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上依旧是一片欢声笑语。
察觉到东辞的寂寞,昔年让童遊先走。
童遊很不情愿的样子。
在昔年的软磨硬泡之下,只能跟着炮灰他们先走了。
坐到东辞身旁。
“东辞,并不开心吧。”昔年看着远处的烟花,“虽然大家都很快乐的样子。只有东辞一人很孤单啊。”
“只有我是一个人吧。其实原来我也像大家一样拥有一份爱情的。”东辞落寞地说。
昔年从随身的刺绣包包里拿出一坛酒和两个小陶瓷杯。
打开木塞,把酒斟满在两杯里。
昔年把一杯酒递给东辞。
“你哪里来的酒?”东辞接过杯子放在一边。
“偷偷在庙会上买的,因为感觉到了东辞其实并不开心,所以就打算小酌两杯。”昔年淡淡地回答。
东辞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小镇上自家酿的米酒。”昔年挑挑眉,“味道怎样。”
“酒,在我看来都一样。”东辞仰起头,望着天空。
昔年沉默了。
酒,对于品酒大师来说,各有不同。
对于普通人,也许,只是应酬,或者送礼的工具。
更也许,是在每一个漆黑的夜里,麻痹自己神经的饮料。
昔年没喝过酒。
即使是学长离开的那一天也没有。
她觉得,既然已经走了,已经决定走了,已经没有留恋了。
挽留,又能怎样?
那次在酒馆,是她第一次喝酒。
第一次感受到酒的辛辣。
一时冲动喝下的酒。
仿佛真的能感受到东辞的无助和难过。
“虽然只是偶然遇见,但是我真的很开心能遇见东辞。”昔年认真又无比坚定地对东辞说,然后端起酒杯,准备一饮而尽。
东辞突然夺过了昔年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对她说:“你不能喝酒。”
“为什么。”
“喝酒,对身体不好。”
“既然知道,东辞为什么要喝酒。”
“我是我,但是你不行。”
这句话,仿佛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昔年愣住了。
我是我,但是你不行。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过,而东辞眼里认真的目光……
昔年抢回杯子,一饮而尽。
然后她微笑着对东辞说:“我是我,你不行。”
她干脆地把酒杯摔碎,脸上染上淡淡的红晕,有几分醉意。
“昔年……”东辞皱了皱眉。
昔年没有说话,酒后吐真言,那酒精麻痹的不仅仅是神经,也是人心。
也许沉默是她可以给予东辞最后的安慰了。
那天她也再没说什么,只觉得世界昏昏沉沉的。只是她并没有借醉酒这个借口,靠近东辞。
东辞沉默着,望着江面波光粼粼。似乎是他的一腔愁绪。昔年低着头,却发现泪水情不自禁涌上眼眶,那江水所诉说的,大概就是悲欢离合吧。
最终昔年跌跌撞撞地起身,微笑着对东辞说:“走啦。一会儿大家都不见了。”
恍惚间那件白衣在眼前飘过,昔年掩着眼睛,不愿让东辞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更不愿让他知道,自己如此自私,竟然会希望他受伤。
她恨自己的自私,她恨自己对于东辞那自私的留恋。
东辞缓缓地走在昔年身旁。
时间仿佛是一瞬间静止的。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多好。
原来一直相信的,电影里的桥段,梦里的故事,其实都是编剧写好的结局。
女主角一厢情愿了很久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令人唾弃的配角。而自己的心上人,早已经另寻他人。
童话里的结局,终究只能停留在童话里吧。
那夜风的萧瑟,仿若利刃,划破昔年的心。东辞的眼中,也只有破碎星辰,再无期待。
在人群里迷茫了许久,两个人终于追上了那群人。昔年看到了童遊的身影,拉着东辞的广袖,追了上去。
东辞无奈地笑了笑。
眼前竟有小小的摩天轮在空中旋转着,根本不像古城的模样。
如梦似幻般的霓虹在茫茫黑夜里闪烁着。有几分不真实的期待感。
摩天轮前并没有很多的人,九个人一起登上了摩天轮。不同的包厢里,不同的小城风韵。东辞又一次成了孤身一人,却被昔年拉上了包厢。包厢里三个人,昔年只是望着窗外,望着渐渐远去的地面。
这时候昔年才发现,童遊手上的手绳不见了。
昔年皱了皱眉,没有询问。
她知道如果时机合适,童遊会告诉她的。但是现在并不是那个合适的时候。
夜里突然有些冷了。但也许更冷的,是三个人之间的空气。
昔年呢喃道:“那里,好漂亮啊。”
东辞落寞地一笑:“是市中心啊。”
“灯越明亮的地方,人心大概就越寂寞,也就越期待温暖。”昔年像是在回答东辞,又像是在嘲讽自己。
“昔年什么时候回家啊。”童遊插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大概再过一周吧。这里很温柔啊,毕竟是南方,夏天的风也带着湿润的气息。”昔年淡淡地回应,“北方啊,有些干燥。”
“昔年是北方人啊?”东辞问道。
“是啊,济南人氏。”昔年抚摸着玻璃,“那里虽然也有一番风韵,但我似乎更加眷恋南方的温婉。”
“我是莱芜人啊。”东辞微微一笑,“想不到居然很近啊。”
昔年会心一笑,她似乎觉得惊喜,又似乎觉得痛苦。
童遊冷漠地看着昔年和东辞,仿佛自己是个门外客。
“东辞是什么专业的啊?”
“历史。那些被时间遗忘的东西,我想应该让人类知道。”
“是啊,东辞本也是才子呢。”
“是吗。”东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既然这么近,东辞就来找我玩吧。我带你逛遍济南,赏遍风景。”
“嗯。昔年想学什么呢?”
“科研吧。”
“是个很好的理想啊。”
“其实小时候我想做医生的。上高中的时候,做过心理医生。”
“医者救人。”
“医生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也是最冰冷的职业吧。”
“为什么这么说?”
“可以一纸诊断书就断了一个人的未来,也可以拼尽全力去拯救一个人,让他重生。”
摩天轮似乎在缓缓下降了。昔年拉起了童遊的手,自然地出了门。
她依旧拉着东辞的袖子。
若有若无的隔阂,是她对东辞的礼貌。东辞也微微一笑。
那夜的霓虹灯,很温柔,也有些别样的冰冷。
四对佳人,一个少年。
身影,隐在夜里。