乾一一指给他看,介绍道:“这是下品净尘符,依次是中品、上品、极品。”
钟采“哇”地一声叫出来:“老邬!你居然这么快就制出极品符箓了?太厉害了吧!”
邬少乾顿时有点神采飞扬,还有点飘,但很快就轻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坦白道:“我的情况跟大多数符师都不同。他们得从低等级往高等级练,而我是跌落境界。”
“在力量的掌控上,我是从高处俯视低处的,才能这么快制出极品一级符箓。如果我现在还是开光境,直接去制三级符箓,就会困难很多……”
就这样,邬少乾给钟采讲了些关于制符的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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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符箓图谱,是由符文和符图组成。
符师制符是将玄气注入符笔,再通过符笔与符墨交融,将图谱绘制在符纸之上。同时玄气、符墨、符纸都在图谱蕴含的奇妙韵律中彼此呼应,最终形成一张符箓。
要想绘制成功,第一个难点是绘制的玄气和符墨的分布。
如果玄气的输入和符墨的浓淡不够精细、准确,就很容易因为线条断裂而失败。即使能够勉强绘制完成,符箓的品级也不会高。
第二个难点是领悟图谱。
不单单只是记住,还要能感知到甚至领悟出每一笔符文、符图怎么绘制更贴合符箓的韵律,越是贴合的,符箓品相越好。
制符天赋薄弱的人,在观摩符图的时候根本感知不到那种属于符箓的韵律,也难以自行判断出每一笔需要多少玄气、多少符墨、用何种笔触等,就只能靠水磨工夫花费很多年来努力绘制出图谱,但最终可能是能量分布不均、笔法没有灵性,能成的大多也仅仅是下品符箓而已。
邬少乾在符箓上的天赋不错,悟性也不错,再加上早先他修炼对玄气、自己身体以及力量的操纵都很精细,所以记住符箓图谱以后,尝试绘制时居然没有碰到多少为难之处——仅仅在初期报废了几张,接着就顺利地制出了下品的净尘符。
没两天,中品、上品都出现了。
又两三天后,极品净尘符也顺利被绘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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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采捏着符箓“唰唰唰”地数。
“下品净尘符十八张,中品六十五张,上品两百二十,极品一百九十八!”他两眼明亮到仿佛在发光,再次猛夸道,“老邬!你真的太厉害了!!甭管什么理由,反正就是你太厉害了!”
邬少乾当然知道自己是有点天赋,但相比起钟采在炼丹上的天赋来……他自问恐怕还是逊色不少……不过被钟采这么夸赞,他很开心就是了。
“所有的极品净尘符都给你。”邬少乾也终于可以这么豪爽一把了,“其他的也不用卖,上品的给向霖用,其他的就交给家里的几个仆婢,让他们拿去做些细活儿。”
钟采冲他竖起拇指:“就这么办。”
然后,他乐颠颠地把极品的那一叠收进芥子袋里。
——不同品质的净尘符的清理能力是不同的,越是品级高的,清理得越细致。而极品净尘符不仅能清理掉丹炉里的杂质,还能除去残留的气息,最适合拿来清理丹炉了。
邬少乾微微一笑:“用完了就告诉我。”
钟采毫不客气:“那是当然,还用提醒?”
邬少乾的心情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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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决定了,两人还真就没回邬家,而是续租小院,还在丰云城里住着。
早在拍卖会结束当天的深夜,青空傀儡就隐匿身形,顺着钟采的气息与两人会合了——钟采早已将它滴血认主。
而它出售、拍卖丹药所得的几千金子与大笔玄珠,自然也就都到了钟采的手里。
钟采专门空出一只芥子袋来存储玄珠,又把芥子袋放进自己的祭坛,才觉得万无一失。
之后,钟采把三百玄珠的零头交给青空傀儡,并列出一张长长的清单,让它多换几个城池收购药材——大多数都是一级二级丹方的,上万份地买。
青空傀儡自然照做,一连好些天都奔波在外。
它换了一身蓝色的袍子,又戴着兜帽、面具,还收敛了气息,看着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不愿透露身份的散修。再加上它分散购买众多药材,自然是不会引人怀疑的。
七八天后,青空傀儡才悄然回归,将大量药材交给钟采。
至此它还剩下两百多玄珠没用完,但也还是由它收着,随时听吩咐跑腿。
唯一遗憾的是,天星商行也没有优昙花雾的存货,只能以后找机会去更大的城池碰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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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采和邬少乾的生活依旧低调,且充实。
炼制一级丹药的时候,刨去处理部分药材和清理丹炉的时间,只算开炉以后的过程,一个时辰最多只能出丹四炉。
钟采在熟悉木火后,很快就达到了这个水准。
他每天照旧开炉二十次,把七个时辰的炼丹时间压缩到了五个时辰。而多出来的两个时辰,他会用来琢磨新丹药的炼制方法。
而邬少乾把时间分成两个部分。
每天晚上处理出钟采第二天要用的药材,白天则用来绘制净尘符。
他也只绘制净尘符。
渐渐地,邬少乾绘制净尘符的水平越来越稳定,但凡制符,都是极品品质。
钟采炼丹时也因此变得“奢侈”起来——每逢一炉炼完,直接用符箓清理干净,简直是节约时间的一把好手。
当然,钟采的丹术也越来越强了。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钟采在护首丹、阳极丹和补气丹这三种丹药的炼制中,每一炉只要成功出丹,都可以成就满丹十二颗,其中还至少包含一颗极品丹。
在衡量一级丹师的能力时,这样的水准被划在最高一档——大丹师级别。
契约了木火的钟采仿佛被打破了某种桎梏似的,从顶尖丹师提升为大丹师,花费不过短短几天时间而已。
更甚至,护首丹和阳极丹的出丹率达到九成,补气丹居然能够百分百炼成!
同时,这段时期钟采炼出了相当数目的三种丹药,后期已经只出上品和极品两种品质的丹药了,新增的丹韵达到一万零八十五缕。
·
钟采和邬少乾面对面地坐在修炼室里。
邬少乾的表情很严肃,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他眼里的担忧。
钟采好笑道:“老邬,你垮着个脸干嘛?我只是要突破,又不是要生孩子。”
邬少乾噎住——阿菜到底是个什么扭曲的脑回路?
他额角的青筋暴跳,没好气地说道:“你要是真生孩子,我还得跟你道喜呢。”
钟采哈哈大笑:“我生孩子,那不得是同喜啊?孩子他爹?”
邬少乾:“……”
虽然一言难尽,但是,凝重的气氛就这么被打散了。
钟采眼见邬少乾表情逐渐趋于空白,连忙捶了他一下,说道:“放心吧,我这次可是用极品阳极丹突破的,绝对不会炸了脑子。”他双手比划,“别忘了,极品是十成防御啊!十成!”
邬少乾轻轻呼出一口气:“你说得对。”他强调着,好像是在坚定信念,“十成。”
钟采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又一把将人搂住,也不再嬉皮笑脸了。
“老邬,我一定会小心的。”
邬少乾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就在门外守着你。”
·
邬少乾的确是关心则乱,他太紧张了,因为钟采要尝试从天引四层突破到五层了。
尽管钟采已经做足了准备,在炼出极品的阳极丹后又调整了好几天的心情才要开始,邬少乾依旧有些忐忑,心绪不定的。
这几个月一直都有钟采在身边,所以邬少乾的心态才能这么稳定,可要是钟采他……他无法想象没有钟采的未来。
所以,邬少乾只能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有十成防御。
十成。
·
钟采独自待在修炼室里,盘膝而坐。
祭坛化为一粒微尘,落在钟采的发间,不断地吞吸天地之气,并将其引导,丝丝缕缕地进入钟采的身体之内。
钟采含住一颗极品阳极丹,任由它的药力散发开去,变成一道道的热流,迅速地汇聚到他的头颅上,包裹所有的颅骨,形成一层坚不可摧的薄膜。
天地之气进入体内后就会化为玄气,钟采操纵着这些玄气,来到头颅之处。
颅骨,由二十三块骨头组成。
就从下颌骨开始吧……
·
天引境一共十二层。
前三层淬炼皮肉,再三层淬炼骨头,七到九层淬炼血液,最后三层打通经脉。
而这其中又有三个致命的门槛,分别是第五层淬炼颅骨(炸掉脑子)、第七层淬炼心血(炸掉心脏)、第十二层贯通任督二脉(炸掉全身经脉)。
要想突破,单纯靠自己是九成九会死,必须服用珍药或者丹药才有更多生机。
可就算这样,死在这几关上的人也在五成以上。
为了给自己多一点胜算,修者往往会在这几个门槛上耗费掉大量的时间。
·
钟采双目紧闭,玄气缓缓地渗入了下颌骨中。
细微的疼痛过后,骨头隐隐有些发痒。
这就是已经开始淬炼了。
当玄气越来越多地注入骨头后,痒意也越来越强烈。
钟采曾经淬炼四肢骨头时也是类似的感觉,所以早早做足了准备。可他还是有点低估了这种痒意对自身的影响,整个脑子都要麻了似的,“嗡嗡”地很难受,比四肢骨头被淬炼时的麻痒强烈好几倍。让他恨不得疯狂甩头,摆脱这种痛苦。
也因为这缘故,钟采操纵玄气时出了点岔子。
有一缕玄气倏地拐了个弯,就往脑子里冲去。
钟采连忙控制,险而又险,那玄气只稍稍碰上了那层保护膜,冲击力不算大——那道防御轻易地将之抵挡住,就好像用手指轻轻触碰水面,几乎都生不出什么涟漪来。
防御的确很强,而且哪怕防御不存在,应当也不会对脑子有什么损伤。
然而钟采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难怪以修者对玄气的掌控力还容易炸脑子,原来根本就是淬炼难度的区别。
连钟采这样精细掌握了木火的丹师都难免“手滑”,何况是其他没他这份经历的修者?
钟采顿时更加警惕,并没有仗着防御就真的大开大合淬炼,自己的脑子怎么谨慎也不为过,慢点就慢点,总比炸了强。
下颌骨的麻痒依旧,钟采一点点地淬炼,逐渐深入,徐徐往四周的颅骨扩散,再延伸而上……
·
这一淬炼就是整整三天。
钟采总算是将整个颅骨都粗粗地淬炼过一遍,到这个时候,阳极丹的药力才倏然散去。
现在他已经顺利突破到了天引境五层。
接下来他每天的修炼就是精炼颅骨,再引入骨头里的玄气就不会再横冲直撞了,而是始终沿着已经“走”过的路径去,脑子也不会再有危险。
精炼的速度会更慢,服用补气丹则能加快这个进程。
等颅骨精炼也完成后,钟采就可以开始淬炼剩下的那些骨头,就是天引六层了。
·
钟采修炼了多久,邬少乾就盘膝在门口等了多久。
当修炼室的门打开时,邬少乾瞬间起身,转向门口。
欢快的人影蹦跶出来,一瞬扑到邬少乾身上,给了他一个恶狠狠的拥抱。
“老邬!我突破啦!”
欢天喜地的大嗓门在邬少乾的耳边炸开,震得他的耳膜嗡嗡响。
邬少乾的那点焦躁情绪,自然而然地被炸没了。
留下来的只有由衷的喜悦,让他忍不住同样恶狠狠地回抱,一切尽在不言……
“呃!”钟采倏地发出仿佛被掐了脖子的动静,然后瓮声瓮气地呛咳道,“老邬你用那么大劲儿干嘛?快松开松开!我要被你抱死了!”
邬少乾:“……”
·
一阵兵荒马乱后,钟采和邬少乾总算是找了个地方安静坐着了。
碧岑他们早准备好吃食,摆了满满的一桌。
不过仆婢们并不过来打扰,很快就退下了。
钟采赶紧动筷子,大快朵颐。
邬少乾看他脸色红润,应该一直都很顺利,也算真正地放了心。
钟采一边吃,一边口齿含糊地说:“突破是喜事,说不定会运气好,咱俩待会儿回一趟房间,来个十连试试。”
邬少乾给他夹了几样菜,笑道:“红的那个?”
钟采说道:“目前最划算嘛……”
·
主屋里。
邬少乾接过钟采递过来的一把玄珠,都送进隔绝阵盘的凹槽里,再迅速输入一道玄力。
刹那间,阵盘被激发,将整个小院完全笼罩。
钟采笑嘻嘻,将祭坛释放出来。
于是,赤红色的祭坛就把所有空地都占满了。
两人一起走上去,来到那个凹坑的前方。
一大片明媚的彩霞飘飘浮浮,显得无比绚丽。
正是足足一万多缕的丹韵。
钟采神采奕奕地指挥着献祭,下达了指令:“使用一万丹韵,进行红焰池十连!”
凹坑里的火焰翻转,化作一片红色的火焰。
大量的丹韵直投而下,喷吐出十个赤红色的封子。
钟采把红封全都摘下来,一股脑地塞给邬少乾。
邬少乾一怔。
钟采严肃开口:“老邬,今天所有的都交给你来开。”
邬少乾明白他的用意,点了点头,就准备开启。
但钟采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邬少乾看向他,有些疑惑。
钟采更严肃了,叮嘱道:“别忘了,你要一直念叨‘开魂髓灵心’,绝对不能停。”
邬少乾:“……好。”
钟采这才松开手。
邬少乾就学着钟采上次那样,用玄力将所有封子一起打开!
跟上次的场景没什么区别,在钟采和邬少乾的注视下,十个封子嗖嗖而出,在半空排开。
钟采立刻开始叨叨。
“魂髓灵心!出魂髓灵心!一个不嫌少十个不嫌多!就要魂髓灵心!”他还催促自家哥们儿,“老邬,快念!表达咱们的期盼!”
邬少乾立刻轻动嘴唇,无声地做出口型。
钟采却不满意,强调道:“大声点!要有诚意!快!”
还要出声?邬少乾顿时有点发窘,耳根也微微发烫。
但是眼见钟采半点不羞耻、这么为他努力的样子,终究还是真的加大了音量。
“……魂髓灵心。”
“出魂髓灵心。”
说着说着,邬少乾也就淡定了,继续念叨的时候,语句也更清晰了。
而半空的那些封子,就在两人这殷殷期盼中陆续开启。
·
五个红封抖啊抖,抖出的大片烟雾消散后,齐刷刷出现五块下品玄石。
钟采和邬少乾对视一眼。
这个……运气也不能说差吧。
尽管玄石是常出的资源,但价值还是很高的。
两人再看向剩下的五个封子。
其中一个封子上,金光转一圈。
出现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是三阶功法《霸刀诀》。
又有两个封子上,金光连续转两圈。
四级爆炎符一张,只有一击,但对悬照境修者也有不小的杀伤力。
四级上品牵魂丹一颗,能完全治疗开光、悬照境修者的元魂伤势,对融合、筑宫境修者的受损元魂也有一定的用处。
再有一个封子,金光转三圈。
所出的资源一串传讯玉佩——由一块主佩和八块子佩组成,属于组合型的五级玄器。
主佩可以跟任何携带子佩的修者进行对话。
最后那个是保底,爆发大量金光。
一株六级珍药,碧玉琉璃香,是碧玉琉璃丹的主药。
·
钟采一边收拢这些资源,一边叹了口气。
邬少乾默默地帮忙。
钟采看了看邬少乾,又叹了口气。
邬少乾认错道:“是我最开始声音太小了,重视不够。”
钟采:“……”倒也不必如此真情实感。
其实这回邬少乾的运气挺好,开出的大多都是偏高等级资源,只是可惜没能抽到想要的而已。
但他俩也都明白,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才刚得知这种天材地宝的存在,转头来个十连就能立马把它弄到手呢?
钟采张开胳膊倒在石座上,调侃道:“念叨也不是完全没用,那颗牵魂丹就是治疗元魂的嘛,就是不那么对症而已。咱俩多抽几次,迟早能来个精准的。”
邬少乾完全支持他的说法,眼里带着笑,给出了新的提议:“下次咱们买个隔音阵盘,扯着嗓子大喊,必然能增加几率。”
钟采扭头看过来,喂喂!太过火了吧!
邬少乾坐在他旁边,低头也看他。
然后,两人都乐了。
·
祭坛上,还有一团彩霞。
钟采挺腰直起身子,喃喃地说:“丹韵好像还剩一千七百八十四。”
邬少乾面带微笑:“是这个数。”
钟采心一横,说道:“青焰池、白焰池也都来个十连!”
邬少乾展开胳膊,搂住钟采的肩。
钟采侧头,撞了撞邬少乾的脑袋。
一切尽在不言中。
·
青焰池十连要花费一千丹韵,能抽出的资源范围在二级到四级。
十个一起开后,出现的资源有:四颗玄珠、二级炼材莹玉石、二级长鞭、三级普通药材(十升濯濯泉水)、三阶追风蝉的蝉蜕、三级下品流星锤、四级珍药化雪眉(保底)。
白焰池十连要花费一百丹韵,能抽出的资源范围在一级到三级。
所得资源有:三金、一级下品补气丹(共二十颗)、一级上品板斧、二级中品朱红华服、二级隔音阵盘、三阶一段蛮兽-灰尾蛮狐的完整狐皮、三阶二段金纹蛮鱼、三级珍药红烟草。
·
两次十连都是钟采献祭后自己打开的。
开完以后,两人挨个儿地看了看。
“居然还有下品补气丹?”钟采拿起丹药瓶子看了看,“价值才二十银,还不如直接给我一金呢!”
邬少乾有些忍俊不禁,说道:“这该是你的伴生宝物太贴心,替你准备了方便交差的东西。”
钟采的表情一言难尽,随手把瓶子收起来,嘟囔道:“要真贴心,就该让我抽到魂髓灵心。”
邬少乾照旧帮着钟采收拾,然后很顺手地那三金零花钱收起来。
钟采遗憾地说:“手气不太行,下次再继续。”然后他又很快振奋起来,说道,“对了,明天咱们去狩猎吧!我刚突破,去适应适应。”
邬少乾自然是答应:“那今晚就好好休息。”
钟采笑道:“得嘞!”
·
丰云城外,山岭中。
钟采跟在邬少乾身后,在密林里走着。
向霖不远不近地跟着,于众多巨树浓郁的蓬盖中隐匿身形,戒备周围的危险。
突然间,侧边的草丛里拂起一阵腥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接近。
邬少乾挽弓放箭,只听“嗖”的破空声后,鲜血的气息顿时弥漫开来,一个重物也同时倒地,压塌了不少荆棘。
钟采凑过去一看,顿时乐了。
“嚯!我没认错的话,这是青斑蛮牛?一阶几段的来着?”
那蛮牛足有一丈多高、两丈长,体型可谓庞大,通身漆黑,只在脊背上有一许多青色的斑点,显得很是神骏——但它的脖颈却硬生生被一箭击断,鲜血汩汩地直往外冒。顶着双角的牛头耷拉着晃悠,只有一层牛皮跟脖颈相连。
死透了。
钟采看一眼蛮牛的惨状,啧啧两声,习惯性地去收拾它——老邬这家伙,还是那么暴力啊。
邬少乾则守在他旁边,关注四周的情况,也顺口回答道:“一阶巅峰的。”
·
把蛮牛剖开、收拾……等等,现在好像用不着这么仔细?
钟采随手就把蛮牛收进芥子袋里,冲邬少乾说道:“走走走,继续打猎去。”
邬少乾就跟他一起走,心情很好地说:“去哪个方向?还是你来定。”
钟采一摆手:“往东!以前每次都往东。”
邬少乾笑道:“好,那就往东。”
·
钟采和邬少乾半蹲在茂密的枝杈里,俯视着前方那头蛮虎。
邬少乾臂上挽弓,神态却很松弛。
他并没有立刻以气机锁定那虎,否则杀气必然释放些许,蛮虎就会感应到威胁,也就很容易走脱这猎物了。
钟采几乎用气声说道:“这头接近二阶了吧,射杀它,然后立刻取血,可以炼制虎血丹。”
邬少乾也同样回应:“放心。”
因为交谈声细小,那蛮虎又相距很远,在不动杀机的情形下,并不会惊动对方。
蛮虎同样在盯着猎物,是一头正在湖边吃草的蛮鹿,比蛮虎弱上很多。但蛮鹿机敏,蛮虎同样希望一击必中,也好饱餐一顿。
邬少乾双眸微眯,肃容时气势凝聚,英俊得相当有冲击性。
虽然看了这么多年,钟采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真他妈帅啊!
同时,他有点激动地等着取血——就是这么信任他铁子!
邬少乾也的确没让钟采失望,在那蛮虎猛然跃起、扑过去咬断蛮鹿脖颈的刹那,他一瞬拉开硬弓,一箭疾出,霎时射中了蛮虎的脖子。
箭的力道极大,就如同先前射杀蛮牛一般,伴随着锐利的风声,也将那蛮虎的脖子打断了。
虎头滚落,虎血迸溅,那庞大的虎躯摇摇晃晃……
钟采瞪大眼:“啊啊啊!浪费好多血!”
说着他一跃而下,飞快地朝那蛮虎的尸体跑去。
邬少乾赶紧也跟着跳下。
他速度比钟采快,追上后一把将人扛起来,更快地抵达了蛮虎所在。
钟采被放下来,手里已经拎着一个大桶。
邬少乾则迅速来到蛮虎的另一侧,伸手抓住虎皮,将前半虎身朝下,就此扛了起来——
这时候,钟采已经很默契地用桶对准颈口了。
蛮虎临死前血液沸腾,这下子哗啦啦的,虎血直往桶里流。
一桶过后又一桶,大概装满三桶时,脖颈里的血也渐渐干涸。
接着,钟采给桶加盖、收进芥子袋里,再用尖刀剖开虎腹,取出虎心来,装进匣子里收妥。
之后,整个虎躯才又被他收了起来。
钟采挺起腰板,拍了拍邬少乾的胸口,指导道:“下次别这么残暴了,要温柔。”
邬少乾轻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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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很顺利,简直好像回到了几年前。
钟采每次都要嚷嚷着邬少乾“残暴”。
邬少乾每次都还是喜欢“一箭断脖”——毕竟这么干既方便又快捷,还不容易被反扑。
不过钟采也就是随口调侃,实际上每逢蛮兽脑袋滚出去后,他都是捡最快的那个。
两人又处理掉一头蛮豹。
钟采神采奕奕地说:“以虎豹为材料的丹药还挺多,虽然咱们今天搞到的都是一级的,也能炼制虎豹通脉丹。天引十层以上的修者吃这玩意可以提升开脉的速度,一定也很有市场。”
邬少乾爽快道:“那咱们趁这机会多猎杀几头虎豹,凑足主药。”
钟采倒是没同意,而是说:“咱俩现在又用不上,先不急。我想好了,先炼养魂丹,然后玉容丹,期间再试试几种兽血丹——刚猎杀的那些都能用。”
邬少乾毫不犹豫:“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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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没有深入山林,尽管要留意周围的危险,但还是很自在的。
只是钟采时不时就要嘀咕:明明他想活动一下筋骨的,可遇见的蛮兽都比他实力高好几个小层次,只能放给他铁子来猎了。
正在钟采嘀咕第十八次的时候,一道残影冲他蹿了过来。
钟采举起了流星锤。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