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以来,因天武帝赏赐了宅邸,霍家一家四口已经全部搬到了京城。
霍心兰是宫妃,不能出宫,傅锦年一个皇子却是能出来玩的。
这孩子经常带着傅笙笙去霍家玩,只是霍成哲太忙,见到傅笙笙的机会不多。
但小家伙记性好,被天武帝抱起来的时候,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霍成哲。
小家伙开心地就要跟他打招呼,“大舅舅”刚要喊出口,傅笙笙忽然意识到什么,强行把这三个字咽下去,不情不愿地扭头冲天武帝喊了一声:“父皇,笙笙好想你呀。”
天武帝顿时眉开眼笑。
霍成哲觉得他更可怜了。
随后他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觉得皇帝可怜。
他查案这么久,现在账上还没查实的二十万亩良田对官员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但这笔巨款对皇家来说不值一提。
天武帝光是一次性赏赐给傅笙笙做封地的良田就有五百万亩。
这些良田甚至不用交税。
傅笙笙正在陪天武帝演父慈女孝呢,小太监匆匆跑进来:“陛下,阮公公传旨回来了,护国公和陈小姐在殿外候旨。”
天武帝脸上的笑意淡去,好心情没了大半:“宣。”
他抱着傅笙笙走去龙椅上坐下,傅笙笙看到桌上的蛋羹还没动过,开心地扒拉到自己怀里,一口口吃。
天武帝不是第一次带着她与朝臣议事了,霍成哲第一次见到,倒是有些惊讶。
但他很识趣地没有多嘴,站到一侧做一个合格的背景板。
很快,阮阅引着护国公和陈灵欢进来。
见到坐在天武帝腿上旁若无人吃蛋羹的傅笙笙,陈灵欢明显一愣。
察觉到她脚步放慢,护国公低声催促:“跟上。”
陈灵欢回神,上前跟着护国公行礼。
两人跪在地上,高呼万岁,天武帝却没有出声。
护国公一看便知天武帝动怒了,一头雾水。
上次贪污的银子已经加倍还回去了,按理来说这事就算过去了,天武帝不应该还会动怒。
难道真的是因为欢丫头私自去找国师一事?
护国公偷瞄了眼跪在自己身侧的陈灵欢,壮着胆子开口:“请问陛下召老臣觐见所为何事?”
“哼,护国公生了个好孙女啊。”天武帝冷笑一声,低头见傅笙笙脸上沾到了蛋羹,伸手要了张帕子帮她擦掉。
护国公一个哆嗦,恼怒地瞪了眼陈灵欢,惊慌下跪行礼:“陛下恕罪!欢丫头年幼无知,只是因为听闻国师大名,心中敬仰,才会出京前去寻他。”
“她年幼无知,你也无知吗?打着小福宝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收受贿赂,还想让朕给你们站台?你该当何罪!”天武帝越说越生气,想要拍桌,又想到女儿在这儿,强行忍住。
护国公心中叫苦不迭:“绝无此事,老臣”
他话还没说完,天武帝就把霍成哲先前呈上来的单子丢到他面前:“自己看!”
护国公战战兢兢地捡起单子,看到上面按照人名、官职、贿赂银两、与小福宝来往时间的顺序,清清楚楚列明了关键信息。
护国公大喊冤枉:“这是构陷!陛下,臣都不知道谁去找过欢丫头,霍大人怎么可能知道的怎么确切?”
霍成哲瞄了眼天武帝的神色,冷冷道:“这是下官从锦衣卫的档案中调取到的会面时间,这份只是摘抄,更详细的都记录在案。护国公若是想看,下官可以陪同。”
锦衣卫是皇帝亲信,怀疑锦衣卫就是怀疑皇帝的权威。
可护国公还是不想认:“陛下,一年前欢丫头承蒙天恩,有了福运,京中大人是因此高看老臣一眼。可欢丫头很快沉寂,老臣如果想借福宝知名敛财,怎么会只维持短短几个月?”
天武帝先前太过气恼,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他这个舅舅一向贪婪,从不懂见好就收。
若是有捞钱的机会,他不会就折腾这几个月。
天武帝沉思着,忽然听到了女儿的叹息声。
唉,亲亲父皇不会被骗吧?
陈灵欢隐姓埋名不是因为她不想做小福宝,是她没那个本事了。
她好坏的,还想害我和哥哥呢!
天武帝错愕地低头,看到傅笙笙举着小银勺,撅起小嘴,正满脸不高兴地打量陈灵欢。
与此同时,陈灵欢也在暗暗打量傅笙笙。
一年没见,傅笙笙长大了许多,愈发让她恼恨。
尤其是眼下这光景,自己跪着,傅笙笙坐着,还是坐在天武帝腿上,就更是让陈灵欢光火。
她在修真界也是赫赫有名的修仙大能,何时受过这封屈辱?
偏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对天武帝的喜怒无常有所了解,感受到天武帝对自己的杀意,陈灵欢知道不能再指望护国公了,沉声道:“陛下,臣女有话要说。”
“朕不想听,拖出去砍了。”天武帝不耐烦道。
陈灵欢惊呆,没想到天武帝这么不按套路出牌。
眼看太监要把自己拖出去,陈灵欢大喊起来:“臣女有计策赈灾!”
天武帝眼皮一跳,这才正眼看她:“什么办法”
陈灵欢甩开太监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停止了背脊对天武帝道:“陛下若是愿意放过臣女”
“住口!你有什么资格跟陛下谈条件?”她还没说完,就被护国公扇了一巴掌。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陈灵欢震惊地望向他,怀疑护国公脑子进水了。
“我在自救!”她咬牙道。
“你有主意就说,不然就闭嘴!”护国公低斥,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
这丫头真是疯了,居然想以此拿捏天武帝。
不知道咱们这位陛下最是叛逆吗?
接收到他的眼神,陈灵欢这才意识到事情没她想象得那么简单,只得趁着天武帝还没发货,咬牙道:“臣女入宫途中看到许多灾民已经涌入京城,严重阻碍了京城的正常生活。京中的粮食米面皆是城外庄子里送来,自己人都不够吃,又怎么能够赈灾?陛下现在想必是在为此事头疼吧?”
天武帝确实为此头疼,因此也没计较陈灵欢的语气不够恭敬,冷声道:“说重点,如何安置灾民、如何赈灾?”
陈灵欢扬唇一笑:“不用赈灾,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好。等人死到一定数量,京中的米粮自然就够吃了。”
天武帝眼中的轻蔑散去,认真审视起眼前这个跪在地上、却自信满满地笑着让百万人去死的七岁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