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衣待在房里,拿出了一只玉笛,笛声似与天相接的云雾缭绕,被此等声音环绕,更有种置身于云端的感觉,弹琴不擅长,吹笛倒是一步登天,天赋异禀。
不过也没人知道。
宽阔街道静悄悄,一派没有烟火味气象,外面被清场了,里面也被清场了,抱月楼只留了几个袁梦特别指定的人,其余人待在房里不能露面。
马蹄和车轮滚动声音越来越近,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抱月楼门口,撩开车帘,范思辙走得很慢,昂首挺胸,整理了下衣袖,拉了拉衣领。
袁梦盈盈行了一礼,上前迎接,恭敬喊了声:“东家。”
范思辙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望着前方,虽然前几天才查过账目,但他一点也不嫌烦,一点也不嫌腻,只要跟钱搭勾,厌倦一词就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一进门,四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怀抱乐器,施施而立,屈了屈膝,仪态端庄,笑意盈盈的面对范思辙。可惜范思辙一根筋全拴在了钱袋上,看也没看一眼,把人往外赶。
“看账本,不是听曲,全都出去,别妨碍了我,上次你说新来的那个,就是弹琵琶弹坏了四五把的那个人,把她给我找来。”
袁梦眉毛一挑,“你要找她?”
范思辙没好气道,“让你找就去找。”
袁梦腰身一拧,裙摆顺着轨迹划了一个圆,把四位精心挑选的女子带了出去,眼眸快速扫了四方一遍,“桑文你们挨的近,去把江容衣叫来。”
桑文应了一声,刚才在房间,她注意到了范闲大人在房梁上,上次和江容衣分开,便在衣铺遇见了大人,用大人的话说,她们进行了一场公平交易。
她提供情报,范闲承诺会帮助她赎身,把她的卖身契拿回来。范闲呼吸频率急促,目光随底下那人的动作移动,他倒要看看,是谁拥有如此大的权力,一手遮天,草菅人命。
前几天认识的金老头为皇宫送菜,因为无力向戴公公送上礼物,就被百般刁难,欠下了五百两银子,女儿为救父亲卖身,父亲为了看女儿一面想尽了办法,好不容易进了抱月楼。
结果命丧于此,所谓五百两赎金也变成了一万两,甚至还逼良为娼,不顾她人意愿,简直可恶,范闲半眯了眼,强烈冰冷的杀意由外蹦出,拳头紧紧握在身侧,暴出了清清楚楚的青筋。
待抱月楼东家站起身,范闲看清了那张面容,四五秒凝固般的死寂过,范闲浑身上下的神经好像都炸开了,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怒气直窜,范思辙!竟然是范思辙!
范思辙一边计算一边看账本,坐累了就站起来动动脚,账本还是拿在手里不离,突然倒抽口冷气,“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起了鸡皮疙瘩?慎得慌。”
往身后一瞄,看到了范闲,先一惊讶,接着一惊喜,眼底发亮,“你、你……我就知道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