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守门的侍卫喊了一声,打开门上的锁。
看到院子中一片狼藉,侍卫只习以为常地扫了一眼,便低头将一个食盒放在地上。
朱红大门被关上,沉重的铜锁重新落下。
院中下人屋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蓬头垢面的张婕妤顾不上梳洗便直冲门口的食盒。
与此同时,院中主子屋内的大门也打开了。
赵嬷嬷以一种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矫健身姿,先张婕妤一步冲到门口,一把推开张婕妤,夺过食盒。
张婕妤痛叫一声,顾不上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管不顾地冲向了赵嬷嬷:“给我!”
“给你个屁!”赵嬷嬷骂了一声,一脚踹飞张婕妤。
趁着她一时站不起身,赵嬷嬷从食盒中摸出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当着她的面嚼起来。
馒头的香气透过清晨的风飘入张婕妤鼻孔之中,勾得她更是饥肠辘辘路,肚子咕咕直叫。
她已经好几天没吃上饭,饿得头晕眼花,站都站不起来,躺在地上怒骂:“你个老不死的吃独食,早晚噎死你!”
赵嬷嬷嗤了一声,用力把手中剩下的半个馒头往嘴里塞,把整个腮帮子都撑得鼓鼓囊囊,故意动作夸张地对着张婕妤嚼,含含糊糊地说:
“抢不着就别多嘴。你就饿着吧,这里面的东西我就是仍泔水桶里都不会给你吃!”
赵嬷嬷得意地提着食盒往前走去,肥胖的腰身故意来回摆动,扭得花枝乱颤。
从御膳房送来的餐食是两人份,本足够她们饱腹。
可赵嬷嬷忌恨张婕妤差点害她九族惨死,仗着这里无人看管,她便踩到了张婕妤的头上,一人独占两份吃食。
张婕妤已经饿了三天。
她之前几天哪怕能抢到吃食,也很快会被赵嬷嬷抢走,一直都没吃饱过。
张婕妤的身子肉眼可见的瘦削了下去,反倒是赵嬷嬷吃得愈发腰肥体圆。
她哼着小歌掠过张婕妤身旁,张婕妤发了狠,爆发出全力撞向赵嬷嬷。
赵嬷嬷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想喊出声,结果嘴巴一张,那些还没咽下去的馒头碎屑便呛到了气管里。
她连连咳嗽,一时间连背都无法挺直。
张婕妤趁机抢走她手中的食盒,发了疯一般往下人屋子里跑。
赵嬷嬷注意到她的举动,一边咳一边快速追上去。
她一把抓住张婕妤的头发,用力将她往后一拽。
张婕妤重心不稳,摔了下去。
食盒落地,碗碟破碎,里面的馒头、小菜等物撒得满地都是。
这下两人都没得吃了!
“小贱人!自己找死,还想拖我下水!我弄死你!”
赵嬷嬷怒极,发了狠,用力去揣张婕妤。
张婕妤不甘示弱,捡起地上锋利的碎瓷片就往赵嬷嬷身上刺
“啊!”赵嬷嬷痛叫出声,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用力扇在张婕妤脸上。
张婕妤怒极,伸腿不断去踹赵嬷嬷。
两个人便这样毫无形象地在地上扭打起来。
碎瓷片扎到两人,划破了她们的衣服,流出血来,两人都没注意到。
“住手!”
直到侍卫怒吼一声,她们被吓了一跳,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本能地朝院门口望去。
看到门口的人,赵嬷嬷一惊,
趁着张婕妤发愣,她先一步踹开赵婕妤,笑盈盈地站起来行了个礼:“奴婢给霍美人请安,霍美人吉祥。”
霍心兰扫了一眼看似狼狈但面色红润的赵嬷嬷,勾起唇角:“嬷嬷这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赵嬷嬷尴尬一笑,想了想,还是决定拍一下霍心兰的马屁:“托您的福,您放心,奴婢没叫您失望。”
说完她斜睨了眼比自己更狼狈百倍的张婕妤,满脸都是得意。
碧珠低呵一声:“放肆!你什么臭鱼烂虾也敢胡扯我们小主?”
赵嬷嬷心中不满,但嘴上连连求饶,还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是奴婢莽撞,小主恕罪。奴婢这张嘴挨打。”
张婕妤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她不愿面对霍心兰,转身迈步往前走去。
霍心兰温柔地喊住她:“那是下人住的屋子,姐姐怎么往那儿走?”
张婕妤恨得磨牙,但还是没有出声。
侍卫开了门就没有再管她们的事,重新站到了门外。
霍心兰身旁只有她的几个心腹。
赵嬷嬷讨好地跟她解释:“您还喊她一声姐姐呢?这样恶毒的人,睡下人屋都是便宜她了。”
碧珠拦住还想上前套近乎的赵嬷嬷,沉声警告:“你犯上作乱,别老惦记拉我们小主下水!”
赵嬷嬷还想说什么,霍心兰掠过她,跟上张婕妤的脚步,走入了一旁的下人屋。
这院中只剩下张婕妤和赵嬷嬷两人,屋子足够她们分。
张婕妤选的这间屋子是贴身大宫女所住,条件还算可以。
张婕妤想关门,但被周培拦住,只得愤愤地任由霍心兰进来。
她坐在床上没好气地问:“看我现在过得这么惨,你开心了?”
“你差点害死我女儿,还把司辰害得那么惨,我怎么可能开心?”霍心兰冷声反问。
张婕妤冷笑一声,眼中闪着幸灾乐祸:“你那好儿子发起疯来,也没比我现在的模样好多少吧?”
碧珠听得恼怒:“我们殿下吃得饱饱的,才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像只偷食的狗一样被人按在地上打。”
“你——”张婕妤怒极,想要起身扇她一巴掌,霍心兰的耳光倒是先落下了。
这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得张婕妤耳朵嗡嗡作响,万万没想到这个一贯胆小懦弱的女人会亲自动手。
张婕妤一时无法接受,反应过来了之后便扬起手想将这一巴掌还回去。
但她还没靠近霍心兰,就被碧珠和红玉联手架住,摁回原地:“给我老实点!要不是我们小主求情,陛下早把你凌迟处死了!”
张婕妤挣扎而不开,更加恼怒:“她求情是想帮我吗?有分明是想让我生不如死!我不就害你两个孩子,们又没死,你至于对我恨到这个地步吗?”
霍心兰不知道她哪来的脸说这话,也不想跟她争辩,直接问:“你给司辰下的毒药是哪来的?”
张婕妤一愣,万没想到霍心兰会发现这一点。
想了又想,她勾起一抹笑:“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帮我重新——”
“啪!”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响亮的巴掌打断。
霍心兰收回手,冷冷告诉她:“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你若是不说,锦衣卫那儿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那一瞬,张婕妤从这个柔弱的女人身上看到了一个母亲的滔天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