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跑?”
闷头鞭马的刘巧后悔死了,出来混怎么就没想到给自己买一匹好马!师傅是怎么死的,自己咋就忘了!
一声轻问响在身前,抬眼一看,马头上正轻飘飘地立着个人儿。
刘巧惊叫一声,右手扔出把铁弹子,左手一拍马脖,倒飞出去。
身为飞贼,他的轻功不能算弱,短途也堪称得上是快若奔马。然而再好的轻功若无充足内力支持也是白搭,更何况他的对手在山中生活了五年,轻功练得最勤。
且苏真所练轻功名曰梯云纵!
刘巧急逃猛窜,正回到那酒摊之前,无主的战马踏了踏马蹄,蝉声在烈阳下不断地鸣响。
他立住了身,冷汗在鬓角滑下,三伏天里,刘巧却只觉后脑勺寒气直冒。
毫不犹豫的,回身便拜。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子女嗷嗷待哺,饶了小人性命,小的愿意改邪归正,愿为大侠扬名……”
“好了。”苏真收起剑,心里暗想既然叫的是大侠饶命,那这家伙肯定不是什么正道人物喽?看来老顾的对手也不是什么好人嘛。
“顾海是谁?你们又是谁?”
这个问题问得刘巧有些发懵。
“您不知道谁是顾大侠?”
苏真摆了摆手:“起来说话,我刚从山里出来,不太了解江湖。”
那就好蒙了,刘巧心中暗喜。
“张嘴。”
“嗯?”错愣之下,刘巧的嘴不自觉的轻张开。
苏真一挥手,不知道什么东西直接便打进了他的口中,刘巧连忙想吐出来,却见苏真正盯着他。
苦着脸将那东西咽下。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吧,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我想你也明白。”
刘巧的脸更苦了,痛苦的点了点头。
假的吧,怎么可能是毒药,他怎么会提前准备毒药,一定是假的。虽然这么想,但刘巧的心里却生不起一丝害苏真的想法。
他赌不起。
这是刚出山走江湖的人该有的心机?什么样的师傅能教出来这样的徒弟!
苏真见刘巧纠结的样子不禁暗笑,哥们没走过江湖,可哥们见过的江湖套路比你多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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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别多想了。”
苏真跨过地上的尸体与茫然的战马,坐回了酒摊后草棚中的桌前,倒了两碗酒,示意刘巧不用拘束。
刘巧怯怯的过去,双腿发抖。
“非要让我仰头看着你?”
赶忙坐下。
苏真并未恐吓他,但周旁倒毙的尸体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刘巧——面前这人,绝非良善。
六剑五命,四剑封喉,他曾以为很强的和尚也是一招重伤,两招身死。胆小的刘巧不得不怕。
恐慌不断,终于击破了他心里的防线,不管不顾,端起大碗便满饮入肚。
“要说顾大侠,那着实是一等一的人物!”
看来这刘巧实在是个怂人,喝完酒便壮了胆,屁股坐实,身体也不抖了,将那大碗向桌面上一摔,停了几秒,酒上了头,嘴里的话便突突突的向外冒个不停。
“三年前,顾大侠甫一踏入江湖,便用命保了振威镖局的镖,转战三千里,大战四十一,小战不可数,硬生生的将仇老侠的骨灰运回了五连峰,闯了五连阵,逼得五连寨认下了仇老侠,葬入了青莲山。”刘巧一拍桌子,“人物!仇老侠一生行侠仗义,树敌无数,甫一死便无数仇家寻来。可笑所谓正道,当年仇老侠的恩情,全都喂了野狗!反而一个素不相识的汉子,便因听了个故事,便拔了刀,舍了命,生生闯了三千里,护了仇老侠的尸骨还乡!”
苏真替他满上了酒。
“义行千里,名传天下!解人困厄,扶危救难,三杯重然诺,五岳倒为轻。三年之间,江湖何人不知顾大侠!”仰头饮尽杯中酒,“何人不知顾大侠的侠义,何处不知顾大侠的担当!”
“那你们是什么人?刚才那位丘虎镇三山又是什么人?”
刘巧忽然放声大哭:“他邱虎算个屁,就是个走江湖的小人物!我?我他妈就是条抢屎的狗!”
醉了的刘巧自苏真手中夺过酒坛,仰天大灌。
苏真没拦他,只在那看着,看着他喝醉、发疯、倒下,然后摸了摸他的腰,找到了些散碎银子,丢在了酒摊上,又拍开了坛酒,切了些熟牛肉。
日渐渐西斜,蝉声缓缓消失,明月升上了星空。
刘巧醒了来,顾不得唇干舌燥,连连摸摸脖子,头还在。
“过来,接着讲。”
桌子旁的苏真朝他招了招手,刘巧垂着臂小跑过去,躬着身朝苏真哈了哈腰。
“顾大侠的大旗盟现在与金刚寺开战,江湖上风起云涌,仰慕顾大侠威名的便打算北上帮手,金刚寺控制的势力有很多就在路上拦截……”
“你们就是拦路的?”
刘巧脸上看不出是苦笑还是想哭:“一个人头五两金子,参战便给十两银子,小的家里有老母与儿女……”
“赚了多少?”
刘巧连忙摆手:“小的只是贪那十两银,别说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杀不了人,就是能杀,我又怎么会向他们下手?我就是想混点钱。”
说完他又咬了咬牙:“要是孤家寡人一个,我豁出命去也一定会随着顾大侠大战一场!”
“你叫什么名字?”苏真饮下了最后一口酒,吃下了最后一口肉。
刘巧闻言大喜,问他名字了,没有利用价值的死人是不需要被人记住名字的,这说明他还有活着的价值。
“小的刘巧,愿为大侠鞍前马后。”
见他纳头便拜,苏真脚一抬磕在了他的膝盖上:“我叫苏真,领我去找一趟顾海就放了你。”
“多谢苏大侠,多谢苏大侠!”刘巧忙不迭的鞠躬致谢。
“好了,咱俩先把这……”
“丘虎镇三山,他叫邱虎。”
“嗯,给邱大哥在这立个衣冠冢吧,尸体火化了好运回家乡。”酒摊外已经摆好了一堆木柴,是苏真用青萍宝剑、运澎湃内力一根根劈好的。
苏真去脱邱虎的衣服,却摸到了一封他的贴身书信,大意无非是说自己生平碌碌,平生最畅不过是一次共顾海的豪饮,若见字之人是友非敌则还望将他骨灰送至顾海手中。
火,烈烈的烧起。
衣冠冢好立,刘巧挖了个小坑,堆了些土,苏真寻块木板,算做墓碑。
“邱大哥的邱是?”
苏真转头问了问刘巧。
“山丘的丘。”刘巧也不知,但却不敢说不知。
苏真点了点头,挥剑刻下碑名。
“镇三山丘虎”
“立碑人:顾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