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咣当关上。
楼下传来超跑启动的声音,很快消失了踪迹。
乔桑宁无力地跌倒。
世上怎么有这么霸道的人。
明明他都订婚了,还不许她退出,任由她挣扎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凭什么?
“叮”,一条消息进来,打断了她的思路。
是慕织弦。
如果他挽留她,哄哄她,她该怎么办?四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然而,她很快被打脸了。
“今天第二次没控制好,你记得吃药。”
吃药啊!难为他这个时候还没忘记。
乔桑宁记得,他床品很好。虽然精力过于旺盛,喜欢折腾她,但也总会照顾她的身体和感受。至于这种七十二小时紧急药物,是一次也没吃过。
甚至有一次她主动吃,还被他打落,“这种小概率事件随他吧。真有了就生下来,又不是养不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还在读书,没想过凭孩子上位,但他既然纵容,不正说明他心里有她吗?
只是什么时候起,两人之间变了味?
当初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狼狈。
而这条信息,坚定了她的选择。
乔桑宁披好睡衣,像雄狮巡视自己的领地,把每个房间重走一遍。这是他们昔日的爱巢。
这套复式豪宅单层三百方,首层超大的宽幕落地玻璃前,可以将昭阳公园的美景尽收眼底。
有一次他们就在玻璃前,一面欣赏着万家灯火,一面恣意贪欢。
滚烫的呼吸落在耳旁,五指在玻璃上留下水印,刺激着她的五官。
他问,“喜欢吗?”
她含羞带怯,这样的体验绝无仅有,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唉,就算忘不掉又能怎样呢?曾经拥有已是奢侈,还怎敢企盼天长地久?
将记忆封锁,乔桑宁开始打包自己的行李。
慕织弦出手还算大方,衣帽间里一半他的,另一半装着他四年为她买的衣服、包包和配饰。
不过,她并不打算带走。
既然要断,就断的干干净净。
她收拾的,都是自己添置的:可爱猫咪情侣杯子、马卡龙七色牙缸、日常穿搭、书籍、情*趣内衣和浴巾,他们一起看过的旧电影票、话剧票、演唱会门票和黑胶唱片,还有几个经济学复习题笔记,以及她为他织的围巾、手套和护膝。
偌大的房子,属于她的,只一个孤单单的整理箱。
临走前,想到慕织弦庆功回来,多半会喝酒,乔桑宁幽幽叹了口气。
是谁洗尽铅华,素手做汤羹?
权当,分手礼物,最后一次。
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她将醒酒汤盖好,放在餐桌上,留下一张留言条。
“三哥,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的四年,我不后悔。但人生下一程,我想自己走。”
“PS.如果喝酒了,醒酒汤自己热一下,再也不见。”
她喃喃说着,挥泪,离开。
*
乔桑宁今年大四,临近毕业,室友都退校了,还好给她提供了暂时的容身之所。
第二天上午,她是被语音吵醒的。
打开一看,正是最好的闺蜜罗绮,帝京大学经济学系的高材生。
“惊天大瓜,吃不吃?”
只七个字,那股子蠢蠢欲动的八卦心思,已然穿透屏幕抵达耳膜。
“说说?”乔桑宁很困很乏,却也不想破坏了某人的勃勃兴致。
“帝京第一财阀继承人慕先生订婚了,订婚对象是我们唐氏的小公主。豪门联姻,王子公主,啧啧。”
罗绮大四上半年就在唐氏旗下的私募公司实习了,职位是投研专员,所以不住校。
不过,与投研专员意气风发、自信爆棚格格不入的是,罗绮有个最大的私人爱好,是一线吃瓜。她就像某位大文豪笔下的“猹”,孜孜不倦地找瓜以及给别人分享瓜。
乔桑宁没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
罗绮知道乔桑宁是慕织弦妹妹,却不知道他们的隐秘情侣关系。
胸口弥漫的浓浓幽伤,又似被点燃了导火索,她仰头四十五度,举着手机输入,“这瓜,是旧闻了。”
“你知道了?也是,这回你可是身处震眼。一个国民老公订婚,不知道又会伤了多少爱做梦的少女心呢。”
是的,乔桑宁受伤了,遍体鳞伤。
她苦笑,“反正伤不到你就好咯,你的爱豆也不是他。”
“唉,不胡诌了。有一个画展,快结束了。我出差,你代我去签个到呗,顺便沾染一丢丢伟大的艺术细菌。”
乔桑宁忍俊不禁,还沾染一身病毒呢!
等等,画展?
“不会是你们唐氏多才多艺的小公主吧?”
“BINGO,聪明!我把电子邀请函发你。”
乔桑宁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响,全世界都在讨论唐韫,她是天之娇女,万众瞩目。
乔桑宁忽然想看看她的画。
都说人如作品,她想了解那个可以正大光明站在慕织弦身边的女人,到底有怎样的魅力和才华。
*
画展是在当代尤伦斯举办的,帝京很高端的一个艺术场所。
入口处有个乐队在演奏,蓝调布鲁斯,情调拿捏得恰到好处。
为避免和正主撞车,乔桑宁特意选了中午。
左顾右盼,确定没人,出示了邀请函,才径自走了进去。
这个点,看展的人寥寥无几。
作品以平面为主,穿插着少量其他艺术家的雕塑。
乔桑宁盯着那些凌乱的线条,抽象的无意识表达,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她还是尽职尽责,给罗绮拍了几张实况照片。
有脚步声走近,她也没听到,直到一男一女的对话传过来。
太熟悉了!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乔桑宁本能的一矮身,蹲在了一个海藻绿布球后面。
“阿弦,这个画展办得真是有声有色。当初我选择艺术,全家都唱衰呢,觉得我没有那两把刷子。”
女孩的声音透着欢欣雀跃,天然带着艺术从业者的赤子之心。
慕织弦往绿布球后面扫了一眼,无声勾唇,“你不要妄自菲薄。在这个世界上,实力永远不是最重要的。”
“那什么最重要?”女人歪着头,离他很近,盯着那胳膊好像随时要挽上去。
慕织弦不动声色,“比如家世,比如财富,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家世、财富,乔桑宁一样都没有。
她以前总自作多情地以为,他不在乎这些,他出生在罗马,年纪轻轻已经站在了金字塔顶端。可现在,张嘴就来。
女人嘟嘟嘴,眼底满满的崇拜,“我最大的运气就是,有阿弦啊。”
乔桑宁想着,果然,慕织弦这人啊,最擅长用他的皮囊迷惑众生,没有女人躲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