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位兄台昨夜是喝了太多的酒。”
一匹马遥遥停了下来。
炎夏天气,若非昨夜饮酒过多以至胃凉,那谁也不会吃得下热面,喝得下沸汤。
说话的人是位公子,谈不上什么面如冠玉,长相只算得周正,但身上却散着股贵气。
贵气中又藏着灵动,像是富贵人家顽劣儿童。
不过,这贵公子看来也是个痴恋杯中之物的人嘛。
苏真嘴里动作没停,端着碗瞟一眼,手一抬示意他稍等一会。而后,咕咚咕咚的喝起了面汤。
“宝剑岂可无鞘?非为藏锋,只为养锐。”
贵公子不怪罪苏真的无礼,反而解下腰间长剑拔出,将剑鞘向苏真面前掷去,入地三分。
“在下朱良坼,江湖路上,交个朋友。”
贵公子说完拱拱手,也不再搭理苏真,自顾自的一磕马肚,扬尘而去。
终于,苏真喝完了面汤。
“我叫苏真,谢了。”
朱良坼抬了抬马鞭,头也未转的挥了挥手。
苏真拔出青萍宝剑向那剑鞘中一插,刚刚好。回头一看刘巧,却见他一只手里的筷子缠着面条,拿着蒜瓣,另一只手端着碗,张大了个嘴巴正愣愣的看着那公子远去的方向。
“咋了?”
苏真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朱良坼!他是朱良坼!出身寒家却夺得了武状元,六年前黄榜第一,得以归了宗室子弟籍的朱良坼!”
刘巧有些癫疯了,苏真朝他后脑一拍,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黄榜第一?锻体巅峰?自己面前的可是后天境界的宗师!
当然,六年的时间,那朱良坼也必然已经突破,可与他何干?
“说的个啥啊你?赶紧吃,吃完了上路。”
刘巧手一抖,差点把筷子扔了。
好在苏真说的上路真的只是上路。
悠悠晃晃,日落星沉,穿林过府,北上百里,一事也无。
“无聊啊,无聊!”躺在马背上的苏真猛地坐了起来,“不是说有人截杀北上的武者吗?哪呢?还有你那原先的头子,不是师兄弟情深吗?报仇啊,人呢?”
刘巧缩了缩头,少寨主怎么想的他哪知道?
没事?没事才好,你倒是宗师高手,应付得来。可我除了轻功好点,还能拿什么保命?
“打劫!”正说话间,山两侧急急的掉下两堆肉来。
一个胖子的手里拿了把柴刀,另一个胖子竟还扛了杆旗,加起来七八百斤的块头向那路上一堵,别说,真有股子派头。
如果那杆旗不是白色的,就更好了。
“此山是……”拿刀的胖子念了句诗,可念了一半却就忘了,侧头看向另一个胖子。
“是我开。”另一个胖子小声的告诉了胖子,胖子听了,一声呵斥。
“胡说,弟弟你才多大年纪?这路我小的时候就有了。”
扛旗的胖子挠了挠头:“村里老夫子说的就是‘此山是我开’。”
“不对,‘此山是我开’是老夫子说的,所以应该是他开。”
“那不对,老夫子是教咱们说的……”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苏真见那两个蟊贼有趣,说出他熟悉的口号后竟在那争起来谁对谁错,连抢劫都顾不上了,玩心大起,索性替他们补全。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两个胖子生的魁梧,胆子却小的像个老鼠,刀也扔了,旗也倒了,象腿一弯,竟然跪了。
“大王,大王,别杀我弟弟,我力气大,能给大王坠蹬牵马。”这是个当哥的,搂着小弟满脸惊恐。
“大王,大王,别杀我哥哥,我很听话,能给大王刷锅做饭。”这是个当弟弟的,眼中汪汪,快要哭了出来。
“笨蛋,你做饭自己老是偷吃!”
那当哥哥的忽然拉起弟弟,还拿脚去一个劲的踹他,却又舍不得用力,“就会偷吃,就会偷吃,快滚,快滚!”
边说他还边一个劲的向弟弟眨眼。
苏真挠了挠头,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喂,你们两个愿意跟着我吗?”
苏真朝着他俩喊了一句,刘巧向苏真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俩胖子对视一眼,憨憨的问了句:“有肉吃吗?”
“管够。”
两个胖子,大的叫牛大,小的叫牛郜。
一个扛着旗,走在前头,一个拖着刀跟在后头。
苏真看了眼前面的那杆白旗,怎么看怎么别扭,回头望了望二指拖着柴刀刀柄,刀尖拖在地上,惫懒的牛大,一捂额头,马背上一倒,睡他狗日的去球。
两个家伙他本来可没想收,是那菩提突然在脑海中说他两个天赋异禀,要传授些功法给他们。
能让菩提这样评论,那可真是有够厉害了,要知道,菩提曾经评价过三丰真人,那也不过是用了资质上乘的话而已。
山不大,一会儿便出了林子,小路渐宽,道旁一家小店,外面搭着个凉棚。
“小二,四碗牛肉面!”
苏真觉得,既然又加入了二人,自己的队伍比之西游探险团都多了一匹马。那无论如何,也算是壮大了吧?队伍壮大了,值得庆祝。
二牛不似刘巧那般,对着苏真害怕,反而一脸的兴奋,听了牛肉面三个字,一会儿功夫,口水估计都流了半斤。
小二把四人引到了位置上,担惊受怕的看着二牛坐下,生怕自家的凳子不堪重负,就此罢工。
所幸,二牛向那凳子上一坐,它虽吱呀一声响,终究是立了住。
上了面,苏真正要开吃,却见二牛竟然不去动那筷子。
“咋了?”
“和家里的不一样。”牛郜看了眼碗,委屈的说了声。
“那能和家里一样吗?出来跑江湖,哪那么多讲究?快吃。”
牛郜更委屈了,拿筷子一下就全夹起了碗里所有的牛肉,放进嘴里,然后委屈更甚,双目泛着泪光,都快哭了出来。
牛大连忙去哄,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到了牛郜的嘴前,结果牛郜张口又吃了个干净。
牛肉被吃了个干净,牛大竟然有些生气了。
“你怎么全吃了,爹爹怎么说的?不知道谦让吗!”牛大嚷了牛郜一声,自己也委屈了,嘴角一撇,竟然也要流泪。
这下刘巧都看不下去了:“我说你俩今年都多大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动不动就哭!”
“十三。”
“十二。”
我滴个乖!
苏真嘴里的面条差点从鼻子喷出来。
那不行啊,雇童工就算了,还能虐待人家不成!
“小二,上牛肉,不过了,上大盘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